襯衫扎進長褲里,扣好皮帶,扯起別有總務高校徽的小西裝套上,一個個扣起所有的扣子,整理過衣服之後,走到鏡子前面,打量鏡子里的自己。
穿上之前還覺得會有些不合適的,但這麼一看還真像個學生。
該說人靠衣裝嗎……不對。
李念定定看著鏡子中自己的那張臉。
準確的說法是,這張十七歲的臉和校服的搭配並不是太過違和。
伸出手去模著自己的臉頰,感受著有些粗糙的觸感。
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由衷的感覺到自己是真的變的年輕了。
真的假的啊……
看著沒有違和感是沒錯,心里卻有些難以接受。
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需要穿上一身校服去往學校。
原本,人生已經走過了二十九個春秋+.++,本來就是已經遠遠過了需要在學校听課的年紀。
或者說,逆天道炎陽一支第五十三代當主的人生軌跡中,就不可能有這樣的一部分才對。
原本一生都不會有邁進那種設施大門的時候。
從前代的凌雲決定要將他培育成接班人的那一剎那開始,注定了李念的人生不會有那樣的機會。
不是作為一般人被培養長大的,自然根本不需要走一般人的路。
他有多上數十倍的東西要學習,其中大部分,都不是人民教師能夠傳授給他的內容,不能將至關重要的九年的時間花費在義務制教育上面,作為強者最重要的人格與素質,不是那種面向大眾的教育設施能夠造就的。
幼小時候的李念,是一直跟隨在前代凌雲的身後,以那個背影為指引逐漸成長起來。
當老師逝世以後,接任他的職責,擔當下處理局局長的職位,李念的十七歲,是坐在局長辦公室的書桌前面,埋首于山一樣高的卷宗里面度過。
那之後又過了很多個年頭。
已經不是能被成為孩子的年紀,他早已成長起來。
即使很早以前就不再有人于前方帶領他,十幾年之間經歷的太多的事情,他已經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所以不需要再回爐重造……
「……」
原本是這樣沒錯。
但在那個世界的,那樣的李念死去了。
模索而出的道路,因此而從中截斷。
他在這個世界重生,與過往切斷的一干二淨。
岳先生讓他去學校,目的是很明晰的,以高中為跳板進入大學,從大學畢業,進而找到新的人生目標。
他嘆了口氣。
「真是做了沒必要的事情啊……」
這麼感慨著,可李念也明白,事到如今還會抱怨的自己,大概是有些焦躁了。
本以為能很坦然的接受,真到了這個關頭,反而有些不淡定。
……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走到玄關門前,穿上鞋子。
「那麼,我出門了。」
他淡淡的說著……
這話沒讓任何人听見,露米婭還在睡覺,她並不知道李念要去上學,李念並沒有特意和她說過……畢竟露米婭的話,或許會滿臉疑惑的反問他「學校是什麼?能吃嗎?」。,和她說了也沒用。
也沒有告訴黃泉和神樂她們。
自己要去上學這件事情,應該只有忍野知道。
他打開門,踏上去往學校的路,沒有知會任何人,只是獨自一人的踏上了前程。
清爽的陽光照射下來,暖洋洋的很舒服。
被這樣的空氣包裹著,內心也平靜下來。
緩步前行著,悠閑地觀察著四周。
周圍三三兩兩的走過行人,出來晨練的,趕去上班的,形形色色的都有。
大人是已經融入了社會的一種生物,像是風景一樣自然和諧。
還有比他們有著更顯眼色彩的,是那些和李念一樣穿著校服,行走在路上的學生男女。
李念知道這一片地區有三所高中,但這個方向上是只有總務高在,往那邊去的,幾乎都是和李念制式一樣的制服,也就是將來同校的同學了。
大多都三三兩兩的聚集著,歡快的談笑。
……
——「這個春假真是短啊,要再多個二三十天該多好。」
——「還在做夢吧?快醒醒。」
……
——「嗚哇,好重的黑眼圈,你這糟糕的臉色是咋回事?」
——「你懂的,通宵奮戰搞定了作業。」
……
——「听說你假期和板井前輩約會啦美香?!有好好的表白嗎?」。
——「恩……」
……
——「要進入高中了,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呢?」
——「當然和國中不同吧,誰知道呢。」
……
諸如此類的對話充斥耳邊。
四周都感覺得到高昂的情緒,氛圍也有些被感染似得,似乎溫度都上升了。
是這麼值得期待的事情麼?
