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早朝之上,韓相國連同一眾大臣聯名上奏,幾乎整個朝堂都對李驍鶴去瑯山祭天一事提出反對。
以韓淳風為首的皇帥一派是為了不讓李驍鶴去瑯山,而以朝日容躍為首的一派,打著反對李驍鶴的名號阻止皇帥祭天,這一派的人勢力相當微弱,雖然少了大司馬,但卻換來這個機會也不錯。
尚翼坐在朝堂之上,一點也沒有露出對自己的心月復背叛的憤怒,而是若無其事地問道,「本王不同意。」
大臣們絲毫不驚訝他的話,如果他要是妥協那才奇怪,因為這人是尚翼。
韓淳風自然也不會驚訝,接著他便順理成章地提出了以國子監大考為條件的妥協。
「王爺,臣認為韓相國此言有理。」年邁的韋相國也站出來表示贊同。
「若李驍鶴能贏得尚武院文武雙魁首,那麼她便有資—無—錯—小說格去瑯山祭天,也有資格成為皇帥身邊的人,否則……」
韓淳風沒有說下去,旁邊一人踏出來。
「回皇帥,我尚翼以武為尊,祭天乃是國之大事,若不能使國人信服,那位李姑娘憑什麼能參與祭天?」
尚翼閑閑地看著說話的一個中年武將,眼楮微眯。
「前鋒營都統鄭瑛,多日不見,愛卿的病可好些了?」
由于得知鄭護被殺一事,鄭瑛跑去朝日容躍那里去訴苦了,但朝日容躍卻是把他一頓好罵,斥責他養了個廢物,打草驚蛇,差點壞了他們的大事,鄭瑛心中在憤怒也知道自己的兒子什麼貨色,但鄭瑛再混賬,那也是他獨子,就這麼因為一個女人死了,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奈何他雖身居高位,卻也不可能與眼前這高高在上的人相比。于是從尚翼回宮那一天開始,他便一直稱病不上朝,直到今日才上朝來,一開口便是如此直言不諱地提到了祭天一事。
「謝皇帥關心,臣不過是舊傷發作,如今好多了。」鄭瑛抱拳垂眸,聲音低沉,「舊傷畢竟是傷,總有一日會復發而已。」
鄭瑛之子在麗城被皇帥所殺,其死狀之殘忍讓人頭皮發麻,听說抬回來的尸體根本不成人形,只是一團肉而已,而這不過是為了一個女人,那個李驍鶴。那日在十里王駕上萬人朝拜,不少大臣看到了李驍鶴,對于她的身份眾人心照不宣。
在場的諸位大臣都是人精一樣的,如何能不懂鄭瑛這句話其中的深意。
「既然如此,本王告訴你本王的經驗如何?」尚翼坐著的身子前傾,像是要湊近底下的這班大臣似的,「把它稱為切膚之痛,因為能讓本王痛的傷疤,本王會直接將它挖去。」
鄭瑛倉皇地抬起頭,正好對上尚翼幽暗深邃的眼,布滿噬人的殺氣。剎那間心髒好似被一只手揪住,背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鄭大人可贊同本王的方法?」仿若沒看到鄭瑛那慘白的臉色,尚翼神色淡然地笑問著,同時目光在每個大臣身上掃過,「諸位可有不贊同的?」
所有人一言不發,這次連韓淳風都是臉色難看的樣子。他知道尚翼的意思,他早就猜到了自己會想到利用國子監來阻攔李驍鶴去瑯山祭天。因為今年尚武院出現了一個變故,據尚武院所傳言,那個橫空出世的天才不過十七歲,卻能作出讓辛牧為之贊嘆的詩詞歌賦,李驍鶴絕對勝不了她。
但皇帥卻接受了,但卻也是當眾給了他們一個警告,不要隨意和他玩心眼,包括他韓淳風。
尹倫和尹辰都是心跳如鼓,他們父子二人這輩子最怕的便是這人了。
「陛下,退朝吧。」
「是……」
由于各種已知或未知的原因,在這幾天里整個縴畫殿都沒有受到任何騷擾,但李驍鶴依然能從桃花每日的談話中得知宮外形勢的細枝末節,而這個在朝堂上由韓相國提出的賭注還是她在國子監的路上听別人談論時才听說的。畢竟祭天可不是一般後宮的女子能參加的,她們都在猜測李驍鶴的身份。
「臥槽……」李驍鶴滿頭黑線,陰森森地看著眼前的尹穆問,「我怎麼不知道?你們怎麼都知道?幾個意思?」
尹穆嗯嗯啊啊地說出了事實,原來是皇帥大人親口吩咐的不要主動向她提起此事,除非她主動問起。
李驍鶴差點把手上的策論給扯碎,什麼叫不許主動告訴她?這整件事里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主角就是她好不好?
