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洗漱過後,三個自來熟的人直接大咧咧地坐在桌子上吃起飯來。
蕭美月嫌棄地看了三人一眼,又不屑地掃了李驍鶴一眼,正想說些什麼被三姨娘在桌底下一扯袖子,又閉嘴了。
蕭征憶想緩和一下氣氛,便問看著才十五六歲的虹越笑道,「這位小兄弟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年紀?」
虹越吃的頭也不抬,「虹越,姓什麼不記得了,今年十五。」
蕭征憶呵呵笑,「已經十五歲了,年少英杰啊!有沒有想過進軍營啊?」
「沒有,我師父會抽死我。」莫留山的人禁止沾染俗世之事,違者處極刑。
這一家子臉都黑了,蕭唯遠連忙打圓場道,「其實當兵挺好的,不一定會戰死的。」
「是啊是啊。」黃翔一邊往嘴里塞菜,一邊點頭贊成,「說的對。」
—無—錯—小說蕭征憶的臉色一下好起來,笑看著黃翔問,「這位小兄弟叫什麼?家住哪里?」
「我叫黃翔,住在虞安城。」
「虞安城,姓黃?」蕭唯遠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爹,是不是……」
「吃飯。」蕭征憶打斷了他的話,又堅持不懈地問起從雲,「這位老者是?」
從雲一把指著李驍鶴,「我是她爹。」
整個大堂一片寂靜,只剩虹越和黃翔吃東西的聲音,蕭家人看看從雲,又看看李驍鶴,這是要來搶人?
蕭元朗干咳,「養父。」
眾人忽然恍然大悟,只有蕭征憶知道這個說不定真是人家爹,自己才是冒牌貨啊,架不住心虛,他表示吃完了退席了。
見當家的都離開了,其他人也坐不下去了,紛紛表示吃完了,請慢用。
最後又只剩後來的那五個人,李驍鶴看蕭元朗心不在焉地扒飯,也不好說些什麼,只能轉移話題,「那個羽蘭盛會快到了吧,我需要準備什麼嗎?」。
「啊,」蕭元朗仿若初醒,看了她一眼回道,「就是些才藝比賽,獲勝者可以得到坤域帝的一個承諾,幾乎每年都是坤域四公子出風頭,不過今年可能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她問。
「除了北疆使者,天傾的大皇女好像快到坤域了,屆時可能會參加羽蘭盛會,另外听大哥的意思,還有別國的人。」
「唉?天傾的皇女?那不是……」虹越從飯菜中茫然地抬起頭,還沒說完就被從雲啪地一巴掌又糊到碗里去了。
李驍鶴當作沒看見蕭元朗疑惑的眼神和黃翔擔憂的眼神,一口一口地吃飯,吃到最後,還是蕭元朗忍不住放下碗筷。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蕭元朗一離開,黃翔就道,「師父,這是你親哥嗎?之前故意不讓我們叫你,現在又給我們臉色看,哼~要不是師父你在這里,我才不會待在這將軍府呢!」
「閉嘴,吃飯。」李驍鶴心里自然是明白的,正如蕭元朗之前所說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他不希望自己再跟過去的人和事有所糾葛,所以才不想黃翔找到她。
這種被哥哥護著的感覺很新奇,不像白襲的保護讓她心跳加快,而是輕柔平和的,但她卻不討厭。自小她就是保護其他的堂弟表弟妹們,連那些哥哥們都在她的一身怪力氣和格斗技巧面前退後三步。
但是,這一切的前提是,她是他的妹妹,可惜她不是。
先不說她最終要離開滄瀾大陸,就說現在,南離的確不知道她的身份,但紅葉樓是知道的。聚春樓的暗殺事件雖然有魚心幫她掩蓋下來,但南離最終都會知道她的身份。雲澤少女,或者王將的同盟,他都沒有理由放過她。還有那個蛇精病尚翼也來了京城,她的日子注定平靜不了。
午飯過後,大夫人居然派人為從雲他們安排了三間客房,這讓李驍鶴感到有些驚訝,難道蕭征憶告訴大夫人真相了?
想想應該不會,蕭征憶畢竟是征戰過沙場,教出一代王將的人,並不是個不靠譜的人,能說不能說他心里絕對有數。這樣的話,這大夫人也太賢惠了,對老公從外面帶回來的孩子也這麼好?
