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兒,我們談談。」夜瀾天拉著她的袖子,不讓她離開。
開玩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這一次,說什麼他也不會再輕易放她離開了。
看著面前攔著她的路,不讓她離開的青衣男子,慕羽歌眸光復雜,「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
她想,她和他之間,的確沒有必要再說什麼了。
現在的她,也不想听他那些所謂的解釋,不管他有什麼苦衷,過去發生的事,皆是事實,瀾夜國危難之際,他沒有出現,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她身邊,明明還活著,卻是不肯與她相認,明明她揭下了他的面具,他給她的,卻只有一張陌生的容顏……
這一切的一切,讓慕羽歌沒有辦法去面對他,哪怕只是他的一句解釋,也不想听到。
「為什麼又丟下我一個人離開?」夜瀾天的聲音有些沙啞,想必對于這件事,他是無法釋懷的吧,一醒來,身邊已是空無一人,那種再一次被她丟下的感覺,讓他莫名地恐慌。
所以,他要質問她,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又是為什麼要將他丟下?
「為什麼?呵呵。」慕羽歌莫名地覺得好笑,精致的臉龐上綻放出絕美笑靨,卻是讓夜瀾天一冷。
這樣的她,明明就在他面前,明明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卻為何給他一種無限陌生的感覺?
「歌兒,你……」夜瀾天下意識地開口。
「夜瀾天,我為何要等你?」慕羽歌神色一冷,說出的話,卻是那般無情,「憑什麼我要等你,憑什麼?」
憑什麼,讓她一個人在沒有希望的情況下在未央宮空等了一年?
憑什麼她要等他?就因為他知道她愛他嗎?
憑什麼他說炸死就炸死,一點兒都沒跟她商量,讓她一個人傷心欲絕他卻是逍遙自在?
夜瀾天,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真的很自私?
所以,我為什麼要等你?
「歌兒……」夜瀾天怔愣,這樣的慕羽歌,平白地讓他心底一寒,像是有什麼最重要的東西正從他生命中流失,夜瀾天慌了,下意識地上前,將慕羽歌抱在懷里。
他那樣用力,仿佛要生生地將慕羽歌揉進他的血液中,以此來證明她的存在,以此來驅散心中那抹無言的不安。
慕羽歌木訥地待在夜瀾天懷里,任由他抱著,感受著他懷抱里熟悉的氣息,卻是無法感覺到以往的那種溫暖。
她的心,已經冷了,再也無法如從前那般單純而容易滿足,再也無法因為他的一個懷抱就軟成一汪春水。
夜瀾天,她的心,已經冷了啊。
在等他的三百六十五個日日夜夜中,在一年的歲月里,一點點地,由鮮活轉變成冰冷,一點點地,冷了啊……
「放開我,你抱疼我了。」慕羽歌燦然一笑,聲音卻是冰冷如一汪死水,再不復以往的溫度和波瀾。
「歌兒,對不起,是我太急躁了。」夜瀾天一听自己抱疼了慕羽歌,忙放開她,心底的那點恐慌卻是愈加濃厚,一點點將他吞噬,他慌亂地開口,想要解釋,「歌兒,我……」
「你不用說了。」慕羽歌揚起紅唇,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我都懂。」
都懂,懂他有自己的苦衷,懂他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只是,自己那顆逐漸冰冷的心,卻是無法再包容他的身不由己,無法再包容他的苦衷。
終究,她還是無法原諒他。
「歌兒,不,你听我說。」夜瀾天見她笑得這般燦爛,心底的恐慌卻是陡然將他淹沒,他顫抖著聲音,向她解釋,「我……」
「好了,不要說了,我還急著趕路呢,我還要去皇城。」慕羽歌再一次打斷他,她沒有勇氣听他的解釋。
因為,她怕自己听到他的解釋,會忍不住心軟,忍不住去原諒他。
「去皇城干什麼?」夜瀾天不解。
「去皇城……」慕羽歌頓了一下,「找夜瀾燁吶。」
夜瀾燁是個好皇帝,但昔日皇城怕是傷亡最慘重的,若是沒有親眼看一看現在皇城的現狀,她怕是無法安心的。
「去找夜瀾燁?」夜瀾天低頭,像是想到了什麼,驚聲道,「歌兒,你恢復記憶了?」
若是沒有恢復記憶,她怎麼會再一次拋下他一個人離開?
若是沒有恢復記憶,他心底那抹恐慌從何而來,她現在這般奇怪的態度,又是為了哪般?
若是沒有恢復記憶,她為何要急著逃離他,為何要急著去皇城,去找夜瀾燁?
