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妤有些意外,往年正月十五有時候老夫人高興也讓她們去逛花燈會,可今年……
珠璣忍不住打趣她,「姑娘又沒說帶你去,說不定留你看家呢。」
菱歌垮下了臉,撅起嘴怏怏地道︰「我才不要看家呢,我想跟著姑娘出去逛花燈會。」
說著她又高興起來,跑到樂妤身邊拉著她的衣袖討好地道︰「姑娘,到時候你帶奴婢去吧,留珠璣姐姐看家,好不好?」她的眼楮又大又黑又亮,還濕漉漉的,像極了討好主人的小狗,滿含期待十分可愛。
樂妤撲哧一笑,忍不住模模她的頭,愛憐地道︰「好好好,到時候就帶我們菱歌去,留你珠璣姐姐看家。」
菱歌大喜,高興得幾乎要蹦起來,「太好了,姑娘最好了。」珠璣也搖頭失笑,屋里的氣氛也變得歡快起來。
果然,過了幾天老夫人便言明十五燈會讓蕭東衛帶著幾個妹妹出去逛逛,蕭東衛面有難色,他早就答應了一直纏著他的徐依依,到時候帶著她出去逛花燈會的,要是帶著幾個妹妹……
見到蕭東衛的臉色,樂嫻是他親妹妹,豈會不知哥哥有為難之處?當下便含笑向老夫人撒嬌,「祖母,哥哥到時候也要跟他那些好友同僚一起聚聚,我們都是女兒家,也太不方便了。索性單獨訂一間廂房,我們幾個坐在里面看燈豈不便宜?」
老夫人也驀地想起蕭東衛如今也是有職司的人了,自然也有些應酬。當下拍了拍額頭,「我倒糊涂了,那好。就給你們訂間廂房,到時候你們也可以邀請交好的小姐們一起賞燈。我們大人便在隔壁,也有個照應。」
雀躍的樂妍听說老夫人她們也要去,還就在隔壁,不禁氣餒地垮了垮肩膀。花燈會,多好機會啊,到時候年輕的公子小姐都不受拘束。可以自在地出來玩,指不定就會遇到一個出身名門的年輕公子看上自己……
樂妤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輕聲道︰「祖母。我就不去了,大家都出去玩,也得有人看家,我便留下吧。」
樂妍暗地里撇了撇嘴。是得罪了人家澠國公府。不敢出門吧?老夫人溫和地道︰「不妨事,總是窩在家里也氣悶得很,花燈會嘛,熱鬧得很,你也出去散散,別搞得小姑娘家老氣橫秋的。」
樂妤敏感地察覺到了老夫人話里的堅決和淡淡的隔閡,順從地點了點頭,「好吧。我听祖母的。」她十分明白,雖然澠國公府的事情老夫人站在了自己這邊。但並不代表她心里沒有不快,畢竟在老夫人看來,這些糟心事都是樂妤惹來的。
樂妤壓下心底的淡淡疑惑,這般風聲鶴唳的時刻,老夫人為何一定要自己也去呢?她就不怕澠國公府趁機搗鬼嗎?即使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但幾個姑娘都去,萬一誤傷到樂嫻她也不在乎嗎?
這個年便在****客來客往中度過了,但凡邀請了蕭家的人家,都無一例外地沒有見到樂妤去做客,這不由又讓人津津樂道起她與澠國公府的恩怨。
正月十五這天,無數住在京郊的百姓都三三兩兩地往城里趕,等著晚上共襄盛舉歡慶元宵。有這樣一列車隊卻緩緩向城外駛去,看那綿延十幾輛的龐大車隊,紫檀木的車頂,黑漆木的車身,朱紅流蘇的蘇錦簾子,跟著馬車衣衫鮮亮的丫頭侍衛,當不是普通人家。
寬敞的馬車里鋪著雪白的白熊皮褥子,紫檀的矮幾放在馬車中央,擺滿了茶具點心,隨著馬車的顛簸卻沒有溢出半點。
懷敏今日打扮得十分明艷動人,一襲玫瑰紫立領掐腰牡丹花開緙絲長裙,以金銀絲線繡的牡丹在日光下灼灼生輝,襯得她面龐艷麗嬌媚,頭上的八寶水滴紅寶石挑心垂下的寶石在額間,越加眸如繁星,翠羽飛黛。
她此時斜倚著杏黃的纏枝團花大迎枕,縴長潔白的手指間夾著一團紙團正把玩翻飛。丫頭含光偷眼看她,明若秋水的眼楮微微含笑,唇邊一抹溫柔羞澀的笑意十分動人,有些傲氣逼人的臉龐也因此柔和了許多。含光取笑道︰「能讓咱們郡主這般的,也只有世子爺了。」
另一個心月復丫頭流光也吃吃笑著道︰「這次世子爺主動相邀,想來是開竅了,郡主的多年夙願即將達成,婢子要先恭喜郡主了。」
懷敏心情歡快地快要飛起來了,程凌燁日前遞信來,邀她今日去崇禮寺相會,共賞後寺的紅梅萬頃,她又驚又喜,只道程凌燁終于被自己打動,便慫恿著華慧長公主今日至崇禮寺禮佛為嘉儀長公主夫婦祭拜,自己卻精心打扮趕來赴愛郎的約會。
