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出了恆王府的大門,騎上馬就帶著溫鶴、冷煙一眾侍衛去了。
恆王妃還喜得拍著陳令如的手笑道,「阿如,這下子你可放心了吧?」
陳令如卻高興不起來,她睜著一雙淚眼朦朧的美目,有些擔憂地望著門外,「姑媽,我怎麼覺得表哥不大對頭?」
早上在後花園還把她給甩開了,怎麼這會子一下子就變得這麼痛快了?
恆王妃卻很是篤定地昂起了下巴,「我兒子我知道,只要我一哭他父王,他什麼都會答應的。」
「是嗎?」。陳令如有些呆呆的,腦子轉不過彎兒來,沒有一點兒底。
林玨打馬直奔兵部,找著兵部侍郎楊儉,二話不說就把他給拉出來。
因為兵部尚書告老還鄉,兵部目前暫由林玨統率。
主官把自己拉出來,楊儉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兒,臉當即就嚇白了。
「世……世子爺,您叫老朽何事?」站在兵部大堂門外,楊儉只覺得渾身都在哆嗦。
他胡子拉碴年紀一大把了,混到如今這種地步,如履薄冰的,生怕出一點兒簍子。
如今頂頭上司來了,還把他拉出來,他能不害怕嗎?
林玨看著他那哆嗦的樣子,頓時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楊老,瞧你嚇得這樣子,我能吃了你不成?」
楊儉听他這麼說,才松了一口氣。手捋著一撮山羊胡子,笑了,「世子爺。您這架勢,老朽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呢。」
林玨心情甚好,聞听哈哈大笑起來,「林某今兒求你一件事兒。」
楊儉不料林玨竟會有事兒求他,不由高興地滿面放光,「不知世子爺有何吩咐?」
「那個……說起來,是想求您夫人的。」林玨模了模高挺的鼻梁。有些不好意思。
到底少年人,他還是有些羞澀的。
楊儉乃是個成了精的人,察言觀色。就猜到了,「世子爺這是有了心上人了?」
「呵呵,讓你給猜中了。」林玨笑著抬起頭來,干脆直說了。「林某想請尊夫人為我跑一趟。做成這個媒!」
「如此好事,老朽自當鼎力相助!」正愁沒有機會巴結新上司的楊儉,遇到這等好事兒自然不肯放手,「老朽這就回去,告訴賤內一聲,讓她這就去。」
林玨很滿意他說到就做,揮著馬鞭就跟了上去。
到底是沙場出來的,在這樣事兒上。他也是雷厲風行的。
楊儉走了兩步,忽然扭頭問道。「不知世子爺想讓老朽的賤內到哪個府上提親去?」
林世子的意中人到底是哪家子的姑娘?
能讓他看上的姑娘,當真好福氣!
想來定是那些王侯貴族之家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林玨這樣金尊玉貴的人物吧?
「嗯,就是前頭羅探花的女兒!」林玨想了想,沉吟道。
本來他還想說安國公府來著,可一想錦心讓人家給趕出來了,何必還提他們?
當年的羅探花羅佑天,也是名動京城的人物,楊儉這般年紀,也是識得的。
「原來是他的女兒,那必定不錯了。」楊儉順了順那三縷山羊胡子,點頭道,「只是可惜了那羅探花,英年早逝,撇下一個孤女。听說那孩子住在外祖家?」
他以為這次提親得到安國公府呢。
誰料林玨卻搖頭,「現在和安國公府已經沒有瓜葛了,羅姑娘搬到外頭了。」
至于什麼緣由,林玨沒說,楊儉也不好問。
當下兩人就來到了兵部侍郎府,請了楊儉的夫人出來,說明了來意,那婦人就歡天喜地收拾去了。
能給自家男人的頂頭上司做大媒,這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兒。
楊儉夫人是個十分麻溜會說話的婦人,約莫四十多歲,一張團圓臉,見人就笑。林玨心里很是滿意,覺得找對了人了。
此時,這婦人打扮得光鮮亮麗,跟著林玨上了車,徑自來到了錦心住的羅記糧鋪里。
羅記糧鋪雖然地段不錯,但到底不是內城那些官家住的地兒,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到。
到了門口,林玨先翻身下馬,親自打了簾子,把楊儉的夫人扶下來。
楊儉的夫人受寵若驚,嘴里連連說著「不敢不敢」,卻很是享受著林玨的攙扶。
畢竟,能讓這麼個身高位重、惹無數少女垂涎的人攙扶著自己,那她的身價也會水漲船高了。
糧鋪里似乎有很多人。
林玨扶著楊儉的夫人邁步進去的時候,前面的廳堂里已經或坐或站擠滿了人,看上去吵吵嚷嚷,熱熱鬧鬧。
可壓根兒沒有幾個人是買糧的。
這些人,多數都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汗,里頭夾雜著幾個粗壯的婆子,看上去不像是尋常百姓。
一見林玨扶著楊儉夫人進來,門口正坐在門檻上的兩個大漢就忽地站了起來,「干什麼的?」
因為今兒林玨只是穿了一件白色的箭袖,那料子雖然上乘,但不太顯眼。不是識貨的人哪里看得出來?
