若直接下狠手殺了她,卻更是不行.畢竟自家撞傷了的孤女突然死了,圖惹人疑竇罷了.更何況徐依依不可能沒慮到這一點,如今兒子位高人愈險,這個險不能冒!
但過了門卻就不同了,身份的截然轉變,就不會有人再關注她,畢竟等蘇小姐過了門,主母處置一個姨娘,是生是死都掀不起波浪.
只是,蘇家那邊不好交代啊!外面的閑話也不會好听.
老夫人有些頭疼和憋屈,揉了揉太陽穴,字斟句酌道:」要不然到時候讓成姨娘認她做個義女,再送回本家,風風光光堂堂正正地過門,算作貴妾,才能稍微堵一堵外面的嘴巴,不至被人說成強佔孤女受害人為妾.」
蕭邦維默默點了點頭,老夫人憋屈,他又何嘗不是?一想到徐依依,便如吞了只蒼蠅般難受.
蕭東衛被關進了祠堂罰跪,蕭邦維吩咐不許人送水送吃的,樂嫻知道了當時就傻了.怎麼會這樣?屋里的怎麼會是哥哥?
一想到自己親自帶人捉了哥哥的奸,樂嫻就五味雜陳,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徐依依被樂嫻一記含恨的耳光猛地扇倒在地,發出痛楚的悶哼.樂嫻居高臨下,目光如欲噬人的餓虎,」你這個賤人!竟敢勾引我哥哥!」
徐依依也來了火氣,捂著臉站起來,柳眉倒豎,」你說話要仔細!如今是你哥哥侮辱了我,這是老夫人都知道的!你倒會倒打一耙!」
樂嫻怒極反笑。指著目光桀驁得意的徐依依,」好!你有種!****材兒!為了榮華富貴竟如此不知廉恥!我哥哥斷然不可能納你這樣的女子!」
徐依依也豁出去了,出手」啪」地打開樂嫻的手。擺出了潑辣的樣兒:」你說過只要配合你,就能享受榮華富貴,食言的是你!是你安排失當,斗不過那個蕭樂妤!我不管那麼多,我只要自己下半生錦衣玉食!如今我做到了,你要是擋我的路,休怪我不客氣!」
樂嫻雖然面上如春風柔柳。實際卻最是囂張狂妄的人,哪里能容徐依依這樣的人如此不敬?
樂嫻冷冷地看著她,猶如看著一個死人。她退後了兩步,喊了一聲:」杜媽媽.」
杜媽媽應聲走上來,獰笑著看著徐依依,抬手就是一掌狠狠地劈了過去。」你不過是個賤人。叫你冒犯大姑娘!」
她是習武之人,手勁哪里是徐依依這樣的閨閣弱質經得起的,徐依依慘叫一聲,身子向後飛了出去,跌在梳妝台堅硬的角上,又順著摔倒了地上,嘴角一縷觸目驚心的血絲滑落,痛得五官都扭曲了.
樂嫻這才蓮步姍姍地走到狼狽的徐依依面前。冷笑道:」你是什麼東西?就算做了姨娘,也不過是個奴才。還敢跟我叫囂?不知死活!」
徐依依心底有了些許懼怕,更多的還是怨恨,卻不敢再頂嘴.只在心里發著狠,看我做了姨娘怎麼報這一掌之仇!
樂嫻扶著錦書的手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憋著氣,兀自思量著這回的事.那天晚上,在和凝堂坐了會,樂妤便推說身子不適先走了,原來是趕著去救父親.說什麼偶然遇到玲瓏得知徐依依落水去看護,別人相信,自己可不會相信!只是,那臭丫頭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計劃的呢?
本想給顧氏找個對手,分薄寵愛,誰知自己那個愚蠢的哥哥卻一頭栽了進去!想到蘇家嫡女蘇沅芷的性情和手段,就是深沉如她,也禁不住心底發寒.
正思量著,迎面過來的恰好是顧氏身邊的芳景,笑著屈了屈膝:」大姑娘,如今夫人在和凝堂,老夫人讓奴婢來找您過去呢.」
樂嫻含笑听著,心思已是轉了幾轉,老夫人怎麼會讓顧氏的丫頭來找自己?為的是什麼?
面上卻沒有半點怠慢,笑意盈盈:」姐姐可知是什麼事?」芳景是個嘴最嚴的,不過抿著嘴笑了笑,」奴婢哪里知道?不過是老夫人差遣罷了.」
樂嫻隨著芳景至了和凝堂,一眼便看見顧氏的臉色不好看,她當做沒看到,徑直向老夫人行了禮.
老夫人擺了擺手,示意她坐下,道:」讓你來是因著過幾日成姨娘會認徐姑娘做義女,聘她為你大哥的貴妾,你要幫著打點,帶她去選幾套首飾衣裳.」
樂嫻萬萬沒想到會如此抬舉徐依依,不知多努力才忍住了臉上流露出不滿的表情,縴手在袖中握成了拳,輕聲道:」是.」
老夫人留心著她的表情,雖只是小動作,她哪還有不知道的?只能暗嘆一聲,吩咐顧氏:」家里的事你拿主意吧,挑個好日子便是.」
顧氏木然地點點頭,她拜了聖母誕滿心歡喜地回來,卻不想一盆冷水潑了下來,自己的夫君險些多一房妾室,幸虧女兒及時出手.
