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美（上）
（最近生病了，一直沒動……）
小武將笨笨魚從魚鉤上解下，捏住它的魚鰭，細細端詳。
笨笨魚使勁地扭動身子，還向小武吐了幾個泡泡，想要攻擊他。
這樣的泡沫光線只夠撓癢癢，小武一巴掌將泡泡全都揮散。
「你長得可真丑呀，就算被抓到了，會有精靈吃你嗎？」。
究竟要不要收服這只精靈呢，他想了想。
「喂，丑八怪，你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嗎？」。
幽子用她的催眠術，替小武傳遞著話里的意思。
精靈大多時候都傻得可愛，如果是熟悉的人向它們說再饒舌的話，它們也許也能憑借默契不言自明，但如果踫上陌生的人事，往往就顯得很遲鈍，野外的世界單純又絕對，讓它們沒有足夠地閱歷去解讀那些復。雜的意義。
笨笨魚顯然沒听明白小武的話，只是唯獨了解到了丑八怪這個詞的意思，似乎被激怒了，鼓起了丑臉，更用力地掙扎起來。
小武一笑，在他立足的那棵歪脖子樹上一跨，直接踩到這棵樹最高的位置，然後用雙手握住笨笨魚，將它高高舉起。
「看見了嗎？這個世界。」
它的身子突然一僵，瞪大了眼，似是在害怕，似是在震驚。
月兌離了渾濁的沼澤，它正以今生從未有的高度，看著眼前的這個變得陌生而清晰的世界。
「你想要一生丑陋地呆在泥潭里，卑微躲在誰都不願去找的黑暗角落，還是沐浴陽光和陣痛，做一條自由飛翔的龍？」
小武把它轉過來，它呆著丑臉，不知是否能理解那到底意味著什麼。
旁邊的沼澤冒起氣泡，小武低頭一看，笨笨魚是群居精靈，這只笨笨魚的同伴們正嘗試對他釋放泡沫光線，救下自己的同伴。
小武並不介意那些在雨衣上撲騰的氣泡，微微一笑，彎。
「選擇吧！這也許是你一生最後一次有這樣自由選擇的機會，但也許也只是第一次。」
他張開手，任那只笨笨魚滑落手掌，重新落入水中。
然後他也轉身躍入沼澤之中，向著沼澤外走。
普通人可能感覺不到，他的到來已經驚擾到了這一片，有不少精靈正躲在沼澤里，用好奇與警惕的眼神偷偷觀察著他。
走到沼澤的邊緣，漸漸重新踏上了相對干燥的土地。
他轉過身，看向沼澤之中。
沼澤中的泥波微微蕩漾，笨笨魚們的身影若隱若現，看見他轉身，笨笨魚們受驚地四散，游在最前面的那只笨笨魚微微後退，警惕地看著他。
他微笑著拿出精靈球，都說到那種地步了，如果還不敢跟來，那也就沒有收服的必要了。
「到這里來吧。」
笨笨魚繞著它的同伴們快速地游了一圈，似在告別，而後一躍而起，躍出水面，投入小武手中的精靈球中——
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小武吹了聲口哨。
在外邊晃蕩的烈焰馬不多時便跑來回來，黑衫躺在馬背上，一幅興奮過度、燃燒殆盡的模樣。
「怎麼樣？這樣的運動很有意思吧？」如果能再轉移轉移你的興趣，就再好不過了。
黑衫喘著氣，「哈、哈、哈，這種感覺！太棒了！下一次，我還要這樣騎著精靈，一邊偷窺！」
「」
回到科考隊那邊，他們在這一片的工作已經快要收尾了。
露露和白亞正在討論各種符號的意義，鋼琴家阿綿則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目光著重地放在了露露身上。
小武和黑衫走過去時，露露和白亞仍沉浸在討論之中，阿綿則回頭沖他們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不過怎麼看，露露都有意思呢。」她對小武說。
「啊？」
阿綿看著露露，抱肩微微歪頭，「看著精靈能夠像人類那樣具有思考、或者說是思想，給人的感覺很復雜不是嗎？」。
「哈哈還行吧。」遠見過更智慧的精靈的小武，對露露的聰明程度其實已經沒太大的感觸了。
