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于自己的作為引起了露米婭的反感,李念認為自己並不受她待見。
不多的接觸中也能感覺的到她對自己的抗拒。
所以他認為,對方大概是不想和自己說些什麼的。
基于這點,他才會決定由自己這邊再退一步,準備在這幾天的時間里,主動的去避開和露米婭的接觸,讓她靜一靜,等到她放松下來,再去和她談。
但現在,卻是這女人主動的提起了話題。
主動的,表現出,想要和李念談談的想法。
這說明露米婭確實產生了一種心境上的變化。
這自然是好事。
首先,對著沙發上坐著的李念,露米婭鄭重的鞠了個躬。
然後說。
「之前的事情,實在是非常抱歉。」
李念輕輕眯起眼楮。
「……你是指什麼?」
露米婭保持著鞠躬的姿勢,彎著腰,低頭看著地板,用听起來感覺相當認真的聲音回答。
「指的是我所有失禮的作為,包括因為因為自己的對食用人肉的抗拒而對李先生你造成的傷害,還有今早不听從你安排的任性。」
「那就免了吧,你有你自己的執著,我能理解,要說的話,是用了強硬的手段逼迫你做了你最討厭事情的我該道歉才對。」
她沒有抬頭,只是說。
「可正如你所說的,我踐踏了您的好意。」
「……」
「對此我感到非常抱歉。」
李念皺起眉頭。
「這種場面話……」
「不是場面話!」
露米婭大聲的喊著。
「……」
「真的,非常對不起!」
露米婭再次用低沉的聲音道歉。
李念有些拿她沒辦法,習慣性的撫模著鼻梁。
「啊,怎麼說呢,其實我這邊不是很在意的。」
「……」
李念這麼說著,露米婭也沒有給出答復,倔強的不抬起頭來看他的那個樣子,仿佛是覺得得不到原諒,就沒有直起身子的資格似得。
李念不禁呼出一口濁氣。
所以才說是個笨蛋妖怪。
可她擺出這個樣子,卻使得李念覺得不能簡單的說著原諒你了糊弄著過去,那反而是自己的失禮了。
他思考了一下,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緩緩的開口說道。
「你要說的話,得承認,我確實是覺得自己的好意被踐踏了,這使得那時的我感覺相當火大。」
「這是我的過錯。李先生已經給出了解釋,告知了理由,說了那是無可奈何最好的方法,可我卻——」
但李念打斷了她,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是的。」
「……」
「在這里你弄錯了關鍵的地方,我不是說了嗎,你有你的執著,我表示理解,可我覺你踐踏了我心意,原因可並不在那里。」
「……那麼,是在哪兒?」
「是你的逃避。」
露米婭抬起頭來,迷茫的望向李念。
「我的……逃避……?」
「對于你必須食用人的血肉,關于其必要性我已經說的夠多了,我如果能迅速的找出分離人心內黑暗的方法,也不會試圖踐踏你的執念,會做那樣的事情,正是因為做不到,沒把握,可你還是有所質疑,覺得自己會有足夠的幸運,能在餓死之前等到我找出那方法,那種天真,讓人看不下去。」
「……是這樣嗎?」。
「對,就是這樣,說實話,我寧願你無法理解我的說的那些,一直保持著抗拒,怎麼也不妥協,那樣我會尊重你的態度,然後自願在那種情況下承擔你的怨恨,逼迫你進食。」
「……」
「可你在今天表現的態度,卻不干不脆。明明動搖了,是認識到了必要性的,答應了妥協,等到真正要自己去面對的時候,卻還是退縮了,又覺得自己可以不去做,可以幸運的不付出更多,哭著說對不起,卻像是個受害者,仿佛弄錯的是我李念一樣,這讓我很不爽,因為這種不是樂觀,是在已經認識到擺在面前的不得不面對的問題的情況下把它擱置了,這種的我很討厭。」
「……對不起。」
她只能這麼說。
李念卻擺擺手。
「不,不如說,因此,我可以原諒現在的你。」
「……唉?」
「不是有在反省了嗎?我離開之後,你自己吃了吧,那些血肉,雖然是一副不怎麼好的臉色。」
「為什麼會知道!?」
「看到了啊。」
奇洛金卡達過來的時候,露米婭還不知道李念已經回來,正在樓上睡覺,以為他不在家來著。
「原來那個時候就回來了啊……」
