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丫頭,你,你回來了?」崔老太君一把扔掉了自己手中的龍頭拐杖,撇開房氏,緊走幾步,就把羅錦心給摟進了懷里,兒一聲肉一聲地哭起來。
「我老糊涂了,听信了小人的讒言,讓你出去受苦受累的……」
崔老太君那眼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哭得驚天動地的。不知道的人,還不曉得她有多在乎這個外孫女呢。
身後的盧氏,听著催老太君口口聲聲地說「听信了小人的讒言」,忙垂了頭暗罵︰真是個老不死的,當初攆這小賤人出去的時候,她可是點了頭的,這會子又把燙手的山芋踢到她這邊,她可不是那麼容易欺負的。
見崔老太君抱著羅錦心哭成了一團,盧氏一把扯開房氏,自己擠上前,假惺惺地勸慰著這祖孫兩個。
「老太太,您身子骨兒不大好,還是別哭了。這大姑娘都來了,`.``先請進去歇歇吧。」
崔老太君連著哭了好一陣子,可是錦心除了叫她一聲,愣是一句話都不說,她想找個台階下也得有個人給她送才是。
听了盧氏這話,她連忙掏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破涕為笑,「你二舅母說的是,這是大喜的日子,我怎能哭呢?走,跟我進屋里去,咱們娘兒們好好絮叨絮叨。」
說罷,也不用人來扶,她拉著羅錦心的手就往院門內走去。
錦心好笑地看著這個步履一點兒都不老態龍鐘的崔老太君,再看一眼面色很不自然的盧氏。心里慢慢地有了成算。
前些日子,生怕她得罪了誠親王府而連帶了安國公府,這老太太來不及就把她給攆出去。如今她和恆王世子定了親。就上趕著來巴結她,這副嘴臉,著實讓她看著難受。
但想著外祖母到底和她有著血濃于水的關系,羅錦心還是不想做得太難看,一路相隨著乖巧地和崔老太君到了她的花廳。
此時,那花廳里已經擺好了豐盛的席面,崔老太君親自拉著錦心坐了上首。盧氏和房氏兩個只在一旁伺候著,並不敢落座。
「去,把幾個姑娘叫來。」崔老太君吩咐身邊的大丫頭榴花。
榴花今兒見了羅錦心。低眉順眼的只管賠笑,連頭都不敢抬。
當初攆錦心出去的時候,她做了一回惡人,這時候。人家算是衣錦還鄉了。她巴不得自己隱身別被錦心看見才好!
不多時,安清和安沅、安湘三個安府的姑娘都來了。
安清打頭,穿一件銀紅紗褂,石榴紅湘裙,頭上戴著兩朵南珠蓮子米大的珍珠串成的珠花,氣勢洶洶地趕過來,一張雪白的小臉板得緊緊的,仿佛蘊藏了天大的仇恨!
安沅和安湘兩個自然沒有安清打扮得貴氣。但一個個的也都艷麗得跟花蝴蝶一樣。
比起素雅的羅錦心來,這三個姑娘。的確華貴了幾分。
只是她們到底顯得輕浮了些,行為舉止看上去有些沉不住氣兒。
崔老太君讓安清安沅安湘三個人坐在她們的下首,最後,才讓盧氏和房氏在對面坐了。
宴席開始。
崔老太君一直拉著錦心的手,右手端起面前的一杯果酒,環視了一周,聲音沉著凝重,「今兒,我要喝一杯賠罪酒!」
此話一出,屋內的人都驚呆了。
她在安國公府里可是獨一無二的老封君,竟然當著這些晚輩的面兒給羅錦心賠罪?
安清首先受不了,她臉子一甩,哼了聲,「祖母,您何必這般委屈自己?羅妹妹好歹也是在咱們家住了一陣子,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她當得起您的賠罪嗎?」。
她當真看不懂,不就快要嫁給恆王世子了嗎?老太太至于這般低三下四的?
崔老太君好不容易找著個機會要和羅錦心修復關系,卻被安清一聲輕哼給打斷了,她端著酒杯的手忽然就抖了一下,差點兒沒有把杯中的酒給灑了。
她滿面怒容地瞪著安清,深恨這個孫女兒沒有眼色,不分場合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因為氣怒,她把火發泄在盧氏身上,「看看,這都是你養出來的好女兒!」
當著房氏和羅錦心還有兩個庶女的面兒,崔老太君給了盧氏一個沒臉。
盧氏的臉當即就漲紅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安清,咬牙切齒地罵道,「快閉上嘴吧,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安清被母親給責罵了一番,氣得小臉兒煞白,啪地一聲摔下筷子就跑了出去,一邊跑著還一邊哭訴著,「都看著羅妹妹攀了高枝兒了,上趕著巴結去。我們這等的就沒人管了?」
盧氏看著安清的背影,真是又氣又疼,當即就站起身來,陰沉著一張臉對崔老太君道,「老太太,我出去看看,清兒這丫頭倔得很,我怕她又闖禍!」
「你給我坐下!」崔老太君一拍桌子,厲聲喝道,「也不看看今兒什麼日子,一個個的都不給我省心!」
盧氏倒是坐下了,只是心里十分不滿。
她的女兒都氣哭了,她還得陪著這小賤人說笑,豈不是太掉價了?
崔老太君氣得顫巍巍地直搖頭,卻還是沒有罵夠,「你去看什麼看?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不懂事兒?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盧氏被崔老太君劈頭蓋臉一頓罵,心里氣得快要吐血了。當著房氏和錦心還有兩個庶女的面兒,她只得忍了又忍,卻是一張臉憋得通紅,快要滴出血來。
錦心算是看出來了,盧氏心里依然恨著她,放下她罵安清的時候,並沒有指出她錯在什麼地方,這也意味著,盧氏認為安清說她的那番話是對的。
她也弄不懂,盧氏為何對她這般恨之入骨?
難道僅僅是因為她就要嫁給林玨,而安清卻沒有機會了?
但她有種直覺,盧氏恨她,是在很早之前就開始了。
她一直在等待機會罷了。
前世里,臨死前,盧氏那張陰險惡毒的臉,至今讓她記憶猶新。
這個女人,難道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坐在下首的房氏,看著這一幕,心里暗樂。果然羅姑娘說得對,這府上的管家之權,她確實要爭上一爭了。
如今盧氏已經讓老太太有些厭煩了,她要是再少一把火,豈不就更進了一步?
她平日里深居簡出,幾乎不問俗事兒。但她好歹也是出身大家,雖然守了寡,但那些後宅里的陰謀詭計,她還是通路的。
听著崔老太君勃然大怒地罵著盧氏,她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