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的招待過客人,李念送客到玄關,神樂有些不好意思的向他鞠躬致謝。
「多謝款待,給您添麻煩了。」
李念擺擺手。
「沒事,沒事。」
黃泉哈哈笑著拍著他肩膀。
「嘴上這麼說卻一臉不情願的表情唉這個人,你真小氣。」
「神樂你看,剛剛才被好吃好喝款待一頓的家伙這麼說啊。」
「黃泉姐,這樣很失禮哦。」
「有什麼關系嘛神樂,和這個人就不要介意那麼多啦。」
「喂,給我介意一點啊。」
「下次還會再來哦。」
「……你面對我臉皮是不是越來越厚了?」
「有什麼關系,不就多雙碗筷的事嘛。」
「……所以說你有資格這麼說嗎?算了ˋ,你們開心就好,慢走不送。」
黃泉和神樂帶著笑容離開了。
「唉,我是不是太寬容了。」
李念關上門,撓著頭發小聲抱怨著,轉身和露米婭對上視線。
正被目光柔和的看著。
「……什麼啊你那眼神?」
露米婭微笑著搖搖頭。
「沒什麼。」
「喲,露米婭小姐現在也會賣關子啦?」
李念從她身邊走過,往客廳邁步,露米婭跟上,呵呵笑著繼續說道。
「想說李先生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卡又一張get,沒錯,我就是個好人。可好人也不能慣著小孩子啊,養成好吃懶做的習慣就不好了。」
「不好嗎?」。
「……也不是,開玩笑而已,多加兩雙筷子還真不是什麼大事。」
「果然很開心嘛,蹭的累?」
「雞皮疙瘩又起來了……說了別把我和那種柔軟的詞匯牽扯在一起啊,我這人既不傲也不嬌,我更好奇你是怎麼從我這張臉上看到開心兩個字的,你自己都用的是疑問句?」
雖然要說開心與否果然還是開心?但比起熱鬧李念更喜歡清淨的環境。
「嘻嘻。」
「……傻笑個什麼勁。」
總感覺哪里輸了。
李念在沙發上坐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調到正在播報政治時事的電視台停住,看起新聞來。
露米婭也在另一邊坐下,和他一起盯著電視屏幕。
李念以眼角的余光觀察她。
露米婭專注看著熒屏,隨著畫面的變幻哦哦的驚嘆著,但那個樣子,又明顯不是理解了播音員所陳述的東西。
她只是對一切感到新奇而已。
李念在心底嘆了口氣。
說起來,她來到自己這里,已經過了二十幾天。
在現代生活的一些方面,她更加習慣了。
可李念知道,這也不過是習慣了罷了,嚴格來說,這不是融入其中。
李念沒有限制她的自由,自己也經常外出,是因為知道她心里有分寸,不會到處亂跑,確實這些日子以來,除了那次和黃泉一起為露米婭購置衣服之外,露米婭可以說是沒有踏出家門半步。
她只是安安靜靜的呆著——安安靜靜的等待著李念找出分離「黑暗」的方法。
她曾經說過,不想和李念添麻煩,她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好。
她很配合。
配合當然是好的,但是……
但是能怎樣?
好像也不能怎樣。
對她來說並沒有太多的選擇,她安安靜靜的等待,也只能安安靜靜的等待。
眼下的關系是存在很多問題的。
李念自己也知道。
時間短暫還好,可是當時間變得長久……
這樣下去將不是個辦法。
那麼時間會不會變得長久呢?