黑衫也有些羨慕，看了看自己身後被放出一起遛彎的呆河馬，呆河馬正嚴肅的目視前方，不知是否是陷入了莫名的思考當中，「要是我的河馬菌也能這樣就好了！這樣的話，我不就可以像武哥一樣，有精靈幫忙做任務，然後專心去干自己喜歡的事了！」
阿綿听著不禁輕笑了起來，黑衫有些疑惑，小武倒是撓了撓頭，「黑衫，想要吃精靈的軟飯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像露露這家伙，她看起來似乎已經和人類沒什麼區別了，但其實還是有缺點的，她沒辦法果斷地去做決定哦，盡管她面對事情也能作出很多想要的分析，但當她們將分析全部呈現出來後」
「發號施令就是需要我來完成的工作了。」
小武有些難以描述那種感覺，正巧笨笨魚的精靈球又動彈了起來，它似乎很不適應精靈球的環境，這一路上一直不安穩，小武想了想，便先獨自離開了一陣。
黑衫似乎沒理解小武的意思，還是羨慕，咕噥著「什麼事情都由精靈來做，只需要發號施令就好了嗎！怎麼回事，我竟然從這麼樸素的武哥那里感受到了這種人生贏家的感覺」
「不是這樣的喔，小武的意思。」阿綿微笑地背起手，遠遠看著露露，「也許平時看不出來，但到了關鍵時刻，其實下決定的那個人往往才是背負得最多的人喲。小武說精靈離開他就會失去主見，那是因為她們始終是依附著他而成長起來的呀，她們的一生，恐怕已經有一半以上是在為他而活了。」
「失去了訓練家的精靈，也許就像失去了頭頂太陽的人類，就算肢體健全，沒有了光芒的指引，也再難在黑暗的世界里找到向前的路了吧。」
「聰明的精靈再加上能夠在背後支持著她們的訓練家，這才是一個完整的整體喲。」
似乎是陷入了藝術家特有的敏感中，阿綿微笑著低下眼眸，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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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最親近的精靈之一，黑衫當然明白自己的呆河馬平時都在想什麼，失眠的時候它能坐在床邊瞪著他看上一夜，平時與他洗澡時幫忙端著一盆熱水，有時也會突然停下來，看著那盆清水突然呆住，想到那盆水熱氣散盡都仍未覺。
它究竟在想什麼呢，曾與呆河馬精神同調的黑衫也曾窺見一絲呆河馬那龐大而混沌的精神意識，它看似腦海里時刻都在閃爍著無盡的思考，卻又好像什麼也沒在想。
就和正常人放空自己，發呆時的表現也沒什麼不同。
淨是些奇怪的家伙，黑衫索性也不想了，拋下呆立的呆河馬，悄悄地溜到了一棵樹後，默默地蹲下。
果然偷窺才是最棒的，能為他帶來愉快的觀察和思考——
過了一會，小武才又走了回來。
笨笨魚還不習慣精靈球的環境，離開水讓它非常恐慌。
所以小武用一個塑料水桶盛了些水，然後將笨笨魚放了進去，任它在小桶里轉圈撲騰，時不時從水面探頭看著外面的環境。
盡管這些魚精靈的呼吸器官已經相當發達，就像彈涂魚那樣即便離開了水也依舊能直接從空氣中吸取氧氣，但笨笨魚也還是不願離開水，沒辦法，任誰離開了自己一直依靠的事物，也會這樣茫然無措的吧。
小武走過來，看著這邊的情況有些莫名其妙，露露和白亞討論著問題已經走到一邊去了，黑衫去干什麼了他倒能猜到，但這剩下的一人一精靈是怎麼回事。
剛才路上時又遇到了阿東，他一邊大吼著「你不要那麼著急呀呀！」，一邊又被他的夢妖鑽進了夢境，身體被無奈的鬼斯繼續托管。
怎麼來到這邊，大家也是一副集體掉線的模樣，這是最近流行的什麼新型精神運動嗎？
不過阿綿畢竟沒有呆河馬那樣超能精靈堅韌的精神承受繁復的思考，很快她就退出了月兌線的狀態。
她的目光轉動，看了過來，有些驚奇地看著小武手里拎著的小藍桶。
「這是你準備的午餐嗎？」。
「呃用它來做午餐，太掉份了啦。」小武說。
笨笨魚似乎感受到了兩人的不懷好意，從水面里伸出頭，向兩人吐出一串泡泡。
