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太君先還指望錦心能進東宮的,如今听說和林玨定了親,驚訝之余,倒是很欣慰的。
她還以為那死丫頭誰都不答應呢。
想著錦心很快就要成為恆王世子妃了,崔老太君就坐不住了,催著人把盧氏給叫了來,娘兒兩個要好好地謀劃下。
「老二媳婦,你也看見了的,錦丫頭已經和恆王世子定了親,咱們,可不能坐以待斃!」
崔老太君一見了盧氏,開門見山就提了這事兒。反正盧氏掌管著中饋,她的耳目更靈通。
「不知道老太太想怎麼做?」盧氏很不滿崔老太君把這個燙手山芋踢給了自己,不著痕跡地又把這個球給踢了回去。
上次攆那小賤人走,又不是她一個人的事兒,憑什麼此時把包袱甩給她?
這老太太不管怎麼樣,到底和那小賤人有著血緣關系,這W@之間再怎麼吵再怎麼鬧,一旦見了面,還是能修復的。
不像她,擔著舅母的名義,看上去一家人,實則什麼關系都沒有。讓她去做這些棘手的事兒,不是給她樹敵嗎?
何況,那小賤人眼看著就是恆王世子妃了,盧氏心里的妒火幾乎快把她自己燒死,她又怎麼肯上趕著去巴結羅錦心?
實指望自己女兒能嫁得比那賤人強的,沒想到自己女兒眼下親事還沒著落,人家就已經定了。
這口氣,讓她怎麼咽得下?
崔老太君听著盧氏這往外推的話很是不高興。眉眼耷拉下來,一張老臉板得緊緊的,「跟你說個事兒。你就推三阻四的。難道你就不能為言兒考慮考慮?」
一提到安言,盧氏那本來燃燒著熊熊妒火的心平復了些。
靠著恆王府這棵大樹,對她的兒子來說的確沒有壞處。但那小賤人一旦攀上了高枝兒,還能認她這個舅母,認他的兒子嗎?
她對那小賤人是個什麼樣子,那小賤人怎麼會忘記?
所以,絕不能讓那小賤人得了好。
只要她嫁得不好。這輩子,她就舒坦了。
她要讓安敏的女兒永遠臣服在自己的腳下,看著這小賤人痛苦萬狀。她當年被安敏傷了的那顆心才會爽快!
盧氏低垂著頭,散落下來的頭發遮蓋了她的眉眼,看上去還以為她低眉順眼地听婆婆訓斥呢。
崔老太君哪里知道,此刻有一個惡魔正在盧氏心里肆虐!
「既這麼著。咱們還得去請錦丫頭一趟。這定親的事兒沒有經過外祖家同意也就罷了。這出嫁總不能從外頭發嫁吧?」
時下嫁人是有講究的。姑娘家出嫁,要有個落腳點。
羅錦心要是在糧鋪里嫁到恆王府,豈不是太讓安國公府難堪?
安國公府再不趁著這個機會和錦丫頭套點兒近乎,將來,安國公府想靠恆王府這棵大樹,都靠不上去。
「老太太,請是該請的,只是由誰去?」
盧氏抬起頭來。看著崔老太君的臉,掩飾住一腔的妒火。平靜地問道。
崔老太君一下子愣住了。
她光想著請回錦丫頭,卻把這茬兒給忘了。
上次,盧氏和她都去過了的。最後還不是被錦丫頭給轟出來了?
這次去的人,絕不能是她們兩個了。
只是,這府里還能有誰有資格?
安清不行,那丫頭行事兒不夠穩重,又是盧氏的女兒,跟錦丫頭不對頭。
安沅和安湘兩個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說話著三不倒兩的,更不能去。
除了這幾個人,還剩了一個大房的媳婦旁氏。
崔老太君一想到旁氏,頓時眼楮一亮。
她大腿一拍,高興地大叫一聲,「對,就是她了。」
盧氏被她這一聲給嚇了一跳,眼皮子抖了下,忙問,「是誰?」
「就讓大少女乃女乃去吧。」崔老太君眉開眼笑道,「咱們家,也就她去最合適了。上次錦丫頭治好了藍哥兒,大少女乃女乃還沒好好謝謝她,這次,就備些禮品帶著,還有說頭。」
盧氏一想,的確,旁氏去最合適不過了。
只是,旁氏畢竟是個寡婦,能行嗎?