等顧氏走了,老夫人才放下了臉,冷冷地看著樂嫻.韓媽媽知機,示意屋里伺候的都退了出去,自己掩了門坐在了門口的小杌子上.
樂嫻心底有些忐忑,陪著笑端起茶盞遞到老夫人手上,」祖母,喝口茶吧,這天氣喝點大紅袍最好了….」
不待她說完,老夫人已經迎面一個狠狠的耳光扇了過來,打得樂嫻的臉一偏.
樂嫻的笑僵在了臉上,一時竟呆了.她長這麼大,無人不捧著自己,疼愛自己,卻不想生平第一個耳光會是自己的祖母所賜!
樂嫻撲通一聲跪下,使勁掐了一把腿側,疼得淚花直轉,聲音微顫:」祖母這是做什麼?嫻兒要是做錯了什麼,任由祖母處置,只別生氣傷了身子.嫻兒萬死莫贖….」
老夫人看著這個自己最看重的大孫女,目中浮起心疼和恨鐵不成鋼:」你還在乎我這把老骨頭嗎?要是真在乎,你就不會這麼處心積慮,要害自己的父親了!」
一語如石破天驚,樂嫻眼前一黑,身子也搖搖欲墜起來.
老夫人靜靜地道:」你父親已經讓人仔細查過了,這個徐依依還未進府時,你身邊的錦書就跟她多有來往,你要說你不知情嗎?」
樂嫻咬緊唇,下唇變得慘白,一字一句如牙縫中擠出:」孫女的確不知.」
老夫人眼中的失望越加明顯,」你大概也要說前幾天夜里的事也與你無關了?」
樂嫻低垂著頭,眸中寒氣漸深,卻還是楚楚可憐地道:」祖母明鑒.」便再不肯說一字為自己辯解.
她心里很清楚,就憑老夫人和父親查到的蛛絲馬跡,是不足以將自己定罪的,頂多是懷疑罷了.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認,老夫人就不能將自己怎麼樣.
老夫人心底泛起苦意和淒楚,這個孫女是自己一點點帶大的,傾注了無數的心血和教誨.自己看著她從蹣跚學步,到寫出第一個字,讀出第一句詩,到如今長大成人,聰慧美麗,這其中的情感並不比蕭東衛這個嫡孫淺上半點.可她,她為何會變成這樣?偏激,不甘,狠辣,無情!
是的,蕭邦維的確只查到了她與徐依依進府之前有來往,樂嫻認為這不夠,其實在老夫人和蕭邦維這樣的人看來,這已經足夠了!
老夫人叫樂嫻來,本來是想狠狠訓斥她一通,所謂愛之深責之切,肯打罵你教導你,本身就是還愛你,還想管你,希望你能改正,希望你能知道自己錯了.
可老夫人萬萬沒想到樂嫻對著自己這個全家最親近的祖母,卻會抵死不認!
轉瞬之間,老夫人心下已是轉過了許多心思,淡淡嘆氣,撫上樂嫻紅了的臉頰,」你是祖母跟前長大的,你是什麼性子別人不知道,祖母還會不知道嗎?你是我們家的嫡長女,哪怕你父親再寵愛她,也斷然不可能與你相比.你這又是何苦?」
樂嫻咬緊了牙關,沉默不語.無限的憤懣在胸中激蕩,她很想大吼,蕭樂妤所擁有的一切,原本都應該是我的!我憑什麼不跟她計較!
老夫人憐惜地摟了樂嫻,淳淳善誘,苦口婆心:」你爹就你大哥一個男丁,將來蕭家勢必由你大哥做主.樂妤終究是要嫁出去的,以她的身份,這婚事只怕也難辦得很,又哪里比得上你?」
她見樂嫻還是默不作聲,也來了氣,放開她淡淡地道:」道理利害祖母都分析給你听了,你自己好好反省吧!須知你父親是個明白人,可不像祖母這般好說話,什麼都護著你.」
樂嫻一個激靈,回過味來.若失了祖母的心,哪怕她是嫡長女,只怕也不比樂婉之類好的了多少.
權衡之下,不得不給老夫人磕了頭,泣道:」嫻兒知道錯了,祖母肯教誨嫻兒,是疼嫻兒,嫻兒明白.」她心氣高傲,已將這不得不低頭的恥辱化成了恨意,竟是連帶著老夫人也一並恨上了.
老夫人到底心軟,嘆了口氣道:」回去閉門思過吧,這是你父親的意思.」
樂嫻搖搖欲墜地被錦書扶著回去,心底的慘痛和怨毒已如滋生的蔓草,將心底的清明和良知遮蓋得嚴嚴實實.
那晚的事被老夫人遮得密不透風,親眼見到的都遠遠地打發去了莊子上.假冒老夫人吩咐傳話的小丫頭找了個理由被直接杖斃,守門的小丫頭被打了板子攆了出去,對外不過說偷了主子東西便罷.
玉版跪在老夫人面前,大冷的天,冷汗卻****了整個後背,呆愣愣地听著老夫人似遠實近的話.」….你也跟了我這些年,既大了,也不好繼續耽擱你,少不得好好地送了你出去,全了這主僕一場的情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