輕飄飄的泡泡一看就沒什麼威力，阿綿撲閃了幾下眼楮，就將迎面而來的幾團泡泡給打滅了，她蹲，看著小藍桶。
「這個其實也是相當著名的精靈喲~以笨和丑著名~但是其實相當罕見呢，你是在這里抓到的嗎？」。
她想伸手戳一戳，但笨笨魚颼地鑽回了水里，濺起的水花拋灑而出。
小武掏了掏口袋，將紙巾遞給阿綿。
「對呀，阿綿姐，你知道笨笨魚該怎麼進化嗎？听說需要美麗度之類奇怪的參數。」
「笨笨魚有進化？進化成什麼精靈？」阿綿驚奇，「我一直以為這種精靈一直都是這樣的。」
「是美納斯（NO.350）哦！」小武公布答案，並不出所料地欣賞對方的驚訝表情。
「被稱作最美麗精靈的美納斯？！是這種精靈進化而來的？」
阿綿稍微頓了一下，「是、是呀，仔細一想，其實這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完全弱小的精靈吧，貌不驚人的鯉魚王都能進化成凶惡的暴鯉龍，最丑的精靈進化成最美的精靈，這樣的勵志故事其實也並非不可能呀。」
「小武你剛才說的是美麗度？美麗？在擔任精靈華麗大賽的評委時，我曾接觸過類似的概念。這種奇特的進化方式，小武你是從哪里听到的呢？」
「坊間傳聞，據說還有另一種進化方法，是使用一種叫‘綺麗鱗片’的物品來達成的，但是那種鱗片我也從未見過呢，估計那其實就是美納斯身上蛻落的鱗片吧？我從未听說過收服美納斯的訓練家呢，想要獲得這種鱗片，恐怕比美麗度還難吧。」
阿綿沉吟，「確實聞所未聞呢，無論是美麗度進化還是綺麗鱗片。真是奇特的進化方式，尤其是美麗度進化，不是因為進化成美納斯而變得美麗，而是，因為美麗而蛻變成美納斯嗎？」。
兩人看向小藍桶中的笨笨魚。
美麗的笨笨魚
果然還是難以想象。
「不過吧，你問我美麗度的話，難道是想」阿綿與小武對視，然後轉過頭，看向遠處的露露。
「沒錯，如果真的要評判所謂的美麗度的話，露露的得分應該不低吧？」小武自豪地問。
阿綿點點頭，「華麗大賽以精靈的帥氣、美麗、可愛、聰明和強壯五種狀態作為評判得分的指標，如果以此看，露露確實至少有三項能得高分。你這種契合精靈自身屬性的培養方法，確實很棒。冷靜的超能，善變的妖精，我確實從露露身上看到了這兩種屬性混合的最美好體現。」
小武開心地笑了笑，「謝謝評委的打分，這種培養方式是我的一位伙伴為露露量身定做的，單憑我自己，恐怕怎麼也做不到，無論是智慧還是財力上。」
「噢，就是委托我為露露授課的那位朋友吧？前不久她還轉贈了一只音箱蟀（NO.402）給我呢，是一位蟲系訓練家嗎？」。
「嗯，她家的產業，確實是以蟲為主的。」
兩人聊了一陣，口袋內突然不約而同地傳出滴滴地響聲。
是那個發信器的響聲，應該是麻花那邊發過來的信號，這個時間，應該是該集合了。
把黑衫喊過來，白亞小組的所有人集合後，向整個隊伍的中部靠近。
露露從小武手里接過小藍桶，雙手拎在身前走，低頭好奇地看著這只新精靈。
「小武，它的鱗片。」露露說。
「嗯？」
「笨笨魚是龍組的精靈，用它的鱗片的話，海刺龍會進化成什麼樣的刺龍王？」
「呃」估計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吧，小武抹了把汗，「沒听人說過，估計是不大好吧，鯉魚王不也是龍組的嗎，也沒听說過有人把它的歸類做能用的龍鱗。」
不過據說用鯉魚王的鱗片煮粥，味道倒是相當不錯。
「那美納斯呢？」
「這個倒是可以試試過，讓這家伙好好努力，快快進化吧。」小武看著笨笨魚，笨笨魚抬頭茫然看著他，吐了串泡泡——
與科考隊匯合，專家們開了個小會，總結了一下今天上午的收回，小武他們便站在後排旁听。
會後他們搭起篝火，進行午餐和修整後，便要繼續出發。
可惜天不遂人願，天上又下起了瓢潑大雨。
科考隊只得在附近尋找了一處地勢高點，搭下帳篷後，大部分人選擇休息和修整上午的研究資料，另外小部分人則冒著雨外出，繼續上午未完的研究。
