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安!」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著急的呼喊,不用扭頭,陳綾安已經听出來是陳曉卿的聲音——他果然沒有離開,他果然在這里!
「綾安!」
陳曉卿沖上前來,一把抓住了陳綾安的手,低聲道︰「你不要過去了!」
「為什麼?」陳綾安轉過頭,冷冷地注視著他,聲音變得尖利,吼叫似的問道,「為什麼!」
「因為……」陳曉卿的喉嚨哽了一下,說不出話。
「你告訴我為什麼!」
陳綾安沖上前去,不由分說,揪住他的衣襟,揮手就是一拳打了過去!
陳曉卿被打偏在地,嘴角已經沁出血絲,但也不解釋什麼,只用手背揩去嘴角的污血,低頭看著地上的石頭。陳綾安烈焰般的視線,炙烤著他,讓他不敢抬頭。
而這時,陳綾安才終于注意到陳曉卿身上的血漬。
——那是誰的血?
陳綾安不敢去想。 的麼?他真的殺了她麼?好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陳綾安頭腦一陣暈眩,身子偏斜了幾下,險些跌倒。
「為什麼……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撕心裂肺的聲音,在空寂的樹林中回蕩。一群鳥雀被震得四下飛竄。
「為了救你……綾安……」陳曉卿深吸一口氣,終于說話,他和蕭辰清說的一樣,「尹 會害死你……為了救你,我不得不殺了她……」
「為什麼!為什麼!」
還是那個問題,問了一遍又一遍,陳綾安好像沒有听見陳曉卿的回答。他已經什麼都听不見了,什麼都不想去听。他緊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拒絕接受听到的一切!
「綾安……也許你會恨我,恨不得殺了我報仇,但是沒有關系……也許以後你會懂,會明白……即使你一輩子也不會明白,我也不後悔自己做了這件事。因為只要尹 留在你身邊一天,你就必須面對不知什麼時候會降臨的危險……」
陳曉卿緩緩站了起來,他從陳綾安身邊擦過,走到那件染血的衣服旁。
陳綾安滿臉是淚,嘶吼著哭出了聲音。他偏頭,目光追隨著陳曉卿的背影。他看到陳曉卿揭開了那件鋪在灌木叢中的衣物,他也看到從那件外衣下面,露出了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再也抑制不住。陳綾安緊緊捂住自己的頭,倒在地上。他不敢再看,不敢再看……他後悔自己離開,他後悔自己丟下尹 一人……他當時就不該走,不該去引開那些搜查的護衛……他應該一直留在她的身邊……留在她的身邊……如果他沒有走,沒有走的話……
「綾安……」陳曉卿抱著尹 的尸體,來到陳綾安眼前,低聲道,「當我看到你從這灌木叢中走出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把尹 藏在這里……從小到大,你有什麼事情瞞得住我?」
「你什麼要殺她……為什麼!」慘烈的控訴,卻無力挽回這一切定居。
「我沒有殺她,是她命已該絕……這是樹林,夜晚本就很多野獸走動覓食……她的身上又沾了血,很容易就把野獸引來……再加上你又封住了她的穴道……她毫無抵抗之力,只能任由野獸啃噬咬碎……」
「夠了……」
乞求,陳綾安捂住耳朵,不敢再听下去。
他不敢去想,陳曉卿懷中抱著的,竟是被野獸咬碎後的殘肢斷臂!?
「綾安,既然她已經死了……」
陳曉卿本想安慰,但卻被陳綾安嘶聲打斷︰「她沒有!沒有死!……沒有……」自欺欺人的話,說了幾遍,心卻越變越痛,「……沒有死……沒有……」
陳曉卿低頭看著悲痛欲絕的陳綾安,再也說不出話。
他抱著尹 的尸體,正想離開,但突然,身後卻傳來陳綾安的一聲嘶吼︰「你還要把她帶到哪兒去!」
「把她的尸體交還紫星宮……因為紫星宮還要她的一根手指……」
「她已經死了!你們為什麼就不能放過她!」
「正因為她已經死了……我們才應該把她的手指交出去……」
「不行!」
陳綾安突然站了起來,霍然抽劍,攔住陳曉卿的去路,「我不準!」
「綾安……」陳曉卿不知該對他說什麼。
「你不能把她交還紫星宮!她是我的!——即使是一具尸體,但她是我的!」
陳綾安好像已經瘋了,他說出的話,已經沒有任何理智可言。
他只是拼命不想讓陳曉卿把尹 帶走,即使只是一具尸體,即使尸體殘缺不全……但他就是不想眼睜睜看著陳曉卿把她從他身邊帶走!
「綾安,你可不可以再成熟一點?」
陳曉卿把懷中的尸體抱得更緊,喉嚨被堵住似的,沒說一個字,都艱難無比,「她已經死了,已經沒有任何感覺,沒有任何思維……只是一具冰涼的尸體……你對她怎樣,她再也不會知道……但如果不把這具尸體交出去,紫星宮會怎樣對我們,你又知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不能帶她走……」
這句話說得極為緩慢,也極為清晰。陳綾安的頭微微偏著,眼神空洞,臉色慘白,但他的手卻是直的,手中的劍也是直的……直直的,指著陳曉卿的喉嚨。
陳曉卿緩緩問道︰「如果我不放下她,你會殺我?」
「會。」
「你會為了一個死人,親手殺了你的哥哥?」
「會。」
「你是認真的?」
「是。因為她不僅僅是一個死人,而且是我不能失去的人……而你,也不是我的哥哥……」
陳綾安的回答,令陳曉卿心如絞痛。
沒錯,他不是他的哥哥,連一點血緣關系也沒有。但他卻一直把自己當成是他的哥哥,一直以為他也把自己當成兄長。但直到現在,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我的母親是唐碧,我的父親是蕭順,我的哥哥是蕭辰清,我是……蕭家的人。」
陳綾安吸了一口氣,但聲音依舊不能平順,帶著明顯的顫抖,「是陳漸鴻從我母親那里搶走了我的父親!……是陳商南炸船,殺死我的爹娘!……是你,陳曉卿,殺了我最愛的女人!你們陳家!……已經奪走了我們太多東西!你們陳家,已經到了該償還的時候!」
「所以你要殺我?」
陳曉卿問得很冷靜,就像談論天氣一般鎮定自若。這並不是偽裝,也不知虛張聲勢,連陳曉卿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可以如此平靜地面對一把指住自己喉嚨的鋒利劍刃。
也許,因為持劍之人是陳綾安吧?
也許……
陳家真的從他那里奪走了太多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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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