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
不同于人類的,非人。
像是這種存在,有很多傳說,很多故事流傳,即使沒有刻意去了解,耳濡目染也已經听過很多了。
大多的共同點,都在述說,那是危險的生物,是對人類有害的,不利的,並且,大部分是,以人類為食的……
關于自己變成了這樣的生物,歷並不是完全沒有想過。
Heartunderblade是吸血鬼,與她的初遇,歷見到的她,是被斬斷了四肢虛弱無比的狀態,那時候,確實的,是被用看著食物的眼神看著。
那時,尚且只是人類的阿良良木歷,在Heartunderblade的眼里,只是單純的食糧。
那個眼神,完全把他視作家畜,所以很簡單,很不在乎的說,要吃了阿良良木歷,講的輕描淡寫,仿佛在說理所當然的事情。
吃了他就能補充能量,得到回復。
不可以是其他的食物,非得是人類的血肉不可,但人類于Heartunderblade而言,充其量也只是食物罷了。
然後,自己,變成了類似這樣的生物。
卻沒有自覺,自己已經,變成了這樣的生物。
不,不是沒有自覺。
是自欺欺人。
是一直蒙騙著自己,一直做理想化的思考,愚蠢的樂觀著。
所以一直不敢去想,不敢深入的,進行思考,不敢面對。
——「你已經變成吸血鬼——變成食人的妖怪了」
甚至非要被別人清楚的指摘出來,非要被這樣點醒不可。
真是沒用啊。
「而且,還逃跑了。」
不只是沒用,簡直是垃圾啊。
從李念面前跑掉的阿良良木歷,現在正躺在河堤上,眼神空洞的望著星空。
他終于意識到了,以那個與Heartunderblade的相遇作為開端,在那之後的自己沒有做對一件事情。
Heartunderblade是妖怪。
所以被追殺——並如此。
而是因為,她是食人的妖怪。
她的存活會使很多人死去。
事實上,她已經存活了五百年。
那究竟有多少人,已經被她殺死之後吃掉了呢?
一千,還是一萬?還是更多?
正因為是這樣存在,她才會被那些人追殺,以一個被斬斷了手腳的落魄樣子出現在那兒。
不管如何,那個數字,都是阿良良木歷所無法承受的。
自己救了這樣的家伙。
在那之後,甚至答應著她的要求,與奇洛金卡達他們戰斗,阻撓他們的行動,奪回手腳恢復這樣危險存在的實力。
他的行為是錯誤的,不正確的。
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救人的善行,此時已經失去了善的意義。
之後如果有人死掉。
那一定是他的錯。
就算羽川被吃掉。
妹妹們被吃掉。
雙親被吃掉。
那全部都是他的不好。
甚至,現在的自己也變成了相同的存在。
變成了吸血鬼,變成了食人的妖怪。
從此以後,自己的生要以他人的死為代價存續,自己必須如同Heartunderblade那樣,持續不斷的消化他人尸體來活下去。
那麼,還不如死掉。
應該在最初的那天,那個時間。
在那個路燈的下面,如果不救Kissshot的話——就那樣對她見死不救的話,事情也就這樣結束了。
那個時候沒有對她見死不救——變成這樣,都是因為自己的心太脆弱了。
如果不是這樣自己的錯,就不會,變成現在的狀況。
「——已經,夠了。」
這個春假所做的事情沒想到竟然全是錯的——想都沒想過。雖然經歷了各種各樣迂回曲折的事情,但回過頭來想的話,還是不錯的——應該是不錯的啊——
事實上卻是個最糟糕的春假。
只是個地獄而已。
就像地獄那樣的玩笑。
沒錯,自己什麼都不懂。
就像那個李念說的,自己是什麼都不懂的一副蠢樣。
就一個這樣的蠢貨,做了相當多的蠢事。
救了Heartunderblade的事情。
阻撓了他們行動的事情。
害的羽川身處險境的事情。
錯誤。
沒有意義。
災難。
「就這樣結束掉吧。」
負罪感能殺死人。
他變得不想活下去了。
做了錯事就要償還,而且,本來,自己的存在也不會被視而不見,那些人退治了Heartunderblade之後,很快也會找到自己吧?然後被洞穿的就不是胸膛中央,而是更左邊一些心髒位置了,吸血鬼被破壞了心髒會死,自己馬上也會死的不是嗎?
那麼,不如等到明天太陽升起,干脆點投身陽光底下?
但感覺好痛苦啊……
那麼還是。
「不做反抗的,請李先生,殺掉我吧,如果是那個人的話,不像奇洛金卡達和艾比所特,一定會干脆的殺了我,給我一個痛快。」
決定下來的瞬間,就像附身在身上的什麼東西消失了,突然的冷靜下來。
自己要死了。
家人那邊,之前給妹妹發了短信,說自己踏上了尋找人生的旅途,雖說被嘲笑著似得安慰了,但已經數日沒有回去的現在,差不多也該覺得,自己是認真的離家出走了吧?
然後,等自己死了以後,更久的消失,大概就真的,會當做自己鐵了心要離開。
嘛,這樣就行了。
我的妹妹們哦,請原諒不成器的哥哥。
父親母親也是,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吧,反正一直以來也沒讓你們順心過,長久以來添麻煩了實在抱歉。
「然後,在死之前,和kisshot說清楚吧。」
即使是那樣的存在,阿良良木歷也不怨恨她。
她沒有做錯什麼。
要存活,就得吃人,所以吸血鬼做了,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把人類當做食物的,在進食。
價值觀的不同而已。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對她,無法討厭起來。
所以,感覺很抱歉。
但自己已經無法,再認同她,並與其一起作戰了。
自己會先一步,被那些人殺死。
擅自讓她產生期待的,要道歉。
那麼,回去吧,和她說清楚。
他從草地上撐起身子。
在星空之下,邁開了蹣跚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