再加上他攙扶著楊儉的夫人,看上去就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兒子帶著娘來買糧的。
楊儉夫人雖然打扮得珠光寶氣了些,但那些人顯然也不是普通人家出來的,並沒有把她放在眼里。
這麼喝了一聲,就把楊儉夫人給嚇得身子一哆嗦,正抬起來的一只腳就不知道該放下還是該往前邁了。
「你們是干什麼的?」因為這是羅錦心名下的糧鋪,林玨不免多上了些心。那雙精致如風羽般的眼楮掃了一眼店內,心里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那兩個彪形大漢沒有想到這個好看的要死的小白臉還敢答話!
當即就氣得大怒。
他們一早上就來了。凡是來這店里買糧的人都被他們給趕走了,光是他們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就足以嚇跑所有的顧客。
沒想到這個看上去身板兒瘦不拉幾的小白臉竟沒個怕頭!
這怎麼行?
兩個大漢擼了擼袖子。就走上前來。那龐大的身軀擋在了林玨和楊儉夫人眼前,不讓他們兩個跨進去。
林玨一見這架勢,就笑了。
這副地痞流氓的招數,也敢在他面前顯擺?不知道他是專治這種人的祖宗嗎?
他把楊儉夫人攙了出去,低聲道,「夫人別怕,一會兒就好!」
楊儉夫人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得僵著脖子點點頭。
身後的溫鶴和冷煙也跟了上來,卻被林玨擺手給止住了。
那兩個大漢已經逼了上來,一左一右擋住了林玨的去路。
林玨負手而立。笑著問他們,「我想見見糧鋪的掌櫃,不知二位可否行個方便?」
「掌櫃的在里頭忙著不見客!」兩個大漢粗魯地把林玨往後一推,揮著拳頭就要動手動腳。
林玨輕巧地把身子往後一仰。躲過了面前兩只乳缽大的拳頭。
那兩個大漢手頭上有些功夫。揮舞起來的拳頭倒也虎虎生風。
見林玨輕巧地避開了他們的拳頭,兩個大漢越發生氣,當即就拉開架勢,不要命地攻了上來。
林玨先還沒和這些人計較,可見到他們一副得勢不饒人的樣子,心里就有了隱隱的怒意。
何況,這些人是在羅錦心的鋪子里撒野,他怎肯饒過他們?
這些大漢。拳頭雖硬,但那里敵得過林玨在沙場上廝殺出來的狠招?
不過是一縱一送的功夫。那兩個大漢的腕子就被林玨齊齊折斷,各人的腿上也挨了一腳,雙雙跪倒在林玨面前。
林玨看都不看這兩人一眼,大步跨進了廳堂里。
自己的吃了虧,其余的十來個壯漢自是不肯罷休。他們都瞪圓了眼楮凶神惡煞地圍了過來,誓要把這個比女人還美的小白臉給揍趴下。
這十來個壯漢還以為先頭自己的同伴是因為不小心被這小白臉給鑽了空子,並沒有把林玨放在眼里。
更有人一見林玨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就不正經起來,嘴里飛著口哨,污言穢語地笑著,「瞧瞧這小白臉,長得比女人還美。要不,讓大爺疼疼你?」
「嘻嘻,只要你肯讓大爺睡一晚上,大爺就饒了你!」
嘻嘻哈哈的,這群人把林玨當成那種賣皮相的小倌兒了。
林玨氣得面色發青。
他最煩別人把他比女人,雖然生得比女人還要美,可他渾身上下哪里有點兒女人的樣子?
他那鳳羽般精致的眸子寒了寒,迸發出來的光線,足以冰凍所有人。
那些大漢們心里有些發毛,但仗著人多勢眾,吆喝一聲就一擁而上,把林玨給圍在了里頭。
楊儉夫人頓時就嚇得嘴唇哆嗦了,指著溫鶴和冷煙兩個道,「快,快,世子爺挨打了,你們兩個趕緊上去幫著啊。」
溫鶴和冷煙哪里敢上前?
