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和丹朱的到來無疑讓李驍鶴的意志再次堅強起來,因此在吳柯告訴她立刻趕赴尚翼國京都芫渭時,李驍鶴十分淡然地說了句知道了,然後背起她唯一的行李北斗,去馬廄牽著白龍走出宅子,丹朱尾隨其後。
從到達麗城開始,楊思諾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沒有人知道也無人問起。
紅葉和雷欣異常的恐懼,並且一直有意無意地討好她,這種意圖在回沅渭的路上更加明顯了。
「奴婢幫您牽馬。」紅葉謙卑地低頭說。
「不用了。」李驍鶴放下韁繩,模著身下白龍的脖子,「它不需要韁繩。」
尚翼沒有騎馬,而是走上了一輛非常豪華顯眼的馬車,一身黑紅交間的蟒袍,听吳柯說那是皇帥專有的顏色。
純黑象征尚翼國的水之德,火紅色象征戰爭與鮮血,這個國家的殺伐之道。
車隊走出城門之時,身後太守孫汝安以及麗城的全體百姓們齊齊跪下恭送。
「恭送皇帥大人!」
李驍鶴騎在白龍身上,回頭看著身後這座尚翼古城,恍惚間仿佛回首看到的是那座虞安古城。
「啾~」丹朱在她頭頂盤旋。
她模著白龍的脖子,拉著韁繩調轉方向,轉身跟上人馬大隊。
從尚翼殺了鄭護之後,李驍鶴就知道他是在跟朝日容躍,或者他背後的尚翼皇室正式宣戰了。雖然這正是她所希望的,但此去京都沅渭,必然會是一場惡斗。
但她不會再感到無力,茫然。
從坤域虞安城到尚翼麗城,她的身邊不再是白襲唐茗而是白龍丹朱,她也不再是那個初來異世,無法掌握命運的雲澤少女。
經過清晨的涼意之後,秋日的正午烈陽高照,除了馬車內的人外,所有騎馬的人都漸漸出了一頭汗。
李驍鶴在手心倒了些水,丹朱落在她的手掌上一下一下地輕啄。等到它喝夠了飛走後,她再將剩下的水拍在白龍的頭上。白龍歡快地叫喚了兩聲。
「李姑娘。」吳柯放慢馬速與李驍鶴並騎同行後,將手中水壺遞給她,「你的水壺快空了,拿我的給它們喝吧!」
「不用了,它們倆也喝不了多少。」經過這幾日的相處,李驍鶴也知道吳柯對白龍丹朱的興趣之濃厚趕上習陵對吃食的興趣了。
「還有幾日的路程?」她抬手遮著陽光向遠處看,這幾日他們一直在趕路的途中,尚翼似乎終于著急了。
但對她來說,算是有喜有憂。喜的是看來鄭護的死已經被朝日容躍等人知道了,沅渭的局勢越來越緊張,正好符合她攪亂這趟渾水的意圖。憂的是,從上次那顆核桃之後她的救兵再也沒有任何消息了,她甚至開始懷疑送她藥丸的人根本不是唐茗。
「快到了。」
吳柯眼里的期盼太過明顯,讓李驍鶴猜到了一些東西,「你是沅渭城的人?」
「是啊!」吳柯驚喜地問道,「李姑娘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李驍鶴擦了擦汗,大太陽曬的她想發火,覺得自己果然嬌生慣養了一段時間後,開始不習慣吃苦了。
她順手解開衣帶,準備月兌衣服涼快一下時,旁邊吳柯見到她的動作後立刻滿臉通紅地驚呼起來,「李……李姑娘!」
「干……干什麼?」李驍鶴被他那窘迫的樣逗得好笑,故意學著他問道。
前方的車隊里,徐燃等人回頭看了一眼見沒事便不再管他們二人,畢竟所有黃泉衛都知道,吳柯是他們之中的異類。
吳柯見自己引起眾人注意,只好壓低了聲音道,「李姑娘,你是要……」
「月兌衣服,散熱。」李驍鶴掀起外面的罩裙指了指里面的肩帶,「放心,我知道分寸的,里面還有一件,不會有傷風化的。」
「李姑娘。」吳柯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半天憋出來一句,「難道坤域女子都如此的……如此的不拘小節嗎?」。
听他這麼一問,再看他那不忍直視的表情,李驍鶴看了眼行進的車隊,然後默默地穿上了,「不是……」
「一會兒就到了。」吳柯安慰她,指著前方說,「不用一炷香的時間,就能……」
「停!」徐燃忽然抬手喊停。
「怎麼回事?」二人不解。
等到車隊緩緩停下後,徐燃彎腰在馬車前頓了頓,詫異地看了他們這邊一眼後,驅馬向李驍鶴二人走了過來。
「主子讓你過去。」徐燃一板一眼道。
李驍鶴連問都沒問就走了過去,車廂內傳出尚翼不帶情緒的聲音。
「進來。」
李驍鶴翻了翻白眼,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下馬鑽進了皇帥大人的車廂。
一進去李驍鶴舒服的就想長嘆一聲,太腐敗了!里面一股涼爽之氣從車廂底部躥上來,看來是在馬車底部放了冰塊。
尚翼閉目端坐,終于有了些皇帥的樣子,之前她更多地覺得他是暗軍黃泉的首領,而非是一國的統治者。
李驍鶴等了一會兒,眼前這位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忍不住問道,「不知皇帥大人有何吩咐?」