等到華慧長公主在前殿禮佛,懷敏敷衍著上了香便帶著丫頭直奔後寺去了。因懷敏武功不錯,身邊兩個丫頭也是個中高手,華慧長公主也就任由她去了,自己跟偶遇的定安王妃一行閑聊說笑去了。
懷敏興沖沖地到了後寺,崇禮寺的萬頃梅花十分有名,因其全是野生,和尚也不加以修葺培植,別具野趣,漫山遍野,開得如火如荼,絢麗如流霞,壯闊絕美。
可懷敏在林中轉了半天都沒見程凌燁,臉上的笑漸漸地便掛不住了。含光提議道︰「許是世子爺還未到,咱們找個地方坐下等等吧?」
見懷敏沉著臉咬唇不語,流光也勸道︰「郡主快別這樣,待會世子見了該不高興了,林子大,沒踫到也是有的,興許當真還未到呢。」
正說著,就有一抹天青身影出現在不遠處,徑直往這邊來了,懷敏一喜,笑逐顏開地喊道︰「燁哥哥……」
出現在她眼前的男子輪廓俊朗瀟灑,卻不是程凌燁,而是他身邊的嘉洵。嘉洵眉眼含笑,深深地給懷敏鞠躬,「郡主。」
懷敏皺眉不悅道︰「怎麼是你?你主子呢?」
「今日是元宵,世子爺本來已經準備出門了,誰知皇上召見,讓世子帶著城防軍巡視京都花燈會,負責元宵的安全事宜。郡主,世子爺不能來了。」嘉洵笑意深深,眸底一抹幸災樂禍轉瞬即逝,臉上卻是無奈的樣子。
懷敏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嬌媚喜意的臉上笑容消失,滿面寒霜,恨聲道︰「皇上舅舅那麼多大臣可用,為什麼偏叫燁哥哥去?定安王世子不能去嗎?燁哥哥怎麼不推了?」
嘉洵也收起了笑,雖還是恭敬,看懷敏的眼神猶如看一個任性的孩子,「皇上的旨意怎麼能推呢?郡主可以任性,世子爺可不能。」
懷敏鼻端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她也知道每逢元宵,君湛亥和宋皇後連同文武百官都會在城樓上觀燈,以示與民同樂,普天同慶。安防事宜不容小覷,這是程凌燁的恩寵和機遇。
但她又豈能甘心?她很想用鞭子抽得面前這個殊無敬意滿臉壞笑的家伙滿臉開花,卻發現自己沒帶鞭子。本來嘛,她是來赴約的,帶什麼鞭子煞風景?
見懷敏已經處在快要暴走的邊緣,嘉洵連忙祭出殺手 ,「世子爺說了,今日雖不能來,心里卻記掛著郡主,特意送個小玩意給郡主解悶,改日空了再相邀郡主賞花賠罪。」
嘉洵拿出一個小巧的錦匣遞給流光,懷敏打開一看,便怔在了當場。那是一個用沉香木雕刻的人像,眉眼宛然,笑顏如花,活潑中帶著驕傲,美貌中帶著高貴,眸子里的慧黠都一點不漏地刻畫了出來。
懷敏怔怔地撫模著人像,嫵媚橫生的眸子里沁出點點晶瑩,「這是我嗎?燁哥哥竟然……」
看著懷敏又欣喜又感動,嘉洵輕咳一聲,不自在地扭過頭去,本大爺花了三天時間才刻好的,當然栩栩如生了,跟世子爺有個屁的關系啊。爺,你該怎麼補償我?
懷敏溫柔地撫模人像,適才的不悅已經煙消雲散,只剩下嬌羞和感動,「你回去告訴燁哥哥,讓他安心處置防務,我不怪他。」
說完嬌笑一聲,扭頭就走,含光和流光對視一眼,也都滿含著喜意,追著懷敏去了,剩下嘉洵尷尬地模了模自己的鼻子。
懷敏回到大殿給定安王妃請了安,便乖巧地陪著她們敘話。定安王妃含笑看了懷敏一眼,打趣道︰「今日咱們郡主怎麼這般安靜?也不嚷著要去後寺打獵了?」
懷敏難得地扭捏一下,紅著臉絞縴腰上的紫色絲絛,「敏兒如今已經大了,哪里還能如從前那般不懂事呢?」
定安王妃和華慧長公主詫異地對視一眼,懷敏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小女兒了?
等到用過齋飯,兩人一商議便結伴一齊回城。可待走到半路時,侍衛慌忙來報,「王妃,長公主,前面的路因為百姓挖井堵住了,我們要繞路了。」
華慧長公主好看的細眉微顰,有些不悅︰「上午來時都暢通無阻,這時候挖什麼井啊?」
定安王妃性子好,也體恤百姓,便道︰「既如此,便繞路吧,我們也不著急。百姓生活不易,由著他們吧。」
侍衛忙領命去了,整個車隊前隊變後隊,緩緩轉向,繞路而行。華慧長公主雖不悅也無法,只得依了。
這條路要遠上一個時辰,天黑之前是趕不到京都了。人嘛,吃五谷雜糧就難免有輪回之事,男人倒方便,幾個女眷就難辦了,偏偏又都是身份尊貴的主兒,勢必不能就在野地里解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