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肅見她突然沖出去,想想還是立刻跟了上去,否則若被紅葉樓佔了空子,唐家那丫頭得撕了自己,然後再撕了加南。
人群非常擁擠,但架不住凌公子的武功高強,硬是用內力推開別人,再用輕功一閃過去,居然以他為中心空一塊地方。
「李……」凌肅剛喊出口就咽下了,這里人多口雜,這樣高聲喊叫一定會被有心人听到。紅葉口向來無孔不入,今晚如非必要,他也不會讓李驍鶴跟來。現在卻搞成這樣,女人就是麻煩!
李驍鶴所練輕功凌雲既然是莫留山的典籍,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再加上她軒轅決已經達到第五層,連唐茗都要望而卻步,凌肅在她後面累的一頭汗她是不知道的了,她的眼里只剩下了前方的紫衣人。
那紫衣人是邊逛邊走,不等李驍鶴追上,他自己便在一個鋪子上停下了。李驍鶴站在這人身ˋ後,只有自己才知道她此時的心跳有多麼快。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專注,眼前穿紫衣的男子自己轉過身來。
的確是一張好看的臉,也很眼熟,不過李驍鶴的心一下子沉了。
「怎麼是你?」葉雪城一張正氣的臉十分冷硬,總之見到李驍鶴就沒好臉就是了。
「應該我問你吧?干嘛穿著這麼絢爛的衣服瞎晃悠?」
李驍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葉雪城轉身的一瞬間,她心里最後的那點對上天的期盼消失了。
葉雪城不加隱瞞自己的不耐煩,皺眉道,「哪里絢爛了?」
李驍鶴一怔,是啊,淡紫色的衣服哪里絢爛了?天下之大,有那麼多人穿著紫色的衣服呢,哪里特別了?不過是因為曾經有個人喜歡穿罷了。
這是怎麼了呢?她問自己,出過那麼多次任務,身邊的戰友生生死死,大多也不過是傷心不舍一輩子。但這樣一輩子都心存著,對方不會死的期盼又是為何?
「純陽門就在並州,我自然要路過升泉城。」葉雪城的臉格外冷硬,就像是剛跟人打了一架一樣。
「隨便你,好好玩,再見了~」李驍鶴已經沒有心情去跟他說話了,感覺累的很。
「等一下。」
葉雪城忽然叫住她,然後在盯著她足有三秒鐘的時候,被忽然涌動的人潮一下擠到她身邊去了,擦肩而過的那一刻,她感覺手心被塞進了什麼東西,她下意識地抓住,葉雪城早已融入了人群中。
掌心是一張紙條,字跡非常熟悉,內容在她意料之中,讓她心驚的是紙條上面的斑斑血跡。
身後凌肅終于擠到她身邊,英俊的臉上覆了薄薄一層汗,語氣不好道,「適才我在想,是否跟過來看到的只是一具尸體。」
「剛才好像看到一個熟人,可能是認錯人。」掌心的汗浸濕了紙條,李驍鶴不動聲色地回道,「詩會開始了嗎?我們的位置在哪?」
凌肅知道她沒說實話卻沒多問,一個月之前他們還兵戎相見,如今他卻要保護她說到底他二人也只是暫時的朋友罷了。
「自然是最好的位置,寧國公府的畫舫絕不會讓你失望就是了。」
「那就快點吧,我穿著這一身男裝都快招了一打京城的姑娘了~」
二人說說鬧鬧加拌拌嘴,漸漸地走遠了。原先陰暗的角落里,葉雪城低頭靠著牆,臉上的神色十分糾結,心中復雜。
對于生活中只有劍的他來說,演戲和說謊神馬的真的不擅長。
寧國公府的畫舫很好找,整個漳河河畔最熱鬧的地方,不一定多麼奢侈豪華,但一定是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升泉城的百姓沖的不是寧國公府來的,而是沖著坤域四公子之一的名頭來的。
漳河圍繞著整整半個坤域帝都,流經並州,雲州,鹿州和奉州等四州境內,幾乎坤域的大半個國家的人口都依靠著這條河流生存。沿河畔一排排的秦樓楚館,詩社雅軒什麼的,文人倒也不忌諱這些。
整條寬闊的河面上停滿了各式各樣的畫舫,或奢華或婉約,或優雅或樸素,唯一相同的只有一點,文人雅士皆圍繞著寧國公府和風家以及蕭家的畫舫為中心。
「真是想不到風之浣居然是坤域四公子之一。」李驍鶴嘖嘖嘴,也不是貶低他。
在她印象中,風之浣這人雖然年紀只比大一點,為人卻是格外的成熟。而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她就有一種古怪的直覺,這人一直對她有種莫名的敬畏。具體表現在當日在賞意居時,若有若無的幫助,她不相信堂堂坤域四公子之一,會看不清情況被「小翠」給糊弄了?
