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真是可笑!
當她魅舞是什麼了?真的如此理所當然地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麼?
「你以前什麼語氣,現在就什麼語氣就好,無需多做改變!」司冥蕭瞪眼,現在一口一個太子殿下,听著難受極了。
該死的,她和他之間,真的有必要如此生疏嗎?比起生疏,他寧願她恨他。
「以前?」魅舞冷笑,「事實證明,以前的魅舞,錯的有多離譜。」
以前的她,的確錯的離譜,明知道他是自己的仇人明知道是他害死了自己一家,卻還是忘不了他,就算心里恨著他,但到了關鍵時候,還是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以前的自己,一心一意對他後面,換來的,卻是他毫不留情地滅門,一家幾十余人,無一人活口。
以前的自己,哪怕心里恨著他,但看著他痛苦看著他被&}.{}瘟疫折磨掙扎在生死線上,仍是不由自主地心疼,不由自主地去關心,但同樣,換來的,卻是他一句注意自己的身份。
現在,她注意自己的身份了,終于死心了,他還要怎樣?為什麼又要在她決定不愛他不恨他的時候又給她一種他其實是喜歡她的錯覺?
「本太子說你沒錯,你就沒錯!」司冥蕭的語氣不可謂不霸道,卻是讓得魅舞嗤笑不已。
他當他自己是什麼?他以為他還能像以前那般主宰自己的一切主宰自己的情緒嗎?
「是。」魅舞垂下眼瞼,無比乖順地答道。
她累了,不想再和司冥蕭糾纏了,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該死!」司冥蕭低咒一聲,臉上止不住憤怒,干脆撐著身子試圖從床上爬下來,奈何剛解了瘟疫身子還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他掙扎著下床,卻是無力地翻倒在地上。
魅舞定定地看著這一幕,看著冰涼地板上倒著的人,那般狼狽,那般虛弱,那般不堪,明明該心痛的,偏生他臉上氣急敗壞的神色,卻是讓魅舞心里一滯,說不出是何感覺。
鬼使神差間魅舞不但沒有上前攙扶,反倒是抬腳後退兩步,冷眼看著地上的司冥蕭。
司冥蕭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剛站起來,卻是因為身上實在沒有一絲氣力,竟是連站都站不穩了,強撐著身子扶住床沿,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袖手旁觀的魅舞。
她竟是做到了如此絕情嗎?呵呵!
罷了罷了,她若是執意如此,他又何必勉強?
司冥蕭蒼涼一笑,任由自己的身子癱倒在床邊,時至深秋,只穿著單薄白色底衣的他,地上冰涼入骨,他直覺,地上無限的涼意,瞬間侵蝕他的心間,一點點蔓延至四肢百駭。
「罷了,你走吧。」司冥蕭無力地揮了揮手。
就這樣吧,為了那個位置,他已經失去了太多了不是嗎?就算最後連她也一起失去,那便也是命吧。
只不過,若是沒了她在身旁,他一個人蒼涼地坐上那個位置,怕也是孤獨的吧。
此刻,司冥蕭竟是有了一種無力爭奪皇位的感覺。
魅舞一愣,倒是沒有想到司冥蕭會這般輕易放自己離開,眉頭輕皺著,轉身,走到門口,卻又還是停了下來,停頓良久,終是轉身,走到床前。
司冥蕭已然閉上眼簾,任由自己的身子癱坐在地板上,受著寒氣的侵蝕,也沒有注意到魅舞去而復返。
魅舞默嘆一聲,彎子扶起司冥蕭,司冥蕭的身子一頓,熟悉到骨子里的氣息迎面而來,他睫毛微顫,終是沒有睜眼,任由魅舞扶著自己上了床,任由她給自己蓋好被子掖好被角。
心里百轉千回間,竟是復又燃氣了一絲希望,在她快要抽出手轉身離開的剎那,司冥蕭竟是不知道自哪兒生出了一股力量,硬生生地拉住了魅舞的手腕,翻身坐起,一把將魅舞抱住。
他抱的很用力,像是用了所有的氣力,只為將她緊緊禁錮在自己的懷里,讓她融進他的世界,再不讓她逃離。
魅舞身子一僵,熟悉卻陌生的男性氣息將她包裹,下意識地臉色一紅,反應過來後卻是猛地伸出手去推司冥蕭,但司冥蕭哪肯放手,干脆將她的手一起禁錮在自己的大掌中,不理會她的掙扎。
「對不起——」悶悶地聲音自司冥蕭口里說出,帶著濃濃地愧疚之感。
這三個字,是他們皇室欠許家的,更是他欠魅舞的,整整遲到了一年多,終于在今天,在魅舞絕情死心他終于慌了亂了終于看清自己的心的時候說了出來。
不管是對許家對許大人,對過去的許青顏還是現在的魅舞,他都欠了一句,對不起。
魅舞掙扎的身子猛地頓住,整個人如同被天雷劈重了般,愣在原地。
她剛才听到了什麼?是她自己產生幻覺了嗎?