「歌兒,你……」夜瀾天激動,連聲音都帶上了點點顫音,「你是不是,真的恢復記憶了?」
慕羽歌身子一頓,旋即輕笑,邁開步子繞開他,就往一邊走去,走了兩步,卻是再一次被夜瀾天拉住。
「歌兒,你告訴我,是不是?」夜瀾天的墨眸中含著無盡的希翼,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起他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慕羽歌定定地看著他,反問,「你很在意?」
「我自然在意。」夜瀾天當即回答,他怎麼可能不在意?他非常在意,在意他的歌兒的記憶中,到底有沒有他的存在。
在意他的歌兒,到底有沒有想起他和她之間的過去。
「可是,我一點兒也不在意吶。」慕羽歌低下頭,輕聲喃喃,一抹苦澀的笑意,自她唇邊蔓延開來。
若是可以,她寧願自己從未離開襄雪國,從未在路上踫見他,從未踫到柳千笑,從未听他講她的過去,也從未恢復記憶……
若是可以,她寧願自己永遠都不要恢復記憶,永遠都是襄雪國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那該多好?
夜瀾天身子一震,她的話,哪怕聲音很小,但全身心都放在她身上等著她答案的他,又豈能沒有听到?
當即苦笑一聲,他知道,她是已經恢復記憶了,但是,他沒有想到,她竟是這般的態度,寧願從來沒有恢復記憶,也不要想起他嗎?
他像是失了魂一般,大手輕輕滑落,這一次,他不再阻攔,眼睜睜地看著她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然後一點點走遠……
慕羽歌本以為,說出這般無情的話,這樣無情地傷害了他,自己心底該會是好受些的,本該是可以爽快些的。
但,她終究還是錯了,心底,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像是突然之間積壓了一塊大石頭,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心髒的位置,本該是麻木的此刻,卻是猶如萬千只螞蟻啃食一般,密密麻麻,翻轉般疼痛著……
慕羽歌抬頭,眼眶中陡然多了些晶瑩滾燙的東西,她抬眸望向天空,湛藍湛藍的顏色,卻是那般的陰郁。
曾有人說,當你想哭的時候,抬頭看看天空,就能將眼淚逼回眼眶,可是慕羽歌發現,這句話,全然是騙人的。
此刻的她,哪怕是再如何努力仰著頭,眼眶中晶瑩透明的液體,卻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直到脖子酸了痛了,慕羽歌才收回視線,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大步,堅定地向前走去。
她沒有看到,在她身後不遠處,有一抹青色如青竹般堅韌的身影,一直尾隨在她的身後,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一直,就這樣,默默地跟著她,在她一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可惜,一路上,直到了皇城,慕羽歌,都從未回頭看過,哪怕是一眼。
皇城,時隔這麼幾個月,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慕羽歌陡然有種恍如隔世般的感覺。
在這里,比不得其它地方,慕羽歌怕被人認出來,特地買了頂黑色斗篷,遮住自己的容顏。
卻依舊沒想到,她剛走進皇城,就踫上了夜瀾燁出宮祭祀的隊伍。
慕羽歌混在人群中,看著路中間緩緩駛過的龍攆,看著龍攆上那抹明黃色的身影,微微愣了愣神。
「唉,姑娘,快跪下,這般直勾勾地看著皇上,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啊。」身旁一個好心的百姓拉了拉她的衣服。
慕羽歌回過神,抬眸往四周看了看,果然周圍的百姓皆是跪地,頭埋得低低的,唯有她一人直起背梁站在一旁。
自從幾個月前皇城發生了那些事之後,夜瀾燁每個月總會抽時間出宮一趟,去宮外的皇家寺廟,念經送佛,一是祈求瀾夜國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二是悼念那些在獸潮中,以及之後在戰爭中不幸喪命的百姓和大臣。
當然,更重要的,是悼念瀾夜國的開國太後,為了救瀾夜皇城,而被司冥蕭抓去當人質,之後墮入心魔,不幸身亡的瀾夜國太後慕羽歌。
慕羽歌也只是听到這些傳聞太驚訝了吧,這才一時之間忘了一切,此刻看到周圍的百姓皆是跪在地上,而有幾個人,已經抬起頭,奇怪地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當即也是低下了頭,順著周圍百姓一起,跪了下去。
可惜,慕羽歌這般慢半拍的動作,終究是被街道上隨行的一名官員給瞧見了,加上她帶著黑色的斗篷,那官員不由得望了她好幾眼,這不看還好,這越看啊,就越覺得眼熟……
慕羽歌正低著頭,暗自懊惱自己方才的失態,全然沒有注意到此刻街道上的龍攆已經停了下來。
一雙明黃色的繡著黃色真龍圖騰的靴子在猝不及防間映入她的眼簾……
作者有話說︰最近過年,陌陌一直都比較忙,家里到現在還有人在呢,比較吵,所以到現在才更文,大家見諒哈,同時,祝大家新年快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