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琳,有種你給我下來,別躲在上面裝死!我今天就問你一句話,你跟那個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到底是你什麼人?你竟然為了個小白臉跟我翻臉……」
段奕的罵聲斷斷續續從樓下傳來,安景坐立不安,干脆從床上起來。出了臥室房門,安景徑自來到隔壁葉琳的房間。房間中沒開燈,但因為安景的眼楮已經適應了黑暗,所以她一眼就看到床邊坐著的人影。
葉琳根本就沒躺下,她穿著衣服坐在床邊。
安景邁步走過去,打開床頭燈。暖黃色的燈光照亮小屋,同樣也照亮了葉琳那張淚流滿面的臉。
安景看在眼中,當即心底一酸,輕聲哽咽,「琳琳……」
葉琳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她在極力的隱忍,可是越是壓抑,眼淚越是奪眶而出。
安景低聲勸道,「琳琳,要不下去跟段奕把話說清楚就好了。」
葉琳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顫抖的道,「說什麼?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動手打我,我跟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男女之間無論因為任何原因吵架或打架,只要男方動了手,那麼今後討論的主要話題就是為什麼他要動手?他怎麼敢動手?
同為女人,安景特別理解葉琳的心情。說實話當她看到葉琳被段奕按在身下的那一幕,她也是驚呆了。
段奕當然沒有動手打葉琳,事實上就算情急之下放倒她,他也是伸手在後背墊著的,沒有真的傷到她一根頭發。可是于葉琳而言,段奕這麼做,無疑是當著眾人的面,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以後無論她走到哪里,別人都會指指點點的說,葉琳被段奕當眾打過,她可丟不起這個人。
沉默半晌,安景試圖勸說葉琳,「段奕會這麼做,也是因為他心里面有你,他不是擔心你跟別的男人跑了嘛。」
不提這個葉琳還沒那麼生氣,聞言,她當即眼楮一瞪,大聲道,「早干嘛去了?我熱臉貼他冷**的時候,他想什麼了?現在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覺得丟人,覺得沒面子,他這根本就不是因為喜歡我,他是為了自己的名聲!」
「不管怎麼說,你也先把話說明白,別讓他這大冷天站在外……」
安景這頭還沒說完,只听得樓下又傳來段奕的喊聲,「葉琳!你少在樓上裝死!你再不下來,信不信我一把火燒了這里?!」
葉琳的脾氣,哪里受得了段奕的如此叫囂,只見她騰一下子從床邊站起身來,怒氣沖沖的就要往外跑,安景生怕葉琳和段奕再打到一起去,趕緊死命的攔著。
「你別沖動,我去看看。」
安景將葉琳重新按坐在床邊,這才邁步往陽台走去。
她故意沒敢開燈,怕段奕見屋中亮燈,喊得聲音更大。安景躡手躡腳的來到陽台,慢慢打開窗子,她看到對面幾棟樓中,已經有四五戶的人家亮了燈,估計是被段奕吵醒的。
心中更加焦躁,若是段奕再這麼繼續喊下去,估計全小區的人都得被他喊起來。
果然,正想著,樓下的段奕就扯開脖子喊道,「葉琳!我讓你給我下來,你他媽听見沒有?!」
此話一出,安景所在的這棟樓,也不知道是樓下的五樓還是四樓,傳來男主人抱怨的聲音,「大晚上的,有病啊?!」
段奕的聲音遲疑了數秒,隨即更大的嗓門罵道,「誰說的?誰說的給老子站出來!有種別躲在樓上當縮頭烏龜,信不信我弄死你?!」
砰地一聲,是樓下光窗戶的聲音。與此同時,小區中亮燈的住戶更多了。
安景看得膽戰心驚,正想著該怎麼辦的時候,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安景回頭一看,是葉琳。
葉琳怒氣沖沖的疾步走至窗邊,一低頭,她朝著樓下喊道,「段奕,你他媽神經病!趕緊給我滾,別大晚上的來我家發瘋!」
段奕仰著頭,但是因為頂層沒有開燈,他並看不清楚葉琳的臉,只是本能的喊道,「你還敢出來?馬上給我下樓!」
葉琳氣得牙根癢癢,她冷聲回道,「你讓我下樓我就下樓?你算老幾?」
段奕道,「葉琳,你是不是逼我放把火燒了這里?」
葉琳沉聲道,「你愛干嘛干嘛,滾遠點,別讓我再看見你!」
說罷,葉琳伸手啪的一聲滑上了玻璃窗。
她轉身往陽台外面走,後背繃得很直。
安景顯得手足無措,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弄成這樣。先是她跟季宸東,隨後又是葉琳跟段奕……難道這是老天的詛咒?貧民家的女兒注定配不上高貴的王子,哪怕擁有,都只是短暫的曇花一現。
現實中哪來的那麼多灰姑娘。灰姑娘之所以能嫁給王子,並不是因為她有多漂亮,有多幸運,而是因為她真實的身份,是伯爵的女兒。
