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昏暗的溶洞里,頭頂上的鐘乳石不斷地滴下水珠,落到腳下的暗河中。
李驍鶴坐在一塊潮濕的石頭上,手伸出來被白襲捧在手里,袖子被掀上去,露出了布滿血痕的胳膊,那些纏繞的絲線還深深地陷在她的肉里,輕輕一踫都都跟割肉一樣。
「嘶!」李驍鶴倒吸一口氣。
白襲听到這一聲抬頭看了她一眼,李驍鶴不知怎麼就心虛了,大氣都不敢出,直溜溜地盯著白襲的眼楮,卻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忍著。」白襲說完便輕輕地將那根絲線一點點拿出來,透明的絲線早已是一片血紅,李驍鶴看著一下子想到了寄生蟲,覺得有些作嘔。
白襲臉色不動,在李驍鶴看來他的動作就像是游刃有余的外科醫生一樣熟練。
「我……」
「。傷藥。」
李驍鶴剛要說話便被打斷,只見白襲沒頭沒尾地說一句,她正疑惑,便听到一聲輕蔑的笑。
「她既然背叛我,生死便與我無關,我為何要救她?」尚翼邪肆地看著他二人,懶洋洋地靠在石頭上,若不是他肩膀上鮮血淋灕的傷口,李驍