「這你可看錯了,風之浣雖是國舅,皇親國戚,但是卻不是什麼敗家子,其實風家幾個子女都是人物,包括他那進宮為妃的大姐風之璃。」凌肅讓船夫靠近風家的畫舫,繼續道,「在坤域四公子中,風之浣年紀最小,卻是最有名氣的一個。不到加冠之年便被莫留山選為了游習弟子。」
「高等學府嘛~」李驍鶴感慨。
「你可知道,百年來整個滄瀾七國也只有過十二個游習弟子?」凌肅為人一向淡漠的很,但在談到莫留山時,他和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樣的,充滿敬畏,敬仰。
「皇帥,君相,帝女,天子,這一個個當世頂尖人物都是莫留山的游習弟子。」
「帝女?」其他幾個倒是听過多次,這個帝女的稱號卻是第一次听到,她疑問道。
凌肅一笑,「扶風大祭祀之女,一個比天傾大皇女還要出色幾分,足以與天子相媲美的女子。」
李驍鶴愕然,這一路上走來,她自然知道天傾大皇女的名號有多響亮,也更加知道那個幾乎是傳說的神風太子天子鴻淵有多麼的傳奇。
居然能有人和他相媲美,並且還是個女子?頓時她對這女子充滿了好奇和敬畏。
「她叫什麼名字?」
「宮長燕。」凌肅站在船頭,迎著夜晚的柔和月色和微風緩緩道,「扶風國世代大祭祀只育一胎,無論男女皆可繼任皇位。宮長燕不像三皇子和尚翼的皇帥那樣,以戰聞名七國,而是她無上的智慧與魄力。」
「三年前她曾在一場戰爭爆發之前與璇璣閣的閣主打個了賭,並公諸于眾。她說坤域將會在三個月後贏得這場戰爭,並且坤域將出現一位與皇帥,君相,天子等人齊名的巔峰人物。」
「後來呢?」李驍鶴追問。
「後來那場戰爭成了王將南烜的成名之戰。」黃翔從畫舫里探出頭,瞪著眼控訴李驍鶴,「師父啊,你要听故事,可以听我說的啊!七國人物史我最了解了。」
「知道了,下次听你講一夜。」李驍鶴笑著揶揄道,「你怎麼不想著自己成為那樣的人物啊?」
黃翔撇嘴,朝風家畫舫看去,滿含羨慕道,「我倒是想,哪怕就讓我親眼看一下莫留山軒轅門的大門也好。」
那語氣讓畫舫上的侍女僕人們都不禁抿嘴笑了起來,虹越從他身後走出來,坐在高聳的欄桿上,不解地問,「那大門有什麼好看的啊~」
「你當然不稀罕了,你……」黃翔說出口的一瞬間,就被他師父的眼神殺上了十來遍,這才想起來還有別人在,于是硬生生地改口道,「你懂什麼!」
虹越也沒想和他爭辯,比起黃翔,他的性子更靜一些,也更讓人有出其不意的感覺。雖看著如一泓清水般簡單透徹,實際上你永遠也猜不透他下一刻會做出什麼。
該說不愧是莫留山出來的人嗎?她想。
靠近風家畫舫,李驍鶴只和凌肅踏上風家的畫舫,應該是凌肅事先說好了,對方早已派侍女在船頭等候,里面琴聲流淌。
「這位是?」侍女看著李驍鶴疑惑。
她「啪」一聲,瀟灑地打開紙扇,「我是你家公子的舊友。」
「既然如此,二位公子請。」
李驍鶴撩起珠簾的那一刻,就听到里面熟悉的聲音問道,「不知哪位舊友?」
李驍鶴鑽進去笑曰,「小翠。」
風之浣撫琴的動作一下僵住了,抬頭訥訥地望著她,一身儒雅高貴的氣質瞬間消失不見,「原來是……」
「李鶴,現在是刑天將軍府六小姐。」
她大大咧咧地找了個軟墊子,席地而坐,凌肅跟在她身後走進來。
「凌公子有禮了,請坐。」
風之浣有些尷尬地見了一禮。
「他不用坐。」李驍鶴手一擺,凌肅只好作無奈狀出去了。
「事情有些急,我就直說了。」李驍鶴一臉正色,「坤域現在的情況你也知道幾分,我是站在南烜這邊的,你大姐被皇後也壓迫著,我知道你一直有意無意地在幫我,雖然不知道原因,不過既然你能幫我那就說明,咱們至少不是敵人。」
「是。」風之浣低頭答道。
「現在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今晚我需要去做一件事,很重要,重要到如果我不做會死的地步。但是我不想讓人知道是我去做了這件事,因此我需要一個不在場證明,我說的你懂嗎?」。
「懂。」風之浣二話不說立刻站起來表示他真懂,他利索地從手邊的木箱子拿出一套衣服來,標準的黑色夜行衣。
李驍鶴一愣,「看來你是真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