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妤也松了口氣,穩婆眉開眼笑地抱著襁褓出來向老夫人蕭邦紘道喜,」恭喜老夫人,恭喜二老爺二夫人,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公子!足足十斤呢,可壯實了.」
老夫人和蕭邦紘歡喜不已,」是嗎?」說著忙伸手掀開襁褓,檢查那性別的征兆,見到果然如穩婆所說,蕭邦紘十分激動,哈哈大笑:」賞,賞!」
老夫人也歡喜得輕輕撫模那閉目熟睡的幼小嬰兒,」是,要賞!穩婆各賞一百兩,產房伺候的丫頭婆子各賞五十兩!家里上上下下都按等級有賞!」
只有樂妤輕聲問道:」葛姨娘怎麼樣了?」
穩婆一怔,忙道:」葛姨娘很好,只是累著了,傷了元氣,月子里頭要好生養著,自然能恢復如初.」
蕭邦紘眼眶微濕,對葛巾是由衷地感激,」是,葛巾辛苦了,辛苦了.」
周氏咬著唇,站得遠遠的,樂嬈輕輕踫了踫她的手臂,她才回過神,按照之前商量好的,緩步上前,從穩婆手里接過孩子抱了,含笑道:」母親,老爺,這孩子真是可愛,我抱著還笑呢,倒是跟我有緣.」
老夫人欲言又止,卻又實在不好說,初生的嬰兒脆弱,若是她假作不小心手一滑…倒是葛巾的丫頭冬雪惶恐地幾乎是哀求著道:」夫人也累了,給奴婢抱吧,小公子應該要喂女乃了.」
周氏臉上的笑一僵,很是不悅,但老夫人和蕭邦紘都看著,她只能把孩子遞給冬雪,冬雪一接到襁褓,便如避瘟疫一般一溜煙地跑進了產房,看得樂妤不禁莞爾,這個丫頭有意思.
雖有這無傷大雅的插曲,周氏還是找回了醞釀已久的話題,」我無福,不能為老爺誕下兒子,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這個孩子,我想把他過繼到我的名下,讓他成為嫡出之子,養在膝下悉心培養,日後才能撐起我們這一支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老夫人眯起了雙眼,蕭邦紘若有所思,樂妤卻心中大急,好個周氏,還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這年頭貴族之家尤其看重嫡庶,這個孩子是葛巾所出也就是庶出,日後娶親出仕都會受影響,為了他的前途,只怕周氏不提,老夫人和蕭邦紘都會想方設法把他改成嫡出,可如今周氏搶先說出口,一來顯示她的大公無私,賢惠體貼;二來她如此識趣主動,蕭邦紘和老夫人都不好意思不要她撫養.可一旦孩子跟了她,葛巾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就幾乎跟她沒了任何關系.一個從小就疏遠不親近的孩子長大之後又怎麼會親近生母?
而且,周氏肯定不會讓葛巾跟孩子接觸,想得再深一層,一旦孩子歸了周氏,葛巾還有什麼價值?只怕就是老夫人再憐惜她,時間長了,葛巾也會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人,泯然于眾人,與其她的妾室沒有分別,到那時候,就算周氏殺了她,又有誰會在乎?
老夫人有些猶豫,樂妤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可與其防著周氏殺了這個孩子,把孩子歸到她名下自然是一勞永逸的法子.可葛巾…她也是女人,若葛巾醒過來,發現自己的孩子已經跟自己沒了關系,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蕭邦紘心里也是作如此想,又有幾分安慰,去了家廟修身養性這麼久,果然還是懂事賢惠了許多,不僅細心照料葛巾,如今更這般為這個孩子著想,也算是難得了.這樣一想,他便待張口答應,卻被樂妤及時打斷了,」二嬸真是賢良淑德,弟弟真是好福氣.不過,孩子才剛出生,連家譜族譜都沒上,連個名兒都沒起,是不是太倉促了?不如等到弟弟洗三過後,上了族譜,再鄭重其事地祭告祖宗,大辦一場,豈不是更好?」
樂妤的話倒是說到了老夫人心坎里,畢竟孩子才剛出生,這個時候就說過繼,未免顯得蕭家太過絕情.不如這幾天好好跟葛巾說說,她能同意豈不是皆大歡喜?她篤信神佛,便不等蕭邦紘開口,拍板道:」妤丫頭說的是,這是大事,是該鄭重其事.」
蕭邦紘無可無不可,」好,听母親的.」周氏氣恨地看向樂妤,但心里也有幾分得意,反正自己態度已經顯露出來了,這個情老夫人和老爺也領了,也都同意了,晚幾天便晚幾天吧,難不成那個賤婢還能翻身?她盤算著,鬧吧,鬧才好呢,惹惱了老夫人和老爺,就連這點子情分都鬧沒了,才叫好呢.
這樣一想,她也就能氣平了,假惺惺地道:」我也是心急了,還是樂妤想得周到,是該大張旗鼓的.」
老夫人便問蕭邦紘,」哥兒的名字有了嗎?」蕭邦紘胸有成竹,又帶著試探道:」兒子以前也想過一些,乳名就叫康哥兒,至于大名嘛,還要母親賜一個.」
老夫人喃喃道:」康哥兒?好,平安康健,自是相宜.大名嘛,」她略作思索,」他們這一輩是東字輩,便叫東楨吧,木貞楨,取其能勝任的意思,日後支撐一房,光耀門楣.」
蕭邦紘重復幾次,」東楨?東楨?還是母親睿智,兒子心服口服.」對于這馬屁,老夫人卻之不恭,笑道:」好了,既然事情已經成了,咱們也該走了,讓下面操辦洗三禮吧.」
臨走,樂妤回頭看了一眼已靜悄悄的產房,目光閃了閃,才毅然地回了頭.坐在瑤華居,顧氏听了這樣的經過,也不禁同情道:」二弟也太絕情了,葛巾怎麼受得住?這不是存心逼她死嗎?」
說著她保護般地模模自己已經略微有些突起的小月復,若是誰要搶走自己的孩子,她準跟人拼命!
樂妤嘆息一聲,」這就是嫡庶的區別,為人妾室,身不由己,既保護不了自己,更保護不了孩子.」
從瑤華居回來,樂妤便有些悶悶,葛巾人很好,她真的是有些不忍心,可能有什麼辦法呢?左右坐立難安,等到夜深,樂妤便招呼了綠竹,兩人披了玄色斗篷,悄悄溜去了蔚蘅院.
蔚蘅院其實只是個統稱,其實二房佔據了好幾個大院子,里面還套了幾個小院子,佔地不小.葛巾日常就住在名叫春水軒的小院,她已經被人從產房抬了回來,春水軒此刻卻一燈如豆,寂靜若死,里里外外不聞半點人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