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野後一步走出校門,四處張望,先看見李念兩人搭乘的士消失在街道拐角,微微注目之後,轉而掃視四周,不見女孩身影,不禁微微搖頭。
于是拿出破舊的翻蓋手機,按下了幾個數字撥通一個號碼。
接通後,那頭傳來女生帶著些喘氣的疲憊聲音。
「請問是,哪位。」
撥通的是羽川的電話。
「是是,這邊是忍野咩咩的說。」
和知曉李念號碼的途經不同,關于那個,是因為李念現在整套的身份信息就是通過了忍野的關系做成的,要了解到用這身份信息注冊的sim卡的方法很多,對忍野來說不是難事。
知道羽川的號碼,則是因為這個介入了歷與艾比所特的決斗中,受到波及以至于重傷的異常女孩,在那時引起了忍野的注意,才刻意的去看了阿良良木歷手機的通訊錄,記下了與之相關這個號碼,就是覺得或許會有需要聯系的時候。
現在用到了。
「……為什麼忍野先生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從阿良良木君的手機里看到過,安心啦,平常的話大叔我不會騷擾你的哦。」
「忍野先生說笑了……」
頓了頓,听到電話那頭的羽川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問。
「阿良良木君有回到忍野先生那邊去嗎?」。
「沒有哦。」
「這樣啊……」
「會這麼問,就說明你也沒找到他對吧?」
「是的,忍野先生知道他有可能跑到哪里嗎?」。
「不知道哦,不過我想,最後大概會回到Heartunderblade那里去吧。」
「……是這樣嗎?」。
「因為除了那里他就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啦,我就是要告訴你這個哦,所以說,辛苦你了,班長小姐,讓你白白跑了一趟,除此之外,之前的事情也是,讓你受罪了。好啦,現在你就應該回到家里,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好好睡一覺,回去休息吧。」
「我拒絕,因為今晚就是最後了吧。」
「……」
本意是想輕巧揭過的,不過,是班長小姐的話,果然是不可能意識不到呢。
聰明人真難辦啊。
忍野微不可查的嘆息一聲,繼續道。
「是啊,不過和你沒有關系,在這之上不可能再讓你涉入了。」
「我放心不下阿良良木君。」
羽川直截了當的說著。
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理由了。
「我想也是,哎呀呀,至今都是些什麼超展開啊,亂了套了,真叫人煩惱哦。不過啊,正因為是個這樣的狀況,反過來對阿良良木小弟而言,反而變得更加安全……選擇了從Heartunderblade那邊離開的話,那個李念是不會為難他的,這個看得出來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才認真的說道。
「我明白,李先生是個好人。」
至今為止與李念的見面只有兩次,能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那個眼神冷淡的男人給人一種這樣的氛圍,他的原則反應到他的言行之中,彰顯著其個人的品格。
羽川當然看得出,和以金發刺蝟頭的神父為首的那三人不同,李念並沒有把阿良良木歷視作怪物當成敵人,而是在盡可能的試著將這個少年拉回人生的正軌,會做這樣事情的人,又怎麼可能是壞人呢。
然後她冷靜的說著。
「說到底,會變成現在這種狀況。或許正如討債人先生說的,是忍野先生你的責任。」
「……」
結果在李念之後還要被班長小姐說教一通啊?