這個問題是他應該自問的,因為時間是否長久取決于他是否能早點找到救贖眼前這食人妖怪的方法。
啊,一想到這個就覺得頭疼起來。
實在是太麻煩了。
因為問題像山一樣多的擺在前面。
「露米婭。」
「嗯?」
李念出聲叫她,吸引她茫然的看過來。
「問你個問題啊……」
「什麼?」
李念神色平靜的看著電視,心里卻在斟酌詞句,停頓個一秒鐘,才輕妙淡寫的拋下這麼一句話語。
「你差不多應該想家了吧?」
露米婭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她低下視線,嘴角勾起苦澀的弧線,卻搖搖頭。
「我哪有家啊。」
「什麼意思?」
「我居無定所,沒有能被稱為家的住處。」
「這樣啊……那也至少也有個想回去的地方吧。」
「……」
「還有想見的人?」
當初露米婭是這麼對他說的,哭訴著這麼說過,說自己有想回去的地方,想回到某人的身邊。
「……這樣也能叫想家嗎?」。
「和想家是一樣的。」
「……那麼我確實想家了,有那麼一點。」
這是當然的。
「你問的不是問題」,那瞳孔如此訴說著。
「提及這個,李先生你是想問什麼嗎?」。
「確實有些想說的。」
露米婭抬起視線望向李念,滿臉疑惑。
李念放下遙控器,略作思索,然後說道。
「你是自由的,露米婭。」
露米婭先是一呆,然後理解了李念是在指什麼。
她搖頭苦笑。
「是說我一直待在房子里的事情嗎?我只能不怎麼很想出去。」
「為什麼?」
「因為……我有身為妖怪的自覺。」
「……」
因為是妖怪,所以在外面活動並不是好事,這是當然的。
非人種受到人類敵視,這是常識,即使在李念那邊的世界,也是打小就被老師凌雲教育有驅魔除妖的義務——
人類與非人之間敵對關系確實存在。
誠然,這中間有周旋和妥協的余地,在李念過去所生存的時代,自有一套規矩對雙方都有所約束。
可是從司波達也的態度來看,這邊的日本也沒有生出互相之間和平共存的共識。
李念也不經苦笑出聲。
露米婭往外一走,一旦被察覺身份,難保不引起戰斗。
「……也是呢,這確實是個難題。」
「我不想給李先生再添麻煩。」
她果然還堅持這一原則。
李念摩挲著下巴上的細小胡茬,有些為難。
「我是覺得你一直就這麼待在這棟房子里會感覺不太好?看起來你經常一副很無聊的樣子。」
露米婭訕笑著。
「我這人一直都是這樣無所事事的,經常會覺得感到無聊,可我活了幾百年,這點無聊也已經習慣了。」
「……」
這話好像有道理。
長生種的精神世界是李念這種「年輕人」不太能理解的,就像他不太能理解Heartunderblade的求死之心一樣。
李念確實有認識一些的活過悠久歲月的家伙,但和那些個體,除了工作相關的正事以外就沒有太多的交際,對他們的思想沒什麼實感,
因為露米婭給人感覺笨笨的,顯得不那麼穩重,李念知道她是生命悠長的妖怪,相處間卻總是會不經意間的忽視這點,見多了她脆弱的一面,隱隱還把她當做後輩。
現在露米婭自己提起來,李念才突然又意識到,與眼前這位的人生跨度一比,幾十天的日子不過白駒過隙一般短暫。
自己所度過的二十九年時光一比較起來好像也不夠看……
恩……頓時感覺自己好像沒有說教的立場了……
他皺起眉頭。
一邊皺起眉頭一邊盯著露米婭,像是要盯出一朵花來。
也許是誤以為有苛責的以為在里面吧,露米婭對著眼神有些躲閃,慌張的又說道。
「不、不過,一個人的時候確實是有點無聊。」
「……明明是幾百歲的老年人了?」
「……就算是李先生你這麼說,我也會生氣哦。」
「抱歉抱歉,是我不該按人類的標準算啊……」
李念眉毛一挑,突然有些好奇,就多問了一句。
「那麼,果然還是要按對應族群的壽命來算?即使是你這樣的人形,成長階段的不同也會反映到外貌上嗎?」。
「嗯?一般來說是這樣吧……」
「所以相較而言你其實還算年輕?」
因為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
「呃,我的話,沒有同族可以比較……我覺得應該過了成年期。力量已經很多年沒有自然增長了。」
「嗯……」李念沉吟著︰「也就是不能根據外貌做判斷對吧,確實某個老太婆就看起來一副乙女相。」
「……是說紫嗎?」。
「啊?是啊。我猜錯了?」