「師父……」
「什麼事?說。」才吃過飯,李驍鶴就看著黃翔磨磨蹭蹭地跑到自己房里,又鬼鬼祟祟地關上門,吞吞吐吐的。
「那個,你什麼時候去攝政王府?」
李驍鶴納悶,「你要認親戚?」
黃翔頓時急得快要跳起來,「那你身上的離魂咋辦?你不是把萬靈丹給那白眼狼了嗎?我問過師父的爹了,他說那是你最後剩下的了,你怎麼都不急啊!」
「呵呵~」李驍鶴一下笑出來,忍不住模模他的頭,心里被融化了一部分,這個徒弟比她小三歲,就像弟弟一樣,雖然在機關武器上頗有天賦,也經歷過戰爭,卻是一貫的沒心沒肺,沒想到還記著她的毒。
「沒事的,師父有辦法。趕緊回去睡個午覺,晚上讓蕭元朗帶我們出去玩。」
黃翔半信半疑地走了,李驍鶴倒了兩杯茶,對著寂靜的房間道,「再不出來茶就涼了奧~」
從雲悶悶地走進來,一**坐在她旁邊,也不喝茶,就那麼垂著眼不作聲。
「爹~從雲爹爹~」李驍鶴膩用死人不償命的聲音犯嗲,「我沒叫過蕭將軍爹的。」
從雲的頭似不經意地扭過來,「你的內功練的如何?」
「在不老林里的地下皇陵里,軒轅決突破到第五層了。」李驍鶴本想看他驚訝的臉,沒想到從雲居然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創源呢?」從雲問。
「呃……」李驍鶴臉紅,「正突破第二層。」
沒想到從雲居然挺滿意,「不錯。」
「啊?」
從雲嘆,「我曾以為你十年後才能到這個階段,算不錯了。」
李驍鶴,「……」不帶這麼寒摻人的。
從雲見她那副雷劈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端起手中茶杯問,「在不老林中的地下皇陵里可遇到什麼人了?」
「一個女人,長得挺漂亮,穿著一身華服,跟女王一樣的氣勢簡直秒殺全場!」李驍鶴模模下巴,眯眼道,「和白襲認識。」
「她不是他的未婚妻。」從雲說。
「我當然知道!關我什麼事?」她耳根子發熱,白襲也否認了,應該是真的吧~
「她和白襲算是滄瀾大陸少有的天才人物,但他們倆只怕也要花上一生才能研究透創源的第一層。」
「騙人吧?」從雲的話讓她目瞪口呆,就算她不了解那個女子,也了解白襲,那樣一個連皇族密令都不放在眼里的驚才絕艷的人物,居然也參不透創源第一層?
「難道我要卡在第一層到死?」李驍鶴想想這樣也沒什麼,「反正除了在地下皇陵之外,創源也沒發揮過什麼作用。」
「我是否曾告訴過你,」從雲慢吞吞地說道,「創源不練到第三層會死人?」
李驍鶴,「……」
真心沒有啊拜托!我要回家的啊!練武純粹為了自保啊!這比特麼葵花寶典還恐怖啊有木有!
「怎麼說我也喊你一聲爹,您老可不能這麼坑我啊!」她想哭。
從雲慢悠悠地品茶,「只要你練到了第三層,好處很多的。」
「討厭……」李驍鶴道。
「沒事的,你是我女兒,聰明。」
「說的跟真的一樣,你又不姓李。」
「從現在開始我叫李從雲。」
「……」李驍鶴被他弄的實在無語,太強大了這位,「茶喝完了,還有事嗎?」。
從雲放下茶杯,無比認真地望著她。
她的心一下懸了起來,在她的記憶里從雲很少這樣認真地看著她,那雙布滿歲月滄桑的眼卻清明依舊的眼靜靜地看著她的眼,像是道給了她無盡的感慨。
「無論在哪個時代,人對權力的爭斗都是無窮無盡的。若你真卷入坤域的權力斗爭中,將會失去很多。」
李驍鶴沉默,她沒有問從雲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從一開始,她對從雲的信任甚至比白襲還要多,這是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所得來的直覺。而現在談到坤域的事,她無法跟他說些什麼,因為答案是一定的。
「白襲不會死,」還沒等她松一口氣,從雲又道,「但他跟王將,尚翼的皇帥一樣不能招惹,你會失去許多,小鶴。」
末尾那句小鶴,蒼老的聲音如同家里的那個死老頭般滄桑而無奈,李驍鶴頓時眼楮一熱,只好別過頭去。
「沒辦法的,就憑雲澤少女的身份,也逃不了,該死的莫留山軒轅門多年前一句話就判了我死刑了。」
听到她這話,從雲眼眸垂下,低聲說了句什麼,微不可聞。
「說什麼?」李驍鶴問。
從雲頓了頓,「何時去攝政王府?」
「今晚或明晚吧,地圖我已到手。我在皇後身上動了點手腳,到時南離會匆忙進宮,我會趁機潛入他府中。」李驍鶴道。
「南烜和唐茗他們已到滎陽城,有人保護著唐家那丫頭,都沒受什麼傷,皇帥尚翼和天傾大皇女鳳皎三日內到京城。」從雲嘴皮輕動,「璇璣閣的最新消息。」
「謝謝從雲爹!」李驍鶴高興的並不是得到這些消息,而是從雲理解她的同時還透露自己和璇璣閣的關系。
「走了,多練功。」從雲在李驍鶴的一片討好聲中離開,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他輕輕地嘆出了一口氣。
他的閨女不知道,在听到她說莫留軒轅門在多年前就判了她死刑時,自己的心里是怎樣的愧疚,卻無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