白亞在這塊高地旁便又發現了好幾塊四散在周圍、刻有符號的石頭，小武和黑衫便陪著她在雨中查看。
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石頭都刻有數字與方向般的奇怪符號。
听從白亞的吩咐，小武穿過雨幕，從另一邊請來了足跡博士。
小武撐著傘，擋在石頭的上方，足跡博士則拿著放大鏡，仔細觀察。
「確實是精靈的爪子刻上去的，看形狀有可能是哥達鴨或者大力鱷的。不好判斷是精靈自己刻的還是人類拿著爪子刻上去的。」
「濕地應該是全年雨季的吧？」足跡博士問。
白亞看了看黑衫，黑衫點點頭，「是的，只是雨水量有所不同，現在這個月份，正是雨量最大的雨季。」
「那麼按白亞小姐所說，確實，在這麼嚴重的流水侵蝕下，符號不可能長久的保持清晰，這些符號如果不是剛剛刻上去的，那也就意味著經常有人或者精靈來加深這些符號。」
「濕地里面，真的還藏著避世不出的人群嗎？」。足跡博士不禁問。
「那他們恐怕是有意避世的，因為黑衫他們鎮上，幾乎沒有在濕地這邊目擊過人跡。」小武說。
雨越下越大，轟隆隆的水聲連談話聲都遮蔽了。
幾人不得不回到帳篷中。
但直到下午，雨也沒有停下，反而越下越大。
雨水填滿了窪地，然後繼續上漲。
麻花掀開帳篷的門簾，探頭進來，「準備出發吧。」
「現在出發？」小武透過麻花與門簾的縫隙，看見外面的雨勢依舊驚人。
「沒辦法，水位越來越高了，水文專家說，這種雨勢已經超出窪地的肺活量了，會有一段時間的持續漲潮，得等到雨停後好一段時間才消退。但是我們也等不了了，浪費時間不說，照外面水位的趨勢，搞不好等下水還會淹上這片高地呢。」
幾人對望一眼，既然都這麼說了，他們當然要跟隨大部隊。
「現在統計一下，你們有多少能載人的水精靈？南叔說我們得走水路了。」麻花拿著對講機，繼續說。
幾人都有水精靈，黑衫的最多，但是似乎個頭都不大，沒辦法載人。
「我有樂天河童，它的力氣很大，可以載四個人。」阿綿突然說。
「好，那你們就一起。」麻花點點頭，對對講機負責記錄安排的人說了一聲，「收拾一下吧，很快就出發了。」
幾人收拾背包，然後走出帳篷，舉目四望，外面坡地外的整個周圍已經是一片澤國了。
若不是科考隊一直有人在外面放哨，恐怕水淹到帳篷里了他們才會注意，若真是那樣，沒有防水準備的行李都被打濕，這次科考可就泡湯了。
趕緊將帳篷收起，科考隊緊鑼密鼓地重新列隊，最後確認了隊伍前進的順序，由一位水性出色的冒險家率先入水探路，剩下的人也依次乘著精靈入水。
周圍的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著，等到小武他們這組入水時，水已經淹上坡地，觸及他們的腳踝了。
坐上樂天河童的帽子上，樂天河童雙手正了正帽子，跨步入水，它正巧是接雨盤特性，雨水不會在它的帽子上積蓄，而是很快地被它吸收到體內，因此這個座位還算舒坦。
白亞似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沉思，樂天河童正在阿綿的指揮下，跟著前面小組的精靈時，她突然回過頭，看向山坡那邊。
小武也跟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看見了嗎？那些石頭，原來是這個功能。」白亞說。
水位正搖曳向上，正逼近著山坡最上端的，那塊刻著符號的石頭。
「上面的符號，恐怕有季節和方向的意思，這個季節，最高的水位應該就是那塊石頭上刻著的位置。」
「也就是說，這些石頭，是在濕地漲潮形成的水路時，才會發揮作用的指路牌。」
「平時它們只是混淆視線的迷宮障礙。只有等到濕地被水淹沒，在水路上，這些指路牌才能被人們所使用，跟著上面的那些箭頭，也許我們能找到那些刻下符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