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憶柔溫柔如水的眸子微亮,都說這蕭樂妤如何不好相與,卻這麼好說話,听說她很得太後寵愛…,這樣的念頭不過一瞬即逝,她卻旋即歡喜地道:」樂妤姐姐人真好.」
憶貞心知樂妤是為了自己做面子,不讓自己因為姐妹不和而窘迫,心下感念,」都是自家姐妹,也不必客套了,都坐吧,樂妤還站著呢.」
繆憶容和繆憶柔如夢初醒,連忙拉著樂妤坐下,態度已跟從前天壤之別.樂妤大大方方地坐下,卻沒有松開憶貞的手.憶貞的心情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呢?前世自己被自家的姐妹嘲諷取笑,憶貞也每次都護著自己,她們之間的情誼一直都是一樣的.
幾人喝著碧螺春新茶說說笑笑,有眼色的就該告辭離開,把空間留給樂妤和憶貞單獨敘話了,可繆憶柔還沒說出心中的話暗暗著急,哪里舍得走?繆憶容更是不堪,直愣愣地就要開口,讓樂妤帶她們一起去見太後.好歹深知她德行的繆憶柔暗暗掐了她好幾把才勉強阻止了她.
樂妤把一切看在眼里,暗嘆一聲道:」明日太後讓我還去給她老人家捏肩,太後喜歡吃松軟的點心,我卻不會做,不知道憶柔妹妹可會?若是會,不妨做一些,明日咱們一起去給太後請安,請太後嘗嘗如何?」
對繆憶柔來說,這話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整顆心都熨帖地如浸在溫水里般溫暖舒服,她喜道:」樂妤姐姐這話可是當真?我倒會做些點心。也不知道太後娘娘喜歡什麼口味的?」
樂妤安然淺笑,混不顧憶貞一個勁地使眼色,」太後喜歡葡萄味的。加些葡萄干便可.」
繆憶柔如奉綸音,連連道謝強拉著繆憶容去了.
憶貞又氣又急,儀態都不顧了,連連跺腳道:」你這丫頭,太後好容易喜歡你護著你,你哪里犯得著為了我這般糟蹋太後的信任?這兩個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你今兒順著她們。往後就越發得寸進尺了.」
樂妤見她急得眼圈都紅了,顯是為自己擔心不平,心中溫暖無比。拉著她坐下,溫言軟語地道:」沒事,別為我擔心.我心里有數呢,不應了她們。就該整日里找你麻煩。逼著你帶去見那些娘娘了.你性子看起來平和,其實最是倔強傲氣的,哪里做得出這樣的事?倒不如我來,反正我也沒想過要做勞什子皇子妃,不怕得罪人.」
這話令憶貞白皙柔滑如雞蛋殼的臉頰微紅,扭捏著道:」誰想做什麼皇子妃了?也不過就是皇後娘娘拉著手問了兩句話罷了,就被那起子小人傳得跟什麼似的.」
樂妤心中一咯 ,」皇後召你了?」憶貞眼神似羞似怒。默默地點了點頭.樂妤瞳孔微縮,以宋皇後的為人。斷然不會讓大皇子娶憶貞這樣普通的勛貴之女為正妃,這對大皇子奪嫡沒有助益,除非是側妃…
樂妤咬唇眼神憤怒,但她不知道憶貞的心思,便有些話不太好說.憶貞見樂妤的眼神,便知她聰慧剔透心如明鏡,苦笑道:」我雖然家世不顯,卻也不會去給別人做妾.皇子側妃雖然也入皇家玉牒,到底是妾,我寧死不從.」
她說得斬釘截鐵,樂妤心中如岩漿翻滾,拉緊了她的手,」放心,我不會讓宋皇後稱心如意的.」
憶貞眸子里的光芒暗淡下來,」如果當真賜婚,你我都無力反抗,我會劃花自己的臉,出家為尼,容貌毀了,宋皇後自然不會再讓我進門,我也不讓父親難做.姜氏若有心,可以安排憶柔嫁過去.」
听她說得毫不遲疑,流暢無比,顯然是早就在心底盤算得清清楚楚,才能這般不假思索月兌口而出.
樂妤肝膽俱裂,猛地甩開憶貞的手,厲聲道:」胡說!你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要接受這樣的命運!那些人高高在上,不顧他人意願,該付出代價的是他們!」
憶貞怔怔地看著平素總是冷靜自若清雅淡然的樂妤如此勃然變色,心中的暖意終于化作淚光浮上眸子.自從見過宋皇後,心中的大石便壓在心頭,她誰也不敢說,還要忍受親妹妹的嘲諷敵視,下這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決心又談何容易?
樂妤看見她的淚眼,心下早自軟了,朝綠竹遞了個眼色,拉著憶貞進了臥房.綠竹會意,和憶貞的丫頭玳瑁齊齊守在門口,不會放任何人進去.
樂妤本來不打算將淑妃對她的滿意說出來,本就是不確定的事,若最後不成,徒惹憶貞傷心罷了,但此刻為了安慰憶貞,讓她振作起來,樂妤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我今天在壽昌宮,听到太後和淑妃說話了,她們都很喜歡你,淑妃的意思想要求了你許給六皇子.太後也很贊成對你多有夸獎,所以宋皇後的心思未必能成,你別現在就灰心絕望.當時我還奇怪她們怎麼會當著我說這些,現在想來就是要借我給你遞話,若你不願意,以淑妃的性子絕不會勉強你的.」
憶貞怔怔地听著,滿眼不可思議,六皇子?淑妃?她想起那日自己淚眼迷蒙害怕極了,四處尋找樂妤無果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個男子,眉眼俊挺堅毅,含笑相詢,帶著關切,追溯到更早的賞花宴,男子眉眼含笑,黑眸帶著微微驚訝和佩服,遞過那一支潔白幽香的白玉蘭….
樂妤見她怔忪,越發心焦,」哪怕淑妃阻攔不了宋皇後,我也定要宋皇後自食其果,大不了我讓君曜這輩子都娶不了妻!」
憶貞嚇了一跳,連忙握樂妤的嘴,」這里是哪里?也敢信口胡說!小心隔牆有耳!」
樂妤執著地看著憶貞,目光逐漸冰冷凌厲,掠過殺機,」我不是胡說!他若敢如此,我絕對不會放過他!憶貞,相信我,在我心里,除了我爹娘,沒有人比你更重要了,我絕不會讓你嫁給那個畜生!」
憶貞心頭悸動,又想哭又想笑,感激的話她說不出口,她待樂妤又何嘗不是如此?既然比親姐妹還要貼心,說感激反而生分,」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樂妤怕憶貞心情不好被人看出端倪,便留下跟憶貞睡了一床,兩人都睡不著,喁喁私語直說了大半夜才朦朦朧朧睡去.
那一頭樂嫻和曾宜君睡了一床卻也怎麼都睡不著.她睜著眼在黑暗中固執地望著帳頂,鼻端嗅到的燻香絲絲縷縷鋪天蓋地,如春蠶吐絲蜘蛛結網,將她束縛在重重疊疊的大網之中,連呼吸都不自由.
這次進宮她不便帶杜媽媽進來,好在蕭樂妤也帶的是綠竹,並不是那個會武的青玫,自己未必沒有可趁之機.可是,她為什麼不帶青玫?樂嫻心中有淡淡疑惑一閃而過,卻並沒有放在心上,也許只是因為周氏回來了,她留下青玫保護顧氏吧?
想起剛才和曾宜君商議的,樂嫻在黑暗中仍熠熠生輝的眸子閃過狠辣,蕭樂妤,這宮里就是你的埋骨之地,誰也救不了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