「對忍野先生來說,是希望能獲得變成吸血鬼眷屬的阿良良木同學的助力對吧?為了從那些人手里奪回手腳。為此向阿良良木同學隱瞞了這些重要事項的人,是忍野先生你不是嗎?」。
被李念指摘過的的事情還要在這邊邊再被問責一次,忍野只能嘆氣。
「要挑選合適的時機遲早會告訴他——這種說法你也不會接受對吧?。」
「語言是有力量的,這點我很明白。由忍野先生你來解釋的情況,相比于由那位李先生指出的情況,結果不會一樣吧?只要在一些地方的遣詞用句上花些心思,傻傻的阿良良木君就會得出截然不同的結論不是嗎?」。
真過分啊,說的阿良良木小弟像是個笨蛋似得……嗯,也是事實沒錯。
「哎呀呀,好吧好吧,我有罪,我認錯,本來這方面的責任我是不會推卸的吶。只是啊,班長小姐,這邊可是連帶著Heartunderblade的情況也考慮進去了哦,放著斷手斷腳的Heartunderblade不管,肯定會被那邊干脆利落的殺掉,這種情況下阿良良木君的助力是不可或缺的。」
「因此就可以讓阿良良木同學去和那種危險的人戰斗嗎?恕我直言,對手是那四個人的話,阿良良木同學會死的。」
是李念的話,確實一個回合就能殺死阿良良木君,但是,對上Heartunderblade就不一樣了,就算是失去了心髒的吸血鬼,對現在這個狀態李念來說,大概也無暇分心,綜合來算,還是五五開。
平衡是可以達成的。
——不過,這其實並不重要。
「忍野先生你,不是一直在推動著阿良良木同學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嗎,就結果來說,讓他置身險地,正是你一手促成的。」
那邊的言語中,已經夾雜了赤luoluo的質疑,原來能用這麼冷靜的聲音說這種話啊。
忍野撓著頭發哈哈哈哈的笑著,這反應只是想蒙混過關,在想的是別的事情。
對。
平衡之類的東西,其實並不重要。
什麼人類與非人之間的平衡,重點不是這個。
說什麼中立的立場,真的是純粹的中立,就不會請李念來退治Heartunderblade了。
要退治Heartunderblade,是他原本的念頭。
只是,他所希望的,完成退治的形式,但和李念不同,是想以封印的方式退治Heartunderblade。
平衡只是手段,他所追求的東西,究其本質,應該是共存。
忍野在一開始並沒有正確的預估武神的實力,以為被限制了主要手段的情況下,李念的實力一定受到了很嚴重的壓制。
所以,並沒有想過,能把不死身的Heartunderblade的殺死——也不會想要,把她殺死。
只能封印。
並且,封印就足夠了。
忍野是這樣想的——
奇洛金卡達,艾比所特,德拉曼茲路基,李念,是這這四個人協力的話,應該能壓制吸血鬼的最強種。
然後自己,會尋找機會完成這個封印。
但之後的發展超乎預料。
人算不如天算。
計劃在變化面前就是狗屎。
忍野拿著手機露出苦笑。
心思已經完全沒有在听話筒那邊的說話。
其實在李念拒絕了自己停止行動的要求,表現出對Heartunderblade的決然殺意的時候,忍野就已經放棄了封印Heartunderblade的打算。
李念有殺死Heartunderblade的能力和執念,那就讓他以殺死Heartunderblade的形式完成退治就是了。在這之上,還要阻止的話,沒必要,得不償失。
那個時候,忍野僅僅只是,對這個珍惜物種的死掉,有些惋惜而已。
所以,直到那時的事態發展,還是可以接受的。
重要的變數是之後被卷入其中阿良良木歷。
Heartunderblade雖然從李念手下逃掉,卻被斬斷了手腳,沒有心髒的情況下無法再生,即使是最強的吸血鬼,變成那種狀態之後,也應該沒有捕食路過人類的能力才對。
按理說,Heartunderblade應該會被很快追擊過來的德拉曼茲路基和艾比所特殺死在那兒才對。
不是每一個人,都會犧牲自己來拯救一只吸血鬼,或者說,本來以犧牲自己為條件,就幾乎不會有人會對Heartunderblade施以援手。
但偏偏她遇見了阿良良木歷。
遇見了這樣的異常的少年,異常的人類。
像是這種人,無疑是極少數,但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異類,恰好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那種狀況,與Heartunderblade這樣存在相遇了。
這無疑是,微小的巧合。
匪夷所思。
更匪夷所思的是,Heartunderblade並沒有殺死阿良良木歷,她沒有選擇將其整個吃掉用來恢復自己,而是,將少年變成了眷屬。
明明是無眷屬主義的吸血鬼。