「姑娘……」桃花欲言又止。
李驍鶴唰地目光掃向她,「你是不是也知道這件事?」
桃花趕緊搖頭,「我絕對不知道,姑娘你知道的,我一點也藏不住話,要是知道了早就說出來了!」
李驍鶴覺得有理,「那你干嘛這副表情?跟做了虧心事一樣。」
桃花哭喪著臉,「我怕姑娘你一氣之下去跟王爺打架去!要是被砍了頭可怎麼好?」
李驍鶴無語中又有些慶幸,桃花雖年幼無知,不比雪草那般聰慧懂事,但重在她知道第一時間為自己考慮,這便夠了。
「我不會的。」她安慰道。
旁邊尹穆忽然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那就好。」
李驍鶴無語,「我就是那麼不靠譜又不怕死的傻大姐嗎?」。
關于祭天名單的聖旨宣布的第八天,尚翼便向六國正式發布了國書,以邀請六國觀祭天之禮為理由而答應了六國對雲澤少女一事的要求,時間定在國子監大考的第二天。
由于要進行文武雙考,李驍鶴在將策論交給了辛太傅後,果斷被留了下來。
「或許你的武藝高強,但是你覺得自己能夠贏得過尚武院那個天才嗎?」。
辛太傅舉起她交的那份策論,「就憑你這用樹枝寫出來的一手字?」
李驍鶴莫名其妙又無辜的反問道,「太傅大人,你怎會麼覺得我想贏呢?」
辛牧︰「……」
「反正我的策論交了,我先走了啊,還要去武老師那邊呢!」
身後半晌沒動靜,李驍鶴反而覺得不安起來,太不符合老頑固的性格了啊……
她慢慢轉過頭去,就看見辛太傅就跟沒事人一樣坐在桌案邊,不知在擺弄著什麼東西,她的策論被隨意地扔在了地上。
「那個,我的策論……」李驍鶴有些著急地想提醒他,那篇策論不僅有她的心血,還有白襲的幫助,他不能就這麼隨意扔了吧!
辛太傅充耳不聞,她走到他正面才看清了他在搗鼓什麼東西。
一堆木頭做的模型,一堆寫滿字跡的紙張,一本本散亂的書籍,布滿灰塵。辛牧就坐在中間,一本正經的用筆寫著什麼。
李驍鶴嘖嘖嘴,呵,這毛筆字寫的,跟亂稻草一樣,傳說中的狂草咩?
「觀……觀……觀瀾?觀瀾!」李驍鶴認了半天才認出來那個瀾字,頓時失聲叫出來。
辛太傅回頭滿臉不善地瞪了她一眼,「你怎麼還沒走?」
這什麼態度?按照劇情發展,難道不應該是苦口婆心地勸她好好學習去贏得國子監大考嗎?
「你就不怕我丟了國子監的臉嗎?」。
辛太傅高冷地哼了一聲,「國子監以文為主,尚武院拍馬也趕不上,一個天才又能如何?又不是他尚武院教出來的!」
見李驍鶴瞪眼,他又不冷不熱地添了一句,「你也不是我國子監教的。」
臥槽……
「你干嘛研究觀瀾王?」李驍鶴感到好奇,「觀瀾王算是坤域國的祖先,你對坤域有興趣?」
「你懂得什麼?觀瀾王是我尚翼的人才對。」辛太傅不滿地訓斥,指著手上史籍典冊引經據典地證明觀瀾王此人屬于尚翼。
李驍鶴被他唾沫橫飛的樣子弄的無言以對,一下想起來穿越前東北方那個經常搶她國家的名人的高麗國。
那本《九州志》她看過好幾遍,她明明記得觀瀾王創立了大衍王朝,後來王朝一分為三,其中坤域便是得到主要傳承的一支皇室血脈,而其他兩個王朝也不是尚翼,並且在坤域國的打壓下很快滅亡了。
而至于對尚翼國的記載幾乎都是在大征伐時代的末尾時期,這個名為尚翼的王朝在亂古時代一個字也沒提到過,不知是作者故意隱略不提,還是不知曉。總之這個在大征伐時代末期橫空出世的國家尚翼,據古城即墨,如異軍突起,以迅雷之勢吞並了周邊十八個諸侯國,同時向當時的坤域和覺羅兩大強國發兵,自然是沒有成功的了。但從此尚翼一族善戰的名聲便傳開了,直到帝王時代後,只和宿敵覺羅交戰幾次,其他國家根本不敢招惹這個國家。
到此為止,對于尚翼國的介紹就只有這些了,說起來還是個草根王朝。
「難道我記錯了?」李驍鶴納悶。
「觀瀾王創立大衍王朝,後王朝一分為三,其中只有坤域傳承至今,難道不能說觀瀾王是坤域的人嗎?」。
辛太傅對她知道這些感到驚訝,沒想到她居然還懂得這些歷史,臉色也好了些。
「要說也是坤域是尚翼的後代才對。」
「什麼?」李驍鶴驚訝不已。
「趕緊走趕緊走!」辛太傅開始趕人。
李驍鶴本想問清楚,奈何這老頭太過固執,不想說的東西,打死也不會說,她只有帶著一肚子疑問離開了。
身後辛牧似不經意地拿起那篇延遲了不知多久的策論,看到開篇時,只覺得字實在不倫不類,等看下去的時候,猛地睜大了眼楮,心中的震驚無以倫比。
「不愧是雲澤少女……」
李驍鶴一路滿懷心事地回了縴畫殿,桃花以為她還在為皇帥生氣,也不再打擾她。
李驍鶴一頭鑽進房里,掏出那本《九州志》來,來回翻了好幾遍都沒發現有說尚翼和坤域的淵源。
她不禁感到郁悶,順手將書放在床頭,腦子一片空白之際,忽然心里感到一股異樣的感覺。
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李驍鶴趕緊拿起那本書,翻到最後一頁,上面寫著兩個字。
紅盞。
李驍鶴終于想起來自己在哪見過玉紅盞這個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