她踟躕了下,道,「她一個寡婦失業的,去了不嫌晦氣?大姑娘已經定親了,大喜的日子,讓這不祥之人去了……」
底下的話她沒好意思說出來,但崔老太君也听明白了。
喜慶的事兒,寡婦可不能出面。只是如今也顧不得這許多,只盼著能讓羅錦心回心轉意才好。
「就她吧。老大一家也快回來了,老大媳婦去更合適,只是還得十來天才能到,咱們,等不及了。」
的確等不及了,四日後羅錦心就出嫁了,哪里還等得了?
「哪有定了親立馬就娶了的?」盧氏低了頭小聲嘀咕著,「莫不是為了掩蓋什麼?」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因為屋內就只有她們婆媳二人,崔老太君自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那兩道雪白的眉頭挑了挑,不快地瞪了盧氏一眼,「你瞎想什麼呢?能有什麼好遮掩的?」
盧氏的意思崔老太君豈能不明白?
她這是想著錦心獨自一人住在外頭,又和林玨私定終身,兩個人怕是有了首尾了吧?
但這話她可不能說,有沒有的不重要的,關鍵是只要能嫁進恆王府就好。
到時候,不管怎樣,她都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妃,只要沒有什麼失德之處,這一輩子都是恆王世子妃,恆王妃。
到時候榮華富貴自然是少不了的,不管林玨後頭還有多少個女人,但只要和恆王府掛上鉤。對安國公府總是有利無害。
衡量好了這一點的崔老太君,也不耐煩和盧氏再細說,只擺手道。「你且去看看房氏,給她預備些禮品,叫她明兒一早就去。明兒是錦丫頭的及笄禮,多給房氏預備些綢緞料子帶著。」
盧氏趕緊答應了,只是心里卻翻開了花。
主意都是這老東西出,得罪人的事兒都是她出面。
她又不是不知道安國公府的庫里有多少東西,又要好看又要請得動人。她這個當家人可真是難做。
帶著滿肚子的不快,王氏去了大少女乃女乃房氏的從誡院。
這個院子王氏一年到頭也不來幾趟,乍一進來。只覺得滿院子都是陰森森的,暑熱的天兒竟讓她身上一寒。
她十分不喜,自打大少爺去後,這諾大的院落就只有房氏帶著藍哥兒和幾個下人住著。
因大少爺安誡活著的時候甚是喜愛花草樹木。所以。這滿院子種的都是樹。
一晃幾年過去,都成了氣候了。
房氏從來都不讓人動,這院子大熱天的到處都是陰涼,一點兒暑氣都覺不出來。
盧氏雖然千般不願,但老太太吩咐下來的事情她還得辦。而且,她心里還藏著好些事兒,所以,她一定要讓羅錦心回來一趟。
房氏身邊的大丫頭白芷正手執噴壺澆著花兒。听見動靜抬起頭來,見是盧氏進來了。忙一把把噴壺扔下,上前就蹲身行禮,「二太太。」
「起來吧。你們女乃女乃在屋里呢?」盧氏不咸不淡地瞥了白芷一眼,問道。
「是,女乃女乃才哄著藍哥兒吃了飯,這會子在炕上給藍哥兒做針線呢。」白芷恭敬地答道,盧氏是安國公府的當家人,到底不是房氏的婆婆,得罪了她,大少女乃女乃可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咱們家什麼時候窮得這樣了?」盧氏一听,柳眉倒豎,訓斥起白芷來,「藍哥兒喂飯不是有女乃媽子?針線活兒還用得著大少女乃女乃親自動手?你們這些人都是死的嗎?」。
白芷沒想到自己不過是實話實說,就被盧氏劈頭蓋臉給罵了一頓。
她有心想辯駁,卻又怕得罪了盧氏,殃及大少女乃女乃。
她只得低了頭小聲應道,「是,都是奴才們服侍不周。」
盧氏帶著正事兒來的,訓斥了白芷一頓,也就罷了。
白芷趕緊頭前帶路,挑了簾子在門口喊了聲,「女乃女乃,二太太來了。」
正在炕上做針線的房氏連忙挪下炕來,剛趿拉上鞋,盧氏就進了屋。
她審視地看著屋子一圈,過了一時才把目光投射在房氏面上,「你看看,這還是大家子的少女乃女乃呢。這麼著急忙慌的,成何體統?」
房氏低了頭看著自己腳上穿了一半的鞋子,臉上紅暈一片,嘴張了張,也沒說出什麼來。
盧氏一見她這個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拿出婆婆的款兒來教訓著,「你這個大少女乃女乃真是越做越沒個樣兒了,大天白日的,不在屋里歇著,做什麼針線?難道嫌針線上的人做得不好嗎?」。
府上使喚著針線上人,每季每房都有新衣裳。
她承認,自己掌著家,她們一家子的吃穿住用確實比別人好些,但大少女乃女乃帶著藍哥兒母子兩個,能用多少?
