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驚呆了,竟一時半會回不過神來.一貫溫婉柔順的孫女突然聲色俱厲,言辭尖銳,她簡直不敢相信……
樂嫻攥緊了拳,滿腔的憤怒令她暫時地喪失了理智,只覺得長久以來的壓抑陰郁都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口子,發泄的快感令她滔滔不絕:」一個千金小姐,尊貴的郡主,四處招惹男人,至今也不知闖下了多少禍!若懷敏的死跟她無關,人家霍熙狄會死死抓著她不放嗎?祖母,她這麼能惹事,哪里有半點大家小姐貞靜之風?她跟襄陽郡王府結了仇,不代表襄陽郡王府連我都一起記恨了,為什麼要我退親?王府世子,這麼好的親事憑什麼要我推掉,為她犧牲?那她是不是肯把程王府的婚事讓給我呢?「
老夫人怔怔地看著面目扭曲至猙獰的樂嫻,心底漸漸涼了下去。樂嫻話已出口,理智回復,立知自己犯了極大的錯誤,看見老夫人失望悲涼的眼神,樂嫻心中發慌,撲通跪下,垂淚道:」祖母,嫻兒錯了,祖母饒了嫻兒吧.嫻兒也是實在氣不過……」
「你是嫡長,照顧弟妹是你的責任,樂妤雖然不是你父親親生的,可在咱們家這麼多年,又入了族譜,就是你的妹妹了.你們也是一起長大的,自來感情也不錯,如今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我承認,以前我是很不喜歡她們母女,也導致你們對她們的看法不好.可樂妤這丫頭越來越懂事,顧氏也懷了身孕,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我也想通了,還有什麼可計較的?」
老夫人苦口婆心,推心置月復,」你是我帶大的,從小到大我都是悉心教導你,盼著你溫婉穩重,有大家之風,顧氏如今雖然有身孕,卻也威脅不到你大哥的地位,蕭家日後自然是要交到你大哥大嫂手里的,樂妤是要嫁出去的,你也是要出門子的,根本就沒有利益沖突,又何必怨怨不解?」
樂嫻垂著頭,晶瑩的淚珠滴滴滑落,她很懊悔,自己竟然失控了,祖母的脾氣只怕從此會對自己心存芥蒂了.」祖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門婚事對嫻兒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再難找得到比襄陽郡王府更好的人家.樂妤跟人家起了齷蹉,卻要我犧牲婚事,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老夫人只覺得頭疼,」不是要你犧牲,而是霍熙狄那個人心胸狹窄狠毒,睚眥必報,他跟你訂了親,卻絲毫沒有顧忌地對顧氏和樂妤下手,可見根本沒把親事和你放在心上.這樣的人,你嫁過去會對你好嗎?」
老夫人搖頭不勝其倦,」我們這樣做是為了你好,不把你嫁過去受苦,這才是真的疼你.嫻兒,你要記得,女人嫁了人過得好不好不是對方門楣身份能決定的,只要對方家世不差,知冷知熱,對你溫柔敬重,那就是最好的.」
見老夫人這樣說,樂嫻情知已經無法轉圜,她見勢很快,立刻掉轉槍頭,哀泣道:」祖母原諒嫻兒的不懂事吧,嫻兒一時沖動,才對祖母不敬,只要祖母還肯教導嫻兒,如何責罰嫻兒都行.」
樂嫻是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女,從小就在她身邊長大,豈會沒有感情?對她也是又憐又氣,長嘆道:」罷了罷了,回去好好抄幾篇贊戒論,靜靜心,我看你最近浮躁得很.剛才的那些話我就當沒听到,回去在你大嫂面前可不許亂說話.」
樂嫻心中微松,抹淚感激道:」多謝祖母垂憐,嫻兒一定好好思過,再來伺候祖母.」
看著她離去,老夫人對進門的韓媽媽嘆道:」這個丫頭如今怎麼變成這樣?」對樂嫻剛才罵她是老糊涂,老夫人自然不可能真的能當做沒發生過,心中到底存了疙瘩.
韓媽媽不好說,只能笑著開解,」自己的孫女是什麼脾氣老夫人還能不知嗎?大姑娘外柔內剛,有自己的主見,,跟四姑娘又有些心結,也難怪她會這樣想,認為老夫人和大老爺因為四姑娘而犧牲她.」
老夫人嗤笑,」你倒會幫著她說話,她可未必會感謝你.」韓媽媽笑得淡定,」老奴是老夫人的奴婢,要誰感謝?」老夫人笑過之後,若有所思,」若是四丫頭,就絕對不會這樣認為.結親結親,是結兩家之好,可不是結仇的.都成仇了,她也是蕭家一份子,還能獨善其身嗎?」
霍熙狄得了信,大驚失色,當著太後便騰地站起,還打翻了手中的茶盞,頓時滾燙的茶水四濺,差點澆到華慧長公主的裙子上,惹得女眷們驚叫連連.
華慧長公主皺眉叱道:」干什麼?冒冒失失的?」
霍熙狄回過神來,臉色鐵青,目光在太後面上一掠而過,太後八風不動低首輕吹茶面,似是沒看到他的失態.霍熙狄握緊雙拳,至此還有什麼疑慮?自然是太後故意把他召進來的,他雖不敢抱怨,心中卻已是怒火滔天,轉身就走,華慧長公主詫異莫名,連忙呼喚,」狄兒,狄兒…」
霍熙狄沒有回頭,置母親的呼喚于不顧,片刻便消失在殿外.華慧長公主也不傻,驚疑不定地看向太後,」母後,這是怎麼回事?」
霍熙狄如此無禮張狂,太後心中更加不悅,冷哼道:」華慧,你整日都在做些什麼?也該多注意一下這孩子了,可別等到闖下大禍,哀家都庇護不了的時候才後悔.」
華慧長公主瞠目結舌,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預感,」母後…」
霍熙狄幾乎是奔跑著出了宮,坐在馬車上便不斷催促車夫,」快,快點!去有鳳來儀閣!」
馬車飛快地奔馳起來,卻很快就緊急剎住了,霍熙狄猝不及防,幾乎被甩出車外,他勃然大怒,幾步趕出來撩起簾子就罵,」你趕的什麼車?!不想活了是吧?!」
車夫卻沒有答話,而是傻愣愣地望著前方,眼中露出一絲懼色.霍熙狄也察覺到了有異,順著眾隨從的目光看過去.
一輛黑漆鏤空精鋼馬車靜靜停在前方橫在巷子里,前後無數面目肅然殺氣凜凜的侍衛簇擁拱衛,嘉洵站在馬車前,意態瀟灑,手背在身後,唇角一勾,」襄陽世子,我家爺有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