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蕭東衛和蘇家抵達京都的當天,毅國公府也被下旨抄家鎖拿,罪名是大不敬,結黨營私,私藏貢品,妄議朝政,並貪賄,侵佔耕地等罪名,洋洋灑灑十余條,更將司馬家的案子也翻了出來,那位跋扈宋三公子殺人無算,害得不知多少人家家破人亡,這些也都算了總賬,君湛亥看了上書勃然大怒,立即嚴命捉拿毅國公府一干人等,查看家產,封查毅國公府,嚴加查明.
查明的結果自然不會是子虛烏有,很快,就判了腰斬的處置,毅國公和宋三公子等人都享受了這難得的待遇,其他的人也都斬首的斬首,流放的流放,徒遷的徒遷,沒為官奴的更是多不勝數,且遇赦不赦,終生不許進京.
而這樣的慘劇並沒有影響到蕭家宴請蘇家的宴會,琳瑯滿目珍饈遍布的席面上,眾人仍然歡聲笑語,氣氛極佳.
蘇夫人生得小巧玲瓏,+.++斯文秀氣,一看便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此刻她一身寶藍對襟半臂石榴撒花裙,正側身和顧氏說笑,」蕭夫人大概等到過年的時候就要生了吧?到時候可又是喜事臨門.」
顧氏淺淺地笑著,」是啊,應該是臘月里,說起來真是慚愧,都這把年紀了.」蘇夫人掩唇而笑,」這有什麼?多子多孫是福氣,不瞞您說,我生我們家ど小子的時候也是三十好幾了,蕭夫人如今也不過三十出頭吧?正是好時候.民間那些婦人,有些四五十還能生兒育女呢.」
顧氏秉著禮貌,即使心中不耐也只得含笑跟蘇夫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而幾位姑娘那一桌,樂嫻也正滿臉笑容跟蘇沅芷夾著菜,」這是京都最負盛名的酒釀櫻桃肉,快嘗嘗,跟你們江南的只怕不同.」
樂妍也討好地夾了一筷龍井蝦仁給蘇沅芷,」蘇姐姐是江南人,只怕還是喜歡這些清淡些的吧?」
樂妤淡淡地端坐一旁,認真吃飯,看也沒看蘇沅芷一眼.蘇沅芷矜持地笑笑,將櫻桃肉夾了一星半點嘗了,」細膩肥美,又有果香,很是香甜.」卻對蝦仁踫都不踫.
她跟樂嫻的關系倒也罷了,夾上一點半點菜只不過是禮貌和姿態,那個蕭樂妍是什麼東西?一個庶出的,也敢冒冒失失給自己夾菜?真是沒規矩.
蕭樂妍臉上便彌漫出尷尬和局促,訕訕地低下了頭.
樂婉冷眼旁觀,看得不由暗自搖頭,做人不怕不受人重視,怕就怕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不懂得安分守己量力而行.但她並不同情樂妍,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自己承擔後果.況且,蕭六姑娘可不需要她同情.
果然,很快樂妍就重新振作精神,賠笑著道:」蘇姐姐,我們都沒去過江南,都說江南煙雨朦朧,到處是小橋流水,垂柳鮮花,是真的嗎?不如你跟我們說說唄?」
蘇沅芷細嚼慢咽口中的鮮美魚肉,暗忖到底是蕭家的姑娘主子,就算是庶出也不過太過不屑怠慢,便咽了口中魚肉,嫣然一笑道:」沒問題,妍妹妹,江南的確地杰人靈,婉約靈動,雖不至于家家流水艷花,倒也小巧別致,跟京都大氣磅礡,方正厚重迥異.」
除了樂妤,就連樂嫻也听得入神,女孩子家又有哪個不向往傳說中風流雅致的江南呢?哦,不,或許還有一個.二房庶出的五姑娘樂如,從上桌子起就埋著頭一個勁悶不吭聲地吃飯,一句話也沒說過.
樂如的生母以前是周氏的洗腳婢,卻無意中被蕭邦紘看上,生下了樂如.周氏善妒,又對樂如的生母恨之入骨,折磨不斷,是以樂如生母早就去世,留下樂如在二房猶如透明人一般,備受欺凌.
就連樂妤重生一年多了,也從來沒見過樂如,就連大年夜周氏都推說她病了不讓她出來.老夫人也問了一兩次,見周氏的態度堅決,也就不再多問了,到底不是她的親孫女,這態度比面對樂妤還要敷衍.
樂妤仔細打量她,還算新的藕荷色夏裳襦裙,料子倒也是好料子,可在不易察覺的寬大袖口,樂妤卻注意到了她里面淺碧中衣短了一截,露出瘦骨伶仃的手腕.而頭上戴的,手上的戒指鐲子也都顯得灰暗過時,要不是早上老夫人嫌她這身打扮失了蕭家姑娘的氣度,賞給她一支白玉蓮花流蘇釵和一只和田玉的蓮花鐲子,簡直比起珠璣她們還不如.
但樂妤仔細看她,臉色淨白光滑如上好的細瓷,兩彎柳眉如水墨暈染,一雙眼楮卻如兩汪黑水晶般透亮清澈,加上尖尖的下巴,淡粉柔女敕的櫻唇,容貌竟是比樂嬈和樂妍都要好上一籌,再過幾年定又是難得的美人.
她在看樂如,蘇沅芷也在看她,清清淡淡的青色衫子,襦裙淺淺繡著幾支玉蘭,身姿飄逸淡雅,容色光彩照人,特別是一雙眼楮明亮璀璨如繁星,渾身上下都透著清爽貴氣,跟她說話吧,也是有問有答,卻覺得極冷淡,口風極嚴,實在不容小覷.
這頓飯吃得各有心思,但一頓飯下來,樂妍就喜歡上了這個未來大嫂,既親切又斯文,還很有見識,對她的態度也不見得比樂嫻她們差上什麼,果然不愧是書香世家的小姐,比起周氏那個胸無點墨的,這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吃完飯,便是听戲,老夫人今日一見對蘇沅芷滿意得很,便攜了她的手坐了自己身邊,不時笑著跟她說話,看得樂妍滿心不是滋味.以往家中姐妹除了樂如那個不中用的,自己便是最不得老夫人喜歡的,現在來了一個孫媳婦,卻比樂嫻樂妤還要得寵,讓她怎麼平衡得了?
等到好容易送走蘇家人,樂妤已是累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任由著珠璣伺候換了家常衣裳,听著她的喋喋不休,連話也不想說,」老夫人看樣子很喜歡這個蘇小姐了,見面禮竟然就是兩套頭面,一套赤金的,一套紅寶石的,還有那一對鐲子,真是漂亮極了.等到過門認親又要給紅寶禮物,那就更不得了了.」
樂妤閉著眼沒說話,綠竹接話道:」可能是真喜歡,也可能只是姿態,畢竟還沒過門,第一次上門當然得給她做面子了.」
樂妤這才接話,」是真喜歡,老夫人喜歡書香人家的女孩子,覺得知書達理,乖巧柔順,善解人意.這位蘇小姐又能管家執掌中饋,雷厲風行殺伐決斷,日後執掌偌大的蕭家,這一點更讓祖母心折喜歡.」
綠竹珠璣對視一眼,姑娘好像很不喜歡這位未來的大少夫人,也難怪,嫁給大公子,自然就是她們的敵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