是五百年來都未曾制作過眷屬,一直孤單一人的吸血鬼。
正因為是這麼一個不可思議的情況,那時的忍野才會當機立斷的選擇去幫助Heartunderblade。
因為好奇。
非常好奇。
之後所得到的那些信息,也使得忍野認為自己的作為是值得的。
他知道Heartunderblade來到這日本是有目的的。
這目的對李念也已經說過。
——「吾是來尋找死的場所的。」
這是從本人嘴里听來的原話。
對壽命悠久的吸血鬼來說,這是很常見的事情,因為活的太久,變得不想活下去了,像這樣選擇自我了斷的,佔了吸血鬼死因的五成,只有剩下的五成是被退治的。
像是Heartunderblade這樣,一個人活了五百年,本來就是極少數,活到這麼久,突然變得想找個地方自殺並不奇怪。
這個目標,因為阿良良木歷的存在,而找到了。
她因為與阿良良木歷,與這個,大概是世界上唯一的,會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那個狀況,不惜犧牲自己來拯救她的,人類的相遇,而找到了這最後的歸屬。
變得想死在這里。
想在這里終結,為人生劃下句號。
然後。
——「吾,會讓吾之眷屬恢復人類的身份,因為他就是,這麼期望著的。」
給出了,與這目的想符合的,承諾。
李念不能容忍Heartunderblade的存活。
Heartunderblade本人,也已經忍受不住漫長的歲月,想要死掉,成為自殺的志願者。
雙方的目的並沒有沖突,那麼,結果就不會更壞。
只是,後者想以自己所期望的方式,為自己的人生畫上句點。
存活了五百年的妖怪,對自我滅亡的形式,是有選擇的。
前者則完全不會理會這些,李念只想快點把Heartunderblade剁成碎肉,早一步為持續至今的這份工作畫上句號,了卻這心頭的一樁懸念也好舒舒服服的睡大覺。
這是存在的唯一矛盾。
但是,對于一個將要死去的人——或者說妖怪,即使她是妖怪,若是連這點權利也要剝奪,也太殘忍了。
最後的,算不上美好,卻彌足珍貴的時間。
為了爭取這些,才把事情搞得這麼麻煩,甚至花掉那個李念欠下的人情。
這些都是是值得的,忍野這麼認為。
因此,約定了以Heartunderblade不去吃人為條件,忍野決定幫助Heartunderblade達成這個目標,
這些,是那個李念所不能理解的,或者說,理解了也不能接受的……
「忍野先生,你究竟有沒有在听……」
「嗯?啊啊,姑且是在听啦。」
「意思是完全沒有在听嗎?」。
「啊哈哈,怎麼會,就算是我,也沒有不識趣到把Lady的話當成耳邊風哦,尤其是在對方是班長小姐你這樣美人的情況下。」
「忍野先生還想繼續利用阿良良木同學的話,我是不會認同。」
然而對方完全不吃這忍野這套,無視了忍野的恭維,只是繼續用蘊含著微妙魄力的平靜聲音說著。
「看到李先生和阿良良木同學的戰斗我就明白,再這樣繼續下去,阿良良木同學會死的。我知道,那個人是個好人,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給出警告,但這警告已經足夠充分,也到了極限,在那之上,大概也不會再容忍了吧?這樣繼續下去的話,他真的會挖出阿良良木同學的心髒。」
所以如何讓阿良良木歷避開與李念的交鋒是個問題——具體來說,是要讓Heartunderblade發揮出足夠的牽制作用,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其實有無數種。
忍野沒有解釋,只是「啊啊」的說著「大概會吧。」
「不管忍野先生你之前做了什麼,至少現在請不要再讓阿良良木同學卷入其中了。」
「……就像是阿良良木同學的老媽一樣啊,班長小姐你。」
「和你們不同,我很擔心阿良良木同學的生命安全。」
「說什麼我把阿良良木君卷入這里面……那你覺得現在的阿良良木君會怎麼選擇呢?你覺得,現在的這個,從李念的面前跑掉的阿良良木小弟,在知道自己是在助紂為虐的情況下,還會繼續幫助Heartunderblade嗎?「
用嘲諷的語氣說著疑問句,這是反問,忍野仿佛已經認定了阿良良木歷會放棄Heartunderblade。
這說辭和他與李念的交談相比,得出的結論是不同的。
現在的忍野是裝出來的,其實心里,正如對李念說的那樣,覺得這是說不準的事情。
因為是那個阿良良木歷啊,那個異常的人類,異常的男子高中生。
但目擊了那個場面的話,會導出的一般論,當然會認為阿良良木歷已經喪失了斗志,不如說,對那樣一個少年抱有期待的忍野才是異常的才對。
和班長小姐這麼說,是為了讓她自己導出這個一般論,相信歷不會介入之後的事情,然後老老實實的回家洗洗睡。