「不是不是……」
「那家伙起碼有千年以上的修行了,應該活了很久吧?我覺得肯定是個老女人。」
「是倒是啦,不過,還是不要當著本人的面談及年齡的比較好。」
「為什麼?」
李念不解。
「……會——」
——會被丟進隙間的。
好像也不適用于眼前這位。
「會怎樣?」
「沒什麼。」
「……總之那女人肯定是過了更年期沒錯吧?」
「……」
「那是老奸巨猾的典型啊……露米婭以後可別變成那樣的家伙。」
「我很笨的,沒有紫那麼聰明。」
「嗯,也是。」
「……倒是否定一下啊。」
「沒有沒有,我想想確實不覺得你會變成那樣而已……話題扯哪里去了,不說那人。果然平常會無聊吧。」
「……只是一個人的時候而已,一個人的時候……有些寂寞。」
說著的時候,金發的少女有點臉紅。
一個人會感到寂寞啊……
「像個小鬼一樣,果然你還是幼年期?」
「好過分!這邊可是認真在說唉!」
「成年人要學會享受孤獨。」
「……不能理解李先生的想法。」
「哈哈哈,開玩笑呢。」
李念笑了笑,隨即收斂了笑容,垂下視線,有些思索。
「但是,一個人會寂寞啊……」
「唔~~~……有什麼問題嗎。」
露米婭鼓起雙頰,對李念評價她是小孩子還是有些無法釋然。
「我開始上學了。」
「上學?」
果然不知道上學是什麼。
「以後清早就要出去,下午才會回來,也就是說會經常丟你一個人在家。」
「我沒關系。」
「明明說一個人會寂寞?」
李念語氣帶著點促狹,露米婭嘟起嘴。
「拜托別揪著這點不放啦。」
「你在外面走走也沒關系哦。」
「我不想出去。」
「你不是不想,而是覺得不能吧。」
「是的,我覺得還是不出去比較好。」
「沒有這回事,修士還沒多到滿大街都是的地步,這城市里業界的相關者應該就那麼幾個,其中大部分你還認識,比如黃泉和神樂,司波我也打過招呼。」
再和七雄神社那邊說一聲,就算被萬里谷的靈視看見,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麼人來為難她。
「可是,其他人……」
「你既然知道自己是在給我添麻煩,就也應該知道你現在是被我庇護著,有不認識的攻擊你,你報上我的名字,說有個武神罩著你,誰動你就是和我為敵。」
「唉?但是……」
「除了不想給我添麻煩之外,你其實沒有其他顧忌吧?」
「啊?」
「曾經縱橫過數百年的宵暗妖怪會畏懼什麼人呢?」
相處的時候一直都顯得很和善,即便如此,露米婭的過去,也是凶名昭著的食人妖怪。
見她出手只有一次,是在和Heartunderblade交鋒中,被她出手相助,攔截過一次刀刃,看不出多少東西。
但李念覺得,露米婭認真起來,應該相當能打。
「……就算你這麼說。」露米婭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一個人出去能做些什麼啊。」
李念掏出一張福澤諭吉的萬元大鈔拍在桌子上。
「比如現在,你就可以可以去那邊的商店買糖吃,順便幫我帶一罐MAX咖啡,就是我經常喝的黃色罐頭。」
就先從購物學起吧。
「什麼買糖吃,果然還是把我當小孩子嘛……」
露米婭鬧別扭似得嘟囔著,還是拿起鈔票站起來,向玄關走去。
關門的聲音傳過來。
她離開了。
李念臉上表情逐漸斂去,表情變得冷漠,眼神也銳利起來。
「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才過了多久就敢出現在我面前了?」
他話語落下,茶幾側邊的沙發旁,空間蕩起漣漪,出現一條縫隙,猛地張開成眼楮形狀。
金發的美人緩緩從隙間中走出,繞到在沙發前悠然落座。
「好久不見啦,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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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周考試周,暫時性神隱,至少大學狗的各位應該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