「外面不熱嗎?」。他睜開眼問。
「謝皇帥大人。」李驍鶴咧開嘴笑了,立刻懂了他話里的意思,敞開了雙手癱在車廂里,扭頭看著眼前這人覺得真是看不透,「我能問個問題嗎?」。
沒等他回答,她就自顧自地問道,「你什麼時候才會放了我呢?」
「不外乎兩種可能,一個是是你說出或者想起如何進入雲澤。」尚翼斜倚在小桌案上撐著頭,笑的不能再假,「另一種可能便是,直到你死。」
「所有的得到都要付出。」
李驍鶴不可抑制地又翻了個白眼,然後靠著車廂閉眼假寐。
車廂安靜了下來,耳邊是外面傳來的 噠 噠的車輪聲,車內的涼爽讓李驍鶴一時間以為回到了家里,不禁有些昏昏欲睡。然而她還記得一條蛇精病在旁邊,打死也不能放松警惕。
正糾結間,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忽然感覺到一股氣息拂在臉上,她腦中警鈴大作,猛地睜開眼楮,一拳砸出去。
手被抓住,尚翼那張俊美似妖孽的臉近在咫尺,鼻間聞到的都是他身上貴重的燻香氣味,那雙幽隨邃的眼像是要看到她的內心深處,滿滿的戲謔與興味。
「放開。」她冷冷地說道。
尚翼好似沒听見一般,另一只手卻不懂聲色地抓住了她往背後模北斗的手。
「剛才安安靜靜的多好,你怎的如此不听話?難道想被切掉爪子嗎?」。他笑道。
「我說放開。」她瞪著他的眼不放,眼中的戒備和掙扎毫不掩飾。
正當二人對峙僵持不下,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車外徐燃的聲音響起。
「主子,人來了。」
李驍鶴蹙眉,誰來了?
趁她疑惑的一瞬間,尚翼飛快地在她唇上踫了一下,在李驍鶴發飆之前道,「外面有很多人,你希望他們猜測車廂里面的人在做什麼嗎?」。
「無所謂!」李驍鶴一腳踹過去。
尚翼抓住她的腳腕,猛地往下一壓。
「唔!」李驍鶴悶哼一聲,好在她基本功還不錯,不然筋都被扯斷了。
見她吃痛,尚翼格外的好,撩開簾子下了馬車的那一刻,李驍鶴听見了震耳欲聾的呼聲。
「恭迎皇帥!」
李驍鶴躲在車廂里,沒有听見尚翼的聲音,她疑惑,蛇精病要給他們個下馬威嗎?
簾子突然被掀開,一只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伸進來,李驍鶴一愣。
「還不下車是睡著了嗎?」。
尚翼用著從未有過的溫柔嗓音對著躲在車廂里的人說道,身後一片吸氣聲。他毫不在意自己引起了多大震動,依然耐心地伸著手,片刻後一只手終于握住了他的手,重重地。
皇帥大人暗地嘶了一聲,看來光封住內力還不行,得想辦法封住她的力氣。
李驍鶴徐徐踏出車廂,被外面的景象狠狠震驚了一把。繞是之前見過麗城全體百姓跪送的場景,也被眼前的這一幕驚訝到了。
足足有十里之長的路程上全都鋪著火紅色的毯子,跪滿了密密麻麻的人,上萬官員士兵全都穿著莊重的官服,低頭伏在尚翼的腳下,站在最前面的幾人則是半彎著腰。
此時這些人正偷偷地用眼角余光打量著被尚翼牽著手的女子,心里直打鼓。心里好奇的不得了,這世上有哪個女子能被他們的皇帥牽在手中。
「皇叔,不知這位是?」站在前面最中間的俊郎青年,一身屬于太子的華貴朝服。
李驍鶴心里哎呦一聲,熟人啊,眼前這不是要娶她當太子妃的尹倫麼?瞧這人模狗樣的,一點看不出當時被她揍的熊樣。
尚翼一個臉色都懶得給他,直接冷著臉問道,「你父皇和朝日容躍呢?」
李驍鶴暗地撇嘴,看來她還是低估了蛇精病在尚翼的地位,瞧這位直接說了句太子你父皇,那些大臣的臉色變都不帶變的就知道是對此習以為常了。
她光知道蛇精病叼,不知道他這麼叼。
尹倫的神色變了變,強笑道,「皇叔久不在朝堂處理政務,父皇與朝日將軍正忙于處理政事,無暇月兌身,故此拜本殿來迎架。」
「況且……」尹倫頓了頓,咬咬牙道,「況且皇叔並非征戰歸來,僅為私事的話,父皇以為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私事?」尚翼譏誚地反問,他就是為了私事又如何?誰敢多問?
「你知道我身旁女子是誰麼?」他懶懶地問道,問的雖輕描淡寫,但底下跪著的那些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皇帥怒了。
「這位?」尹倫猶豫了一下,試探道,「不知皇叔是從哪里得來的美人?」
「哼。」尚翼冷哼一聲,「尹辰的兒子也就這等腦子罷了!」
「皇叔……」尹倫面顯怒色。
李驍鶴心里又出現那種不好的預感,面上笑著,手上開始使勁掙月兌尚翼的魔掌。
「這位是雲澤少女,諸位以為價值如何?可比得上一場勝仗?」尚翼笑的雲淡風輕。
「……」李驍鶴面無表情地在心里想,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