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所謂的蛛絲馬跡麼?」難得岳凌樓還可以笑著問出這句話來。于是,西盡愁也配合地輕松答道︰「差不多了吧……」
短暫的沉默之後,那笛聲仿佛已經盤旋在他們的頭頂了,冷風在那一刻又狂躁了起來,甚至還可以听到一些夜行動物尖利的嘶叫。
「無論發生什麼事,呆在我的身邊。」
當西盡愁說出這句話時,幽靈般的馬蹄聲已經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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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說,在這個碑牌林立的荒墳陣里,馬車是不能行駛的,但是現在出現在西樓兩人眼前的景象,已經詭秘得超出了常識。那拖著一張巨大紫色軟墊的馬車不僅跑得好好的,而且速度還極快,仿佛那些石碑根本就是空氣似的,對它沒有絲毫阻礙。
「這到底是……」西盡愁咬著牙,雙眉驀然下沉。同一時間,馬車從他們面前碾過,發出骨碌骨碌急促的聲音。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馬車竟是空的!
「上來!」就在西盡愁怔住的那一下,岳凌樓已經翻身跳上了馬車,用短促而又帶命令的聲音說,「快啊!你不想走了嗎!」
「喂!你!」西盡愁急忙追上幾步,也跟著跳上了馬車,朝岳凌樓凶道,「你到底在想什麼!這馬車是紫星宮的,你不要命了!」
「命當然是要的,不過呆在陣里橫豎會被困死,倒不如踫踫運氣……也許還逃得出去……」說著,岳凌樓給了西盡愁一個自信滿滿的笑容,「船到橋頭自然直,對吧?」
「隨你便好了。」反正坐都坐上來了,西盡愁也懶得多說,更何況他也承認岳凌樓並沒有說錯,困在陣里是死路一條,倒不如拼上命來賭一把,運氣好的話,興許還能平安無事。
不過,西盡愁心中那一點點的僥幸,在不久之後就被擊得粉碎,因為他看到了四個人影正立在馬車駛去的方向上。急忙把頭一低,思考著到底是要躲起來,還是立即跳下車,但是時間根本不容他多想。
眨眼工夫,馬車離那三人已不足十米。人影越來越清楚,西盡愁首先認出的是歐陽揚音,然後是月搖光和青炎,還有……常楓。
不得不承認,那人的臉確確實實是常楓的。只是不知這一年的時間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有了這種仿佛被徹底改造過似的天翻地覆的變化。
西盡愁下意識地握緊了右手,那是他握劍的手,但是此時已經結滿烏紅的血痂,連稍稍動一下都會引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這種情況下,就算他手中有劍,也絕對不是那四個人的對手,更何況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武器。
「抓緊我。」意識到事態危嚴的岳凌樓壓低了聲音,拽著西盡愁猛然騰身而起!那一刻,他們就在那四人的眼前飛身坐上了馬背!岳凌樓手中青光一閃,切斷連接著軟墊和馬匹的繩索。猛地一夾馬肚,打算硬沖出去!
沒有想到馬車上會有人的月搖光等人都大吃一驚,來不及做出其他的反應,西樓兩人就已經逃出十幾米遠!但是還不夠,這個距離仍然在青炎的攻擊範圍之內!只見他右手一揮,五指張開,三根交錯的金屬絲線仿佛飛蛇般朝西樓兩人追去!
青炎的目標是那匹膘馬的後腿,只要扯住馬腿,西樓兩人自然難逃他們的手掌心。但是就在那三道白光即將觸及馬腿的那一刻,光線驟然合攏,停了下來!
「什麼意思?」青炎偏頭望著常楓,沒有責備也沒有憤怒,只是非常一般的詢問語氣。
常楓低頭,松開了捏住青炎那三條銀白金屬線的手,這世上能徒手抓住那三道光的人並不多,但是常楓卻做到了,雖然他自己也不會明白他那樣做的原因,但是就在剛剛的電光石火之間,他听到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
絕對不能讓他們被抓住,絕對不能!
「他們兩個就交給我吧……」常楓對月搖光說,「你們也應該早點趕到十三水寨去與紫巽他們會合,不要再呆在這里浪費時間了。」
月搖光干巴巴地回答︰「我自然知道。」心里非常不滿剛剛常楓的出手干擾。青炎曾經無意中提起過西樓兩人和常楓是認識的,所以月搖光立即指責起常楓的徇私道︰「只是鬼鳶大人你不要為了那兩個人而背叛了你的主子。」
不理會月搖光的話中帶刺,常楓淡淡回答︰「不勞教主費心,我知道什麼是我該做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歐陽揚音突然插話,朝常楓點了點頭,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笑意。
另一邊,好運順利逃月兌的西樓兩人正沿著一條山路奔馳。考慮到西盡愁手上的傷勢,所以就由岳凌樓在前駕馬,而西盡愁就坐在後面望風。
「好險。」西盡愁回頭沒有看到半個人影,終于稍微放心了一點,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過,能這麼順利反倒讓我覺得不太對勁,好像是被故意放走似的……」
「無所謂啊……」岳凌樓抖抖馬韁,若無其事地說,「反正只要他們不追過來,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想好對策,到時候就看誰能笑得到最後了。」
「你啊……」西盡愁寵溺地環住了岳凌樓的腰,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說,「就是一張嘴巴厲害而已。」
岳凌樓不滿意地扁扁嘴,「不要以為你厲害得到哪去!如果不是我,恐怕你現在早就被五花大綁著押送到紫星宮里面去了!」
「是是是,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跟你道謝呢?」西盡愁說著抬起了岳凌樓的下巴,轉過一個小小的角度,放到唇邊問。
「免了吧。」
岳凌樓冷冰冰地把西盡愁的話給抵了回去,還用胳膊肘撞了西盡愁的肚子一下。想趁機偷香,沒那麼容易。
「算了算了……」怕惹岳凌樓不高興,西盡愁只好放棄,轉移話題道,「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我們?」岳凌樓的眼楮倏地變成了兩條平行線。
「不是嗎?」西盡愁用純情的聲音反問。
受不了,岳凌樓不禁打了一個寒戰,說︰「反正我要回杭州,你要去哪里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回杭州?」西盡愁再次確認。
「沒錯。」岳凌樓回答地勿庸置疑。
「是麼……」西盡愁想了想說,「那也好。」
「什麼叫也好?」本來以為西盡愁會不要臉地賴在自己身邊不走,但听他這種語氣,好像打算跟自己分道揚鑣似的,岳凌樓的聲音听上去很是別扭。
「『也好』的意思就是說,你乖乖回你的杭州,不要再插手這次的事情。然後……我辦完事情以後,就會去找你。」
「難道你還打算跟歐陽揚音去四川?」岳凌樓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不是……是其他的事情,必須要去辦的事情……」西盡愁嘆了口氣,環住岳凌樓的手臂又緊了緊,「等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