「……」
那邊如同預料的那般沉默了。
忍野聳聳肩。
「就是這樣,說實話,我對阿良良木同學已經不報期待了。」
這是假話。
其實還是在期待著的,那麼一點點的期待。
忍野繼續說道。
「李念沒有殺他的想法,阿良良木小弟就是很安全的。班長小姐你就放心吧,過了今天晚上,就能還你一個白白胖胖的阿良良木同學哦,我是說,Heartunderblade死掉的話,眷屬的他說不定就會變成人類了,這是有先例的,是那樣的話,你的阿良良木同學身上存在的所有問題就會消散的一干二淨,你要做的是趁著這春假還沒過完,和他痛痛快快的玩個幾天,彌補他在此期間受到心靈創傷,說不定趁機就拿下了不是嗎?」。
「我才沒有這種想法。」
「是是,總而言之,阿良良木君沒有問題,也不會有問題,更不會死,他只是受害者,是被卷入者,我會盡可能讓他全身而退的,也希望他以後再不要和這邊的世界牽扯上關系。你也一樣,知道嗎?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再說一次,趕快回家,洗洗睡了。懂嗎?」。
忍野說完,要掛斷電話的時候。
「……要說的話,並不是不可能。」
「……」
忍野停下了動作。
加大了分貝,那邊繼續說道。
「我覺得,如果是,那個濫好人的阿良良木同學的話,說不定,會把自己的動搖放在一邊,繼續站在Heartunderblade那邊。」
「……」
「所以我,還是不放心。」
忍野啪的一巴掌捂在臉上。
請允許我做一個悲傷的表情。
得,之前的努力都打了水漂,要重新來過了。
最近遇到的人物,為什麼一個兩個都這麼難辦啊……
「班長小姐,你在浪費我時間。姑且不論那種不現實的想法是怎樣,說白了,你似乎做不到什麼事情吧?」
「至少,讓我和阿良良木同學見一面!」
「然後呢?如果阿良良木君是要繼續和李念那邊對抗?」
「我會說服他。」
姑且不論這是忍野所期望的可能。
「別鬧,假定是那種情況,Heartunderblade不會坐視不管吧?在Heartunderblade的面前勸阿良良木小弟放棄她?這是當面Ntr啊,都可以預料到會有多生氣了,大叔我可沒有強到有在Heartunderblade手下保住你性命的力量啊。」
「Heartunderblade在阿良良木君面前殺死我,說服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能說出這話你的腦子才是有問題……退一萬步說,阿良良木歷真的下定了決心要幫助Heartunderblade,你能說服他嗎?在那樣的一個濫好人重整過心態做出了決定的情況下要他放棄Heartunderblade?」
「不試試怎麼知道,總之,在沒有確定阿良良木同學想法之前,我是不會放棄的!」
「……」
忍野算是明白了,他是無法說服羽川的。
那麼要怎麼辦,他在心里尋思著。
或許可以放她不管,雖說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可能就算得不得這邊的訊息,她也會固執的尋找下去,放任女子高中生在街上游蕩固然不是件好事情,但貌似比承擔不必要生命上的風險要來的更好……
這時候,听到這樣的聲音。
「請務必,讓我和阿良良木同學見一面。」
「……」
「求你了。」
「……唉。」
忍野用嘆息聲來認輸。
他對女生實在苦手。
不希望她再介入其中,因為接下來的事情將會很危險。
同樣的也不覺得能起到什麼決定性的作用。
「你贏了,保持手機開機,之後我會聯系你,會帶你和去見阿良良木君的。」
忍野說完,就掛了電話。
然後攔下一輛的士。
「去大倉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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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時,兩人還不知道。
被他們莫名期待著的阿良良木歷,卻在對自我的質疑中,選擇了一般論會導出的那個答案。
他已經,放棄了Heartunderblade。
不,準確來說,還是有差別的。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在放棄了Heartunderblade的之前,先放棄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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