每季的兩套衣裳還不夠穿的?
盧氏倒不是在乎房氏做針線,她怕的是房氏趁機私吞一些料子。
安國公府里的一針一線,將來可都是她兒子的,她怎能容許別人用一絲一毫?
房氏被她訓斥得膽戰心驚,不得不解釋著,「長天白日的,我閑著也是閑著,就給藍哥兒做件衣裳。藍哥兒小孩子長得快,這季的衣裳還沒得,去年的已經小了……」
她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乎都跟蚊子哼哼似的,快要听不見了。
「你這是抱怨我沒把衣裳提早給你們母子預備妥當了?」盧氏頓時柳眉倒豎,氣得暴跳如雷。
房氏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竟還敢挑她的刺兒?
這府上,除了崔老太君,哪個對她不服服帖帖的?
她一個寡婦,公婆又不在這里,憑什麼指責她?
房氏本不是這個意思,她老實巴交的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沒想到就讓盧氏誤會至此!
她嚇得趕緊擺手,「我怎麼敢抱怨二太太?實在是藍哥兒的衣裳小了,我給他改改罷了。小孩子穿什麼不行?」
「你是不敢還是沒有?」盧氏逮著她就不放了,在崔老太君那兒受的氣一股腦兒就發泄在房氏身上。
房氏幾乎快嚇哭了。
她帶著孩子住在這兒,小心有加的,沒想到還是把盧氏給得罪了。
得罪了這個當家人,將來還有什麼好日過啊?
「二太太,我真的沒有啊。我們母子平日里得二太太的照拂,才能過得這樣滋潤,感激都還來不及呢,哪能抱怨?」
說好說歹的賠了罪,盧氏方才罷休。
她坐在炕頭上,房氏親自捧了香茶來,她喝了一口,這才冷著臉道,「我來這兒有一件事有一件事兒要交代給你。」
盧氏除了上次藍哥兒生病陪著老太太來了一趟,平日里壓根兒連個影子都不見,房氏實在是模不透她來這兒到底要交代給自己什麼事兒。
即使這樣,房氏也得壓下一肚子的疑惑,恭敬地答道,「二太太有事兒盡管吩咐,我一定照辦!」
盧氏呷了一口茶,慢條斯理道,「羅大姑娘今兒定親了,老太太的意思,讓你明兒去請她回來,到時候發嫁就在府上。」
房氏一听羅錦心定親了,頓時就驚喜得叫起來,「大姑娘定親了?說的是哪家?」
因為上次錦心治好了藍哥兒,房氏一直對她很是感激,如今听了她終于定親了,心里很是為她高興。
盧氏瞥一眼一臉激動的房氏,從鼻孔里冷哼一聲,「是大姑娘定親了,又不是你定親,你高興個什麼勁兒?」
凡是為羅錦心高興的人,那就是她的死對頭,她自然不會給房氏好臉子看。
房氏正笑得歡暢,猛一听盧氏這陰陽怪氣的腔調,嚇了一跳,趕緊就閉上了嘴巴。
盧氏瞪了她一眼,冷聲喝問,「我說的話你听明白了沒有?」
房氏連連答應,「听明白了,明兒一早我就去。」
「嗯。明早我叫人把要帶的東西送過來。」盧氏把茶盞放在一旁的小幾上,站起身來,高傲地昂著頭,囑咐房氏,「你明兒一早梳洗干淨,換一身新衣裳,別灰頭土臉地過去。再者,你是個寡婦,去了那兒別總哭喪著臉,人家可是大喜的日子。」
一句「寡婦」讓房氏暗了臉色,她猶豫地看了盧氏一眼,問道,「我照樣的去,豈不是給大姑娘添晦氣?二太太還是另找別人吧。」
她一個寡婦,自然不好去人家大喜之人跟前的。
「你以為我想?」盧氏回過頭來,睥睨地看著房氏,「這都是老太太的主意,我又有什麼法子!」
她氣哼哼地說了兩句,抬步就走出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