安景想到此處,心中滿滿的嘲諷。
葉琳坐在客廳沙發上,因為客廳沒開燈,所以她就像是一抹影子,看起來還有些人。
樓下的段奕依舊在大聲的叫囂,讓她下樓。小區中被吵醒的人越來越多,甚至有人喊道,「到底是來找誰的,趕緊下樓讓他走,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再這樣下去我們要報警了!」
「孩子明天還要上學呢,誰這麼沒素質……」
午夜時分,整個小區卻亮著四成以上的燈。外面零下二十幾度,但卻絲毫不影響廣大八卦的群眾,穿著外套開著窗戶看熱鬧。
安景眼尖,她甚至看到斜對面的樓層中,有一個年輕女人拿著手機,在對著樓下的段奕拍攝。
眉頭簇起,安景終是忍不住打開窗戶,對著樓下的段奕喊道,「你快走吧,琳琳是不會下去見你的!」
段奕喊了半天,嗓子都啞了,听到安景的聲音,他仰著頭顱,大聲的道,「安景,原來你也在,正好我問問你,怎麼你們姐妹兩個的心都這麼狠?我跟宸東哪點對不住你們兩個?你們兩個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安景心底咯 一下,說不出的難受。
見安景沉默,段奕更是冷嘲熱諷的道,「宸東當初為了你連家都不要了,你去哪兒他去哪兒;你惹出來的事情,哪一次不是他出面幫你平的?他在警察局里面被人打得半死,差點連命都沒有了,可還是不忘告訴我們,叫我們千萬別跟你說,怕你會擔心……安景,你說你是不是沒有良心?你的心不是肉做的嗎?怎麼說變就變?!」
安景的眼淚控制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著,她說不出是委屈還是心疼,只是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關于季宸東的畫面,佔據了她的整顆心房。
段奕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憤怒和絲絲哽咽,繼續喊道,「你想上大學,你想念設計,這些你都可以跟宸東說啊!就他媽為了這點狗屁的現實,你就可以連宸東都不要了,你說你還是不是……」
段奕的話還沒等說完,只見一桶冷水從頂層傾瀉而下,嘩啦一聲,盡數扣在了段奕的身上。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中,傳來此起彼伏的驚訝呼聲。安景也是瞪大眼楮,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身側的葉琳,她不知道葉琳是什麼時候沖過來的,只見葉琳顫抖著手指,緊緊地攥著水桶的邊緣。
頂層,一整桶水傾瀉而下,這股力道足以讓醉酒的段奕一個踉蹌,整個人都被砸懵了。
「段奕!」
不遠處趕來的韓雷,正好目睹了這一幕,他瞠目結舌,隨即大喊一聲,快步跑來。
段奕從頭到腳全都濕透了,體溫隨著水分蒸發,周身散發著淡淡的白氣。
韓雷來到段奕身邊,二話不說,立馬月兌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了段奕身上。
抬頭怒視著頂層窗邊的兩個人影,韓雷面色陰沉的喊道,「葉琳,你的心是有多狠?!」
葉琳攥著水桶的手指,指節發白,強忍著顫抖的聲音,她冷聲道,「你趕緊帶他走,別讓他像瘋狗一樣在我這里亂咬!」
韓雷並不知道段奕說了什麼,他只是憤怒的抬著頭,大聲道,「葉琳,我告訴你,段奕看上你,為你做的所有,都他媽算他瞎了眼!從今往後,你們跟我們之間,再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你這輩子都別指望再見到段奕!」
說罷,不待葉琳回些什麼,韓雷就這樣扶著段奕離開。
三秒之後,葉琳猛地滑上了窗戶。
當窗戶關上的瞬間,葉琳手指一松,啪的一聲,水桶掉在地上,而葉琳則蹲下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再也忍不住眼淚洶涌而出。
安景頹然的靠在窗邊,任由窗上的冰花貼在自己的後背,冰涼徹骨。
剛才韓雷說,從今往後,你們跟我們之間,再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他說的是……你們。
是啊,從今往後,她跟葉琳,季宸東和段奕,他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的關系,那感覺就像是兩條相交線,短暫的交匯過後,就是這輩子再也踫不到頭的各自延伸。
安景從未覺得如此無力,整顆心都像是一片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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