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從富說過,這村子的人原本都是在桑園里干活的人來的,如此這就不太可能是自然村,而應該是前來桑園干活的人家湊合起來的,若真是這樣,這些地在官府那里,只怕就不是村落而是荒地來的。
「稟姑娘,這小林村說是村,其實就是在這邊上工的十多戶人家,往前走還有好幾個這樣的小村子,都是在桑園上工的人家在這邊安家落戶組成的,因他們的戶籍都不是農戶,所以也沒分到口分田什麼的,不交農稅,在官府戶籍地契上,也沒登記這一帶有村子,都還是荒地。」
大昌朝以農為本,盛行的是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收的是人頭稅,這種體制最大的特點就是定居、定耕,這其實很好理解,如果沒有固定的耕地,農戶就沒有最基本的收入保證,就不可能交得起稅,而若不是定居,人口流動大,那麼按人頭收稅的戶籍制就會瓦解,大昌朝就會失掉經濟基礎。
所以就算只是十多戶人家,只要是有耕地,就會在官府里落碟,日後照戶收稅,如此就會形成一個自然村,就會有屬于村子的公共用地和宅基地,如此村子里的地就成了某村子的專有土地,就算村子里沒有地契,也默認的了的,誰也不能佔用,沒得村子的同意,外來客是絕對買不到村子里地的,就算是本村的村民,除了應分到的宅基地,再想要也必須得村子里同意買下才行,就像寒家之前買宅基地一般,這其實說白了就是為了保證農戶可以安心定居在一地的保護措施。
現在這小林村的住戶因為不交稅,自然就不會得到官府的保護,一般的民眾也不可能有本事從官府那買下荒地的,所以他們雖然組成了一條村子住在這里了,但其實這些地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官府隨時能收回,也隨時能出售。
當然如果邱從豐沒倒台,誰也沒膽子來買這些地,他們就算是沒地契,只要幫邱從豐干活一天,就肯定能安穩的住在這里,但現在邱從豐倒台了,沒了保護傘,這些地只要有興趣,那可就是誰都能咬上一口了。
自家的小桑園就在這邊,寒初雪當然不可能讓旁人買下這地給自己添堵。
「劉里正,你把這片地都量清楚,再寫張地契,我家一並買下了。」
呀!
劉里正有些懵逼了,這一片荒地少說也有好幾十畝呢,說是荒地,但這些人在這住了這麼些年,早把四周空地都開墾成菜園子甚至小塊的耕地,想用荒地的價格買下,那跟空手套白狼也沒啥區別了。
不過一想人家的手段,劉里正還是乖乖的量地去了,說白了他就是一個小土官,如果縣令大人不肯賣,不蓋官印,自己就是再寫十張地契也沒用,如果縣令大人都拿人家沒辦法,那他一個小土官就更沒資格說不了。
想明白了,想通了,沒了心理負擔,劉里正干活也利索多了,尤其是當邱從富在寒初雪的示意下,悄悄塞了一個十兩的銀錠子到他手里的後,這貨眼楮都亮了。
量完之後,樂顛顛的跑回來,大筆一揮,宅基地五十畝,荒地十畝,愣是把一個只有十來戶的小村子擴大成了一條幾十戶的百年老村,把幾十畝的荒地縮水成了十畝。
邱從富一瞧這地契,在心里默默給寒初雪豎起了大拇指,別看這地契寫的面積沒差多少,宅基地的購地價跟荒地的也差不了多少,但要知道,宅基地算是一次買斷日後再不會有什麼糾葛,而荒地買了後可還是要交稅的,劉里正現在這般把兩者基本掉了個個,日後可得省下不少的稅,一年年的下來,那省的都不知道值多少個十兩了。
這其中的道道,寒初雪很快也想明白了,既然人家會做,她當然也不會小氣。
很大方的給了他一顆養生丹,這是她弄來給秀娘他們補身子的,以劉里正這年齡任何補藥都沒這養生丹更合適的了。
半信半疑的把它塞進嘴里,藥一下肚,劉里正立馬察覺自己的老腿不顫了,雖然還是沒穿鞋,但老腳不冷了,全身都有勁了。
頓時劉里正看向寒初雪的雙眼幾欲冒綠光。
寒初雪人小鬼大的伸手拍拍他,「老爺子,以後我們家的桑園可就要駕你多照顧了。」
這話絕逼有潛台詞,而劉里正暗戳戳的表示,他完全听懂了,「姑娘您放心,只要咱老頭子在的一天,只要不是上面的大人存心找麻煩,你家這桑園子就絕對能安安穩穩的。」
人老精還真沒說錯,劉里正雖然激動得老臉都紅了,但給擔書時還是附加了不少的如果,不過寒初雪也沒指望他能力抗強權,只要他不要借著職務之便,時不時的給自己的桑園添堵便成了。
于是很滿意的又給了他一顆養生丹,吩咐覺得身子不舒暢時再吃,把劉里正樂得差點找不著北,連寒初雪表示想讓他帶路去找縣令都沒想起自己已經反水了,是不宜去見縣令大人的,想也不想的便一口答應了,等他回過神來,一行人已經在路上了,想後悔都已經晚了。
邱從豐作為曾經的郡守,所佔的莊子田園都是極具地理優勢的,就拿這個桑園來說,其實就是在縣城郊外,所以一行人去縣城並沒花多少時間,又有識途的劉里正和那一群二流子帶路,連找都不用找,便直接來了縣衙前了。
天色剛放白,縣令這個時辰還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香呢,不過他的家就在縣衙後面,所以倒不用再到別處找了。
由有幸到過縣令家的劉里正帶著,嗯,說白了其實就是家門口,大昌朝是郡守兩級制,下面那麼多的鄉,不可能每次交稅都直接交到縣里來,所以都是負責一片地方的里正先收好,再上交,劉里正這人愛吹噓也愛耍威風,進到縣里就算進不了縣令家,還是會在他家門口一游的,免得回去後沒了談資。
所以他雖然不知道縣令家是什麼布局,但他住在哪里,家門口朝哪邊開他還是知道得很清楚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