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液池移到太和殿前的廣場上,攝政王皇後一干大臣坐在殿外,看著廣場上那兩個對弈的人相對而坐。
「請。」鳳皎沒有選擇猜子,直接讓李驍鶴執白先行,頗有氣度。
「多謝。」李驍鶴沒有客氣,反正她也是趕鴨子上架,沒必要裝範。
場面顯然已經被大皇女和李驍鶴給弄崩了,但是憑借對白襲的理解,他這麼安排絕對是有計劃的,那個人太狡猾。
「你和他是如何認識的?」李驍鶴才落下一子,鳳皎就跟著落下一子,隨即問道。
李驍鶴沒做聲,低頭看著棋盤,想著這滄瀾大陸和自己那個世界的確很像,連圍棋這種東西也有。
鳳皎以為她對自己抱有敵意,十分倨傲地輕笑道,「你不必如此防備我,雖然我才是他的未婚妻,但是既然你是他選擇的人,那麼我便不會為難你+.++,畢竟以後是一家人。」
李驍鶴不解地抬頭,一家人?
鳳皎見她疑惑,縴長好看的手指拈起一顆黑子放下,看著李驍鶴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只螻蟻,「我不會因為你與他不和,然而他再怎麼寵愛你,也抹殺不了我對他的助力。不過你不用灰心,你的位置只低于我。」
李驍鶴被她氣笑了有木有?這番話是讓她當妾的意思嗎?
「你笑什麼?」鳳皎目光凌厲。
「沒事,想到件好笑的事。」李驍鶴捂住嘴忍住笑意,我連王將的正室都不做,去做白襲的妾?自己又不腦抽。
「白襲他……」
「白襲?」鳳皎忽然笑了出來,嘲諷意味頗濃地問道,「他居然還瞞著你他的身份?」
李驍鶴一頓臥槽泥馬在打嗝,加上他師妹宮長燕,這已經是第二次被嘲笑了。知道白襲身份很了不起嗎?你知道整個滄瀾大陸是圓的嗎?
鳳皎指尖夾著一枚瑩潤的黑子,如最上等的黑曜石,艷紅的唇勾起,「他是鴻淵。」
歷經兩個多月,白襲身份終于揭曉,李驍鶴雖然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被震撼的不要不要的。恍惚間,她又慶幸那麼一刻,本來她以為要到很久之後才會知道他的身份。
神風太子鴻淵,生而封太子,莫留山親贈紫巒玉玨,稱其天子,十歲破千古璇璣謎題,十二歲沙城退覺羅三萬敵軍,十六上莫留山。李驍鶴腦海里回想著所有關于白襲的傳說,越想越覺得不真實,那個整天想方設法鑽空子佔她便宜的人是天子?
好吧,確實很有可能,那人太優秀了。
見李驍鶴如意料中露出悵然若失的神情,鳳皎露出滿意的笑容,也不打擾李驍鶴的思緒,徑自下起了棋,盡管她早就看出來了對面這人壓根就不會下棋,無妨,她的本意原來就不在下棋就是了。
場外觀棋的人開始還注意看著棋盤中的走勢,看到李驍鶴一出手就不按套路來時就猜想是不是要出奇招?等到李驍鶴下第三手棋時,諸位都明白了,這位根本不會下棋!
唐茗和習陵絲毫不驚訝,李驍鶴看著挺聰明,也確實挺聰明,但是所有該女子學會的東西她都沒有學會,反而所有男子該學會的,除了娶妻生子外,她李驍鶴都學會了。
「皇嫂不對勁。」趁著人群擠在一起討論之時,習陵悄悄地來到唐茗身邊問道。
「看來是鳳皎跟她說了些什麼,影響了她的心緒。」唐茗作為李驍鶴的閨蜜級好友自然知道鳳皎為了誰來找麻煩,心里對白襲更加不待見了,「你皇兄可會娶妻納妾?」
「才不會。」習陵搖搖頭,神色黯然,「母妃便是因為父皇喜新厭舊徹底死了心,終日郁郁寡歡,皇兄從小就發誓,無論以後貧富貴賤,都只娶一人,一生一世一雙人。」
林加南適時熱乎乎地湊上來,在唐茗耳邊討好道,「我也一生只娶一人。」
唐茗一把推開他的頭,對習陵道,「你皇兄不錯,姓白的不好。」
習陵听了臉一紅,「白公子挺好的啊~」
唐茗︰「……」這就是豬一樣的隊友?