世子爺的話,他們不敢違抗。
不過這要是在沙場上,就算是抗命,他們兩個也得去救他們家世子爺。
只是眼下這幾個小毛賊,單他們兩個也不夠放倒的。更遑論功夫高深莫測、疆場廝殺多年的世子爺了。
「夫人莫急,他們不是世子爺的對手!」溫鶴看一眼已經白了臉的楊儉夫人,忙安慰道。
這十幾個壯漢打世子爺那麼一個看上去瘦瘦的人,怎麼可能還不是對手?
楊儉夫人急得要死,卻無可奈何。
只不消一刻,廳堂內的局勢就高下逆轉了。
十幾個壯漢被撂倒在地上,折腿斷胳膊的,慘叫連天。
林玨則負手站在中央,毫發無損,輕蔑地看著那一地鬼哭狼嚎的人。
楊儉夫人驚得眼珠子都快要凸出來了。
果然如這兩個小廝所言,這個林世子竟然以一對十,一瞬間就把他們都放倒了。
果真名不虛傳!
廳堂內,還剩幾個粗壯的婆子。
見狀,就有一個急急忙忙地往後院里趕去。
林玨也不管地上的那些哀嚎的渣滓,只管扶了楊儉夫人往里走。
楊儉夫人別提臉上多有光了,一路上都是昂首挺胸,滿面笑容的。
後院,羅錦心住的屋子。
盧氏帶著幾個丫頭,已經把她的東西給包好了。
紫芝和雪翎上前來奪,卻被兩個丫頭給扯住了。
盧氏看著羅錦心,冷笑道,「大姑娘也別裝矜貴了,好好地跟著我回去,咱們還像從前一樣。若是不依,就由不得我心狠了。」
「不知道舅母要怎麼個狠法?是想把我賣到青樓里,還是賣到偏遠的地方?」
盧氏的手段,她早就領教過來。那怎麼是一個「狠」字能形容的?
「你還是不要逼我發狠。」盧氏見她面上沒有一分恐懼,不免氣得頭頂冒火,那雙餓狼一般的三角眼死死地盯著羅錦心,像是要從她身上射出幾個洞來。
「你也知道,我來也不單單是自己的主意,老太太也是這個意思。」
盧氏斜睨著羅錦心,眼楮里發光,「你要是不回去,你那及笄禮可就沒了,到時候老太太跟我算賬,我也是吃不了兜著走啊!」
羅錦心這才明白過來,弄了半日,二舅母和外祖母是為了及笄禮才來的。
她就說呢?
好端端地既然把她趕出來了,怎麼舍得再把她接回去?
盧氏巴不得她死在外頭呢?
原來,一切都是及笄禮在作怪!
只是這及笄禮到底是誰送的?哪個王八羔子在這個時候添亂?
看出羅錦心眼中的疑問,盧氏又換上了一副笑臉,苦口婆心地勸著,「大姑娘,太子、誠親王世子還有恆王世子都送了禮來,到處找你找不到,實在是沒法,又把那禮給帶回去了。你要是不回去,我們安國公府可就大大地損失了一筆了。」
盧氏說著話,眼楮里都冒出光來了。
那可是價值數萬的禮物啊?
那麼多的金銀首飾,珠寶翡翠,哪一樣拿出去也足夠她炫耀一陣子的了。
只要把這小賤人接回去,那些東西就到手了。
到時候,她再想個法兒壞了這小賤人的名聲,那三家哪個會娶一個殘花敗柳?
那時,這小賤人才是落在她手里,現世報呢。
盧氏打得好算盤,只是錦心哪里肯听她的?
這個二舅母,就跟那凶殘的餓狼一樣,哪里有點兒真話?
盧氏見她不走,臉色忽地就冷下來,「別給我敬酒不吃吃罰酒!告訴你,你今兒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這是要來強的了?
錦心冷嗤一聲,毫不畏懼地看著盧氏,「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強搶民女不成?」
這可是天子腳下!
她就不信盧氏能一手遮天!
「強搶民女?哈哈,大姑娘真會說笑!」盧氏仰著頭神經質地干笑了兩聲,「我可是來找私奔了的安家姑娘的,怎麼會是強搶民女?」
听著盧氏的話,錦心的臉就變了。
看來,盧氏已經都安排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