不太明白。
學校里是個怎樣的人文環境,耳濡目染的有听過是一回事,實際上並沒有見識過,那是與過去的李念幾乎毫無交集的地方。
而且有個昨天做出了要多管閑事宣言的班主任在那邊,想起來就覺得麻煩,李念並沒有什麼期待的感覺。
他在想別的事情。
學校是個什麼樣子李念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些人是在總務高就讀的。
阿良良木歷。
羽川翼。
諫山黃泉。
阿良良木歷自不用說,他和Heartunderblade的聯系決定了他是李念必須監管的對象。
羽川翼也一樣,這女孩各種意義上都很有問題,忍野不特意指出來,李念也會多加注意。
對黃泉,則是答應過要指導其修行。
這麼一想,同校生的立場會很方便。
當然岳玄讓他前往學校就讀的目的和這些並沒有關系。
李念突然想到,他所認識的不多的人里面,好像相當一部分都是他的同校同學。
這些天他了解到本地的三所學校中總務高的風評是最好的,是偏差值比較高學校,無疑是當地人的第一選擇。
想到司波兄妹了,他有這兩人也會在同一所學校的預感。
鄰居的衛宮士郎可能也是……
還有……
他抬起頭,看著前放不遠處的一個孤零零的背影。
還有這個小鬼。
在更前面的一段距離,大概幾十米而已,推著單車一個人走著。
記得是叫八幡來著?
步伐輕快的走著,似乎心情愉悅。
不用多大聲的呼喊應該就能讓他注意到自己。
所以打招呼……還是算了。
這死魚眼小鬼的性格,在幾次見面中能感覺得出不是那種樂于交際的人,透著不想刻意的去和陌生人扯上關系的感覺。
這點上李念和他有共識。
以現在的步速往總務高那邊走的話,還有個大概十分鐘的時間,搭上了話,會顯得很尷尬。
決定就當沒看見就好。
對面也不希望有所交集,裝著沒注意是對雙方來講都很妥善的選擇。
本來是做這樣打算的。
——「啊!薩布雷!不行!」
突然響起女性的驚呼聲,吸引的周圍眾人投去視線,李念也駐足,望過去。
那邊人行道上,團子頭的女孩子牽著的臘腸犬從她手上掙月兌,跑到街道中央。
正前方,一輛轎車疾馳而來,在最糟糕的時間點上。
事件總是突如其來。
汽車嘟嘟的按著喇叭,聲音尖銳而焦急。
小狗似乎被嚇到,愣在原地……
李念皺起眉頭。
嘖,家養的動物野性被磨滅到這點反應都沒有了嗎?
李念抬起手。
他當然打算做些什麼,因為就是這樣的一個性格和原則,出手是不會有猶豫的。
這個距離,有一萬種手段可以用,有自信做的不留痕跡,什麼都不暴露。
這個場合讓他處理就好,也不是多麻煩的事情,只是動動手指,就能把這條蠢狗彈回去,做成自然跳開的落地軌跡,誰也不會察覺到什麼不自然的事情。
沒有人知道他做了些什麼。
但也沒有人知道他會做些什麼。
因此,有人做出了輕率的舉動。
明明是給人漠不關心感覺的小鬼,這時候反而當即把單車丟開,跑過去了。
「……!」
李念的選擇支被一口氣削減成幾個選項,因為這下要救的不是蠢狗而是蠢人了。
他不得不邁開步伐。
八幡抱起小狗,眼看著他自己卻要被車子撞到。
司機在稍微前面的一點時間里已經反應過來,踩下了剎車,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車速和動能都在迅速削弱,但還不夠,被這樣撞到的話,這小子今天的開學典禮就不用參加了。
團子頭的女孩嚇得屏住了呼吸。
做出輕率舉動的小鬼也僵直住,露出呆滯的蒼白表情。
李念出現在他身後,抓住八幡的肩膀往後拉扯。
他自己抬腳前踹踩在轎車前面,順著力道屈起身子,又猛地向後跳開。
進而帶動少年的身體,害他最終一**跌在更後方的地面上,李念自己則在旁邊落地,穩穩站住。
他們前方,隔著相當一段距離,車子也終于完全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