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低估對手了呢？還是高估自己了呢？大概兩方面都有吧。
那個術式，從開始形成到發動，李念都完全沒有察覺到，明明心中是有所戒備的，結果等到真正的意識到攻擊的到來，是在目視了飛馳而來的列車以後了。
李念的反應尚且還慢了一步，奇洛金卡達和艾比索特更是毫無所覺當場就被撞飛了。
「……」
偏頭向身後瞥眼。
那兩人散落在數十米開外的地方，倒在地上，望過去的時候，李念的目力還是能確認胸膛微微起伏著，表示他們尚且還存活，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更多反應了，可以肯定已經喪失了戰斗能力。
「……為什麼留了他們一條性命？」
「哎呀呀，因為人家完全沒有想到武神大人你擋不下來的情況嘛。」
「……」
「真抱歉，是我的失誤，完全沒有殺死他們的打算哦，一不小心就過火了。」
就像是在說剛剛的攻擊行為是在玩耍似得，毫無誠意的道著歉，卻明顯樂在其中捂著嘴角咯咯咯的輕笑著。
毫不掩飾的戲謔。
李念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握著炎劍的右手指尖忍不住抖了抖。
露米婭憂心的看著這樣的他，知道他內心已是怒極。
八雲紫也知道，她說出這種話來就是在肆意調笑，悠閑的笑容不變。
會忍不住攻上來嗎？
李念突然閉上眼楮，用力的吸了一口氣。
「……呼……」
然後緩緩的呼出綿長的氣息。
胸膛起伏之間，內心里像是刮起一片寒風，將燎原烈火粗暴的吹散個干淨，轉眼間他把心境平復下去，使得內心如同凍結的湖面那樣不起波瀾。
被擾亂了心神的話，只是正中敵人下懷而已。
「……是，我大意了。」
這次的交鋒是自己落了下風，他在此承認自己的過失，恢復成平靜的表情，沒再說更多。
但再睜開眼楮時漠然的投去的那個視線，變得更加可怕。
「嗚哇，可怕可怕~~，眼神真可怕啊，別用這樣苛責的眼楮看著人家啦，是哦，要說的話，李先生你也有責任，你那個樣子太不認真啦。」
「……」
八雲紫意有所指的說道。
「沒錯，就是太不認真，太輕率了。保護同伴的時候還留著一手什麼的，這樣也太糟糕了，這可是不是什麼好習慣啊，你看，因為這個，同伴都半死不活的倒在那里啦。」
「……」
這話語抓住了實質性的東西，沒有可以反駁什麼的余地。
若是拿出全力的話，不可能擋不住那個攻擊的。
可在那一瞬間，李念還是沒有用出全力，結果是沒有擋住。
「真是可憐，那兩人，應該也有意識到人家要出手了吧，擺出毫無防備的姿勢，就說明相信著你能擋住，結果他們錯了，他們相信著的人在那個關頭還藏著掖著，這大概是他們想不到的吧。」
「……」
李念毫無反應，不變的冷漠表情，仿佛說著隨你怎麼說一樣。
做了什麼錯誤決定，導致產生了什麼嚴重的後果，這種情況下是不能逃避責任的。
可是反思不等于懊悔，懊悔是沒有用處的，因為不能補救到什麼，別說奇洛金卡達兩人還沒死，就算是人真的死了，李念也不會糾結，因為糾結沒有意義，曾經會糾結于這種事情的他的那種天真早已經被丟棄的一干二淨，他是為「現在」而行動的人。
李念說話了，絲毫不管八雲紫的話語，淡淡的問道。
「那攻擊沒把我包括在內的理由，是顧及岳玄？」
「對哦。」
爽快的承認，又笑著補充︰「所以你放心吧，人家是不會對你出手的。「
「別說笑了，你只是單純的把奇洛金卡達和艾比索特排外了而已。」
「沒有說笑啦，人家可一點都不想接受岳先生的憤怒，不是說了，主動向你出手就等于向岳先生宣戰，那結果太可怕了。」
李念看向Heartunderblade那邊。
被打飛昏迷的奇洛金卡達自然說不出話來，再也數不出最後的數字「0」，Heartunderblade也因此停住破壞心髒的動作，正默默的看著這邊。
從李念制服阿良良木歷挖出其心髒之後就從這女人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的自主性。仿佛接受了任人宰割的命運一樣。
那姿態實在讓人不喜，李念暗暗皺起了眉頭，移開視線回望境界的妖怪。
抬起手臂指向吸血鬼那邊，問︰