對,一定是自己產生幻覺了,她竟是會幻想自己听到了司冥蕭說的一句對不起。
呵呵,真是好笑,這三個字,怎麼可能自司冥蕭的嘴里說出來。
「對不起!」就在魅舞自我否定的時候,司冥蕭再次開了口。
好像只要開了第一次口,之後再說起這三個字,就變得如此自然如此水到渠成,也絲毫沒有以前自己觀念中的艱難與不可能。
「一年前許家命案,乃是父皇暗中授意,我,別無選擇,只能艱難保下你,將你留在身邊,並且,這一年來,為了讓父皇放心,我對你很冷漠。」
這種連自己在乎的人都保護不了的感覺,讓司冥蕭著實很無力,即便他是太子,可那個人,卻是整個冥滄國的天,是他的父皇,為了魅舞,他無法忤逆他,只是心里卻是暗自下定決心,定要坐上那個位置,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保護好她。
可是就在方才,看到她的淡然看到她的不在乎,他終于慌了,哪怕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有過放棄的念頭,但它之後的動作,她小心翼翼地將他扶起來給他蓋被子的動作,卻讓他再一次燃起了希望,也再一次明白了自己的初衷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若是沒有她在身邊,就算日後自己真的做了皇帝,那又如何?身旁沒了她的陪伴,那個位置與他,也不過是一副黃金打造的枷鎖罷了。
「一年前從父皇手里保住你的命,將你留在我身邊,那時候我也以為,對你,只是愧疚而已,但是現在看來,終究還是我錯了。」
魅舞已經不再是愣住那麼簡單了,整個人僵在原地,愣是半天沒能反應過來。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在向她解釋的嗎?
若是真像他所說,那麼這一年多來,她對他的怨恨,又算什麼?
他以為,簡簡單單保住自己的命就好了嗎?自顧自地瞞著她,真的就是對她好了嗎?
他有沒有想過,這一年多來,她有多恨他?他有沒有想過,她這一年多來,是有多掙扎與痛苦?還差點自殺!
突然,魅舞發現,一年多來,她自己,就像是個小丑,在司冥蕭主導的舞台上,自顧自地演繹了一出復仇與愛恨糾纏的戲碼,他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場鬧劇,明明可以結束她的痛苦她的掙扎,卻始終只是抱著手臂冷眼旁觀地站在一旁,不理不問。
「司冥蕭,你好狠的心!」魅舞聲音澀澀的,突然之間蒼涼一笑。
現在,知道了真相的她,又該如何?以前的自己,靠著復仇的動力,靠著對司冥蕭復雜的感情,硬生生撐著一股信念走到了今天,但突然,司冥蕭卻是突然站出來告訴她,這一年多來,她一直錯怪他了,她滿腔的仇恨,都不過是一場鬧劇!
這讓魅舞,如何能接受?
若是沒了一直支撐著她活下來的仇恨,那麼之後,她又該靠什麼活下去?她又能找什麼借口繼續留在司冥蕭的身邊?
魅舞伸手去推司冥蕭,卻仍舊沒能推動,他的身子,明明虛弱無力,此刻卻硬是像一座大山一般,堅硬如鐵。
「放開我。」魅舞低聲說著,聲音之中竟是帶上了一絲祈求。
她現在心里很亂,她需要時間,需要時間來好好整理下自己的思緒。
許是被她的語氣嚇到了,司冥蕭不敢再勉強她終于松了手。
魅舞後退了兩步,自司冥蕭懷里退出,轉身就欲離開,卻被司冥蕭給喚住,她停住步子,但卻是沒有轉身,背對著他。
「我給你時間思考,但是,我不會等太久。」司冥蕭墨眸深邃,若深夜空曠的夜空,卻是掛著點點光亮,照亮了整片夜空。
他亦有自己的自尊與驕傲,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若是魅舞還是執意要恨他,要與他保持距離,他也真的沒有必要再多做挽留了。
不管她最後的抉擇是什麼,他都尊重她。
魅舞沒有答話,也沒有回頭,徑直出去了。
司冥蕭坐在床上,目光看著那道緊閉的房門,唇角漸漸勾起一絲淡若極致的笑意,帶著和煦帶著滿足。
不管魅舞最後如何抉擇,至少今日這番話說出來,他是不後悔的,至少,埋在心里一年多的三個字,卻是終于說了出來,他心里倒也舒坦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