「只是出去和鄰居打聲招呼,用不了多長時間的,倒是說到這個,你要知道,我周圍住戶,除了黃泉是驅魔世家的子弟,那個司波姓的一家貌似也是,關于這個你也注意一下。」
「……無論怎樣,麻煩你了。」
說著,又低下了頭。
「也不是多麻煩的事情,嘛,總之就是這樣,原諒你了,所以直起腰桿吧。」
「是。」
露米婭緩緩的直起身子。
李念輕笑著。
「你主動來找我說話,在這邊看來是件好事吶,我還覺得自己被你討厭了,想著是不是避開你幾天,讓你安靜一下的比較好。」
「不,我已經想通了,關于進食,之後絕不會再勞你費心。」
「也就不需要我再捏著嘴巴塞東西了吧?」
「那個真的免了……」
露米婭苦笑著。
「呵呵,我也覺得應該不必再做那種事情了……那麼以後,應該可以好好的相處了吧。」
「啊,請多多關照。」
「當然的,各方面我都會提供幫助,有什麼不便盡管提就是,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會幫你。
「謝謝。」
「所以你啊,也別再當我是什麼洪水猛獸了好嗎?不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嗎?看到人就擺出來一副苦臉可不好。」
「咦?我有嗎?」。
「本人居然沒有自覺……你有哦,看到我都不給好臉色。」
「……我確實有些怕李先生。」
「算起來也是是我咎由自取啦。」
李念聳了聳肩,繼續說道。
「嘛,處了一段日子之後,自然而然的,也就差不多也能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我也這麼覺得。」
「你其實不用太拘謹,如你所見的,我這里就我一個人住,沒什麼規矩,你隨便就好。至于其他的,還需要什麼的,盡管提,力所能及絕對幫你。」
「好意我心領了,但這邊已經受了太多恩惠,之後我會注意著不給李先生你添麻煩的。」
「……」
她的眼神相當堅毅,搖了搖頭。
「之前做了太多的蠢事,被看到不成器的樣子了,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我不會一直消沉下去的,今後將全力配合李先生你的行動。」
「若有這種想法,就再好不過了……不過說真的,有不方便的地方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所以說,我會注意……」
「你想事情還是太理想化了啊,比如說,至少換洗的衣服是要買的吧?」
李念指著她身上穿著的黃泉的衣服。
「我指的主要就是這種生活方面的問題,除了你這一只,八雲紫什麼都沒送過來啊。」
「唔……」
「不要想太多,在這邊,你就安靜的休息著就可以了,比起如何給我省心,我覺得你最需要的,是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思考一下以後的事情。」
「……」
她一下子愣住。
「想要回到某個人身邊不是嗎?而且不只是一時,而是想長久陪伴左右吧?不想再像現在這樣被逼迫到淒慘的境地,那麼就有很多事情要想的,我會盡快找出分離人心黑暗的方法,你就從現在開始就做好準備吧。」
李念一邊說著,一邊慢慢的站起來,走向露米婭,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從她身邊走過,踏上了樓梯。
「就說這麼多了,不要隨便出門,除此之外你就隨意就好,唉……我得好好休息一下。」
李念腳步聲逐漸消逝。
留下露米婭站在原地,表情復雜。
自然而然直視面前的大道,困難當前的時候就全力去思考解決之道,並時刻準備將之付諸實踐的人,會說出這話,只是把重要的事情點出來而已。
大概也沒想過,會再次弄亂露米婭的心境吧。
說到對未來的恐懼與迷茫,人類和妖怪也沒什麼不同,
露米婭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拍拍自己的臉。
自言自語。
「李先生說的沒錯。」
她確實應該,思考未來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