「那我殺了Heartunderblade，你也不會出手麼？」
「那當然不行啦，以為人家是為了什麼來到這里的。」
「……」
李念理解了，這女人的意思是在說，等李念出手，就有正當防衛的理由了。
真是在不必要的地方繞來繞去。
「但是啊~~~~」
八雲紫突然拖長了音調，說了這麼一句話。
「其實，如果李先生想要Heartunderblade去死，人家也攔不住你吶。」
「……啊？」
「你在裝個什麼傻啊，你手上還拿著那樣的東西啊？」
她抬起折扇指向李念手上握著的事物。
「……」
溫熱跳動著的心髒。
不被提起來，都快要忘記了，自己手上還握著這樣的玩意。
「就算是人家，也做不到阻止你破壞拿在手上的東西，所以怎樣？要代替那個聖職者繼續計數嗎？」。
輪到李念愣住了。
「……呵呵」
听到笑聲，不是八雲紫的。
下意識的看過去，是Heartunderblade望著這樣的他笑起來。
嘲諷的笑著，眼楮里沒有生氣。
打算怎麼做啊？偽善的人？——那眼神仿佛這樣說著。
「……」
看到這樣的二人，八雲紫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覺得，這一幕實在是有趣極了。
「這可就苦惱了啊。」
她眼珠一轉，裝出悲痛的表情哎呀哎呀的嘆息著。
「對于一心求死的家伙，不可能有辦法拯救她的，就這樣自殺的話，又不能向你出手報復，那麼人家就只能遺憾的退場了。」
那樣的話，一切就結束了。
關鍵的Heartunderblade想要自殺，八雲紫保護不了她。
她就那麼死去，這次的事件也就落下帷幕。
一條切實的解決之道擺在眼前。
就像催促著李念說，就這樣做吧。
「……把奇洛金卡達和艾比索特排除的理由就是這個嗎？」。
「不是你來做的話可就沒有意義了。」
「惡趣味。」
「那麼，你會怎麼辦呢？」
「……你覺得我做不出來這種事？」
「誰知道呢，我可是完全沒有辦法的，你如果要繼續這麼做的話，請便。」
「……」
看向Heartunderblade。
仍然是讓人火大的嘲諷的視線。
這兩人可真是……都一副「我已經知道你是個什麼本質的男人」，自顧自的以為了解了自己。
各種意義上的被這兩個女人小看了。
可現在只需要做出一個選擇而已，兩個選項中選一個。
理性，感性。
沒什麼好猶豫的，這樣的Heartunderblade沒有砍的價值，沒什麼動力了，感性不足。
「5」
就數5秒，讓Heartunderblade去死吧。
「4」
驚訝的表情寫在八雲紫的臉上，她的判斷是錯的，有種報復感的快意。
「3」
反過來那邊的Heartunderblade的眼神就變得很讓人不爽……
「2」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數到最後一秒，Heartunderblade不自殺的話……也不知道該不該殺阿良良木歷……
「1」
不管怎樣，總之那時，就「拔劍」吧。
「……」
0……並沒有說出口。
因為褲腳有被扯動感覺。
阿良良木歷被打碎了肩膀，他的手應該不能動了才對？
低頭去看。
不知何時蠕動過來，雙手不能用，就用牙齒死死地咬住褲腿，眼楮血紅的看著自己。
就這樣死死地看著李念，咬著他褲腿。
聲音在李念腦海中響起。
——對kisshot，想說一句話。
——能說一句話就夠了。
——神明大人，求求你。
「……」
少年究竟知不知道禱告能傳達到自己這里呢？
那眼神中蘊藏某種至今為止都從未有過的決意。
李念點點頭，大喊。
「Heartunderblade，阿良良木歷有話對你說。」
Heartunderblade茫然的看向倒在李念腳下的阿良良木歷。
「李先生？你在……」
八雲紫想說什麼。
「稍微閉嘴。」
「……」
阿良良木歷松開了咬緊李念褲腳的牙齒。
然後，為了確保說出準確的言語而從殘破的喉嚨里面慎重的擠出音節，嘶啞的輕微的聲音幾乎要埋沒在風中。
可對在場的所有人而言，都能清晰分辨的字句。他發音緩慢，慢的離譜。
即使如此，一個個音節也在組成完整的語言。
他是這樣對Heartunderblade說的——
你
如
果
死
去
，
我
也
不
獨
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