蕭府幾人中,蕭元朗最是著急,「你說這大皇女抽什麼瘋啊?爹怎麼也不出聲?」
蕭唯遠拍拍他肩膀安撫道,「你先別著急,畢竟皇女,不會太為難小鶴的。」
見蕭元朗不吭聲了,蕭唯遠目光才轉到蕭征憶身上變得深沉,父親的確有點反常。
蕭瑞雪手上的帕子被攥出了汗,「這如何是好?大皇女怎麼會找上小鶴呢?」
「不用擔心,她會保護好自己的。」
蕭瑞雪詫異地抬頭,看到凌肅不知何時站在她身邊,看著場中棋局,口中安慰她。
「嗯……」她心底一暖,耳根子又泛起了紅色,聲音細如蚊吶,心髒直打鼓。
「六小姐聰慧非常,必然逢兄化吉。」
蕭瑞雪抬眼望去,不禁受寵若驚,「多謝風三公子吉言。」
風之浣淡然一笑,眼角余光打量尚翼。
「攝政王以為誰會贏?」尚翼問。
南離自然要客氣一番,「大皇女文武雙全,天資卓絕,自然技高一籌。」
「說的也是。」尚翼端起茶杯也不喝,雙目視線全放在棋局上,忽然覺得無聊起來。
「啪。」又一枚棋子落下,鳳皎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怪你自卑,這天下女子能有幾人能配的上天子?」
「你也算是幸運了,但是鴻淵畢竟不能隨時護佑著你,他非耽于兒女情長之人,我們可不能連累他,否則……」
「否則你一臉啊!」李驍鶴將棋子扔進棋龕里,滿臉不耐煩地看著鳳皎那張好看的微愕的臉,「沒被人這麼罵過?放心,我會讓你習慣的。」
「放肆!」鳳皎臉上度上一層寒冰。
「這倒跟他有點像。」她無比隨意地靠在椅背上,「你要是拿一張支票扔我臉上讓我離開白襲我可能還考慮一下要不要配合你演一演戲,你老是在這瞎逼逼干嘛用?讓我心生自卑?讓我為了他甘願離開?你當你在看聖母白蓮花周末大放送呢!」
「胡言亂語!」鳳皎拍桌子怒斥道。
坤域眾臣立刻發現不對勁,向攝政王和皇後去稟報了,貌似要打起來了啊!
「呵呵呵,我就知道!」尚翼心情忽然愉悅起來,他就知道那只小鶴不是任人欺負的小貓咪,估計也忍的夠久的了,鳳皎那女人可不像表面那樣大度。
「怎麼辦?皇嫂能打過她嗎?」。習凌問。
「沒事。」唐茗一點也不緊張,手搭在腰帶上隨時準備,「打不過一起上。」
羽蘭盛會對南離來說等于是他取代坤域帝的第一步,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本來打的算盤是借著尚翼和天傾兩國的大人物都在坤域的機會,趁機到場為他助威,沒想到算盤落空了不說,局面還無法控制了。
南玨扯著皇後的袖子,「母後……」
「住嘴!」皇後心里也煩的很。
「皇女大人未免太過武斷,怎麼就如此斷定我會給他拖後腿?」李驍鶴冷笑。
「區區草莽,連棋都不會下,你還能做些什麼?」鳳皎威勢不減,「你能給他一國兵力助他安穩登上皇位?你能力壓神風國內外勢力,為他執掌鳳印?」
「那又如何?」李驍鶴揚眉,十分瑟地反問道,「這玉笛和輪回都是我噠~」
「你不過是個螻蟻罷了。」鳳皎坐姿十分端正,腰桿挺直,很有鳳臨天下的氣勢。
「黑白對奕,如天下格局,勝為王敗為寇,七國王者為執棋者,奈何你只是一個棋子,何其悲哉!」
「是嗎?」。李驍鶴笑了,直接抬手掀翻了整盤棋,然後翹起腿不在意道,「那便掀了棋盤吧!反正姐本來就不會下!」
黑白色的棋子散落一地,聲音清脆雪兒悅耳,真應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盤,不過在場沒有人有心情去欣賞,坤域大帝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被掀翻的棋盤,散落一地的棋子。
「你!」鳳皎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從未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回攝政王皇後,小女不善棋藝,擾了皇女大人的興,惹得皇女大發雷霆,小女實在是心有愧疚。」李驍鶴唱作俱佳,也不管身後鳳皎的臉如何扭曲,走到攝政王跟前就是一陣道歉,「小女之前就想拒絕棋局,奈何皇女大人興致頗高,小女只好陪同。攝政王皇後英明神武,自然看的分明。」
除了顛倒黑白把自己掀翻棋盤這事說成是皇女鳳皎發火外,這番話說的也算是在情在理,之前鳳皎的強勢眾人也看到了,連攝政王都不放在眼里。雖然他們一半人不滿南離這個攝政王,但他畢竟代表著坤域,不給他面子,就是不給我們坤域面子,這還能得了?果斷不能啊!
皇後與大臣們自然不知道鳳皎跟李驍鶴之間的彎彎繞繞,他們只看到天傾大皇女一來就開始挑事,蕭六小姐為了不駁她面子才答應了邀戰,結果還差點打起來了。一個個開始向攝政王進言,明示暗示的都在勸攝政王不要丟了坤域的臉,畢竟這倆人還是你自己請回來的。
攝政王臉色青白交加,還未說話,就听到外面大喊起來,「有刺客!有刺客!」
此話一出,場面頓時亂了起來守衛皇宮內院的黑羽衛在持刀沖了進來,向南離稟報有幾名刺客闖入了皇宮,武功奇高,神出鬼沒,目前還在追捕中。
「趕緊保護皇帥和皇女回驛站!」
尚翼眸子一暗,鳳皎也從盛怒中反應了過來,南離此舉一是怕刺客是沖著他二人而來,坤域會承擔責任,二來也是為了不讓他們介入坤域的內政。畢竟是坤域的地盤,他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跟著護衛出宮了。
唐茗第一個出現在李驍鶴跟前,她一把抓住唐茗躲在殿內的柱子後,「蕭府的人怎麼樣?都沒事吧?」
「沒事,被護衛帶著出宮了,只有蕭征憶不見了。」唐茗道。
李驍鶴心里大概猜到了些,「紙條交給習陵了嗎?」。
「嗯,南離和皇後應該沒發現。」
「那就好。」她朝窗子推著唐茗,外面一片混亂,大門不可能走,「趕緊出宮,我還有些事,回去蕭府就說我去幫風之浣找鳥兒去了,不用管他們信不信,就這麼說。」
唐茗回頭看了她一眼,「自己小心。」
「放心,快走。」看著唐茗離開,李驍鶴松了口氣,畢竟她要做的事很危險。
她正要轉身,忽然眉頭一跳,她順著轉身的姿勢,一腳橫掃過去,身後那人輕易躲過去,她又是一拳砸過去被那人抓住手腕一扭,拽的她身子往前一傾,在被那人制住脖子的前一秒,她正要使用軒轅決,忽然听到身後那人說了一句話。
「安靜,是我。」
一听這聲音,李驍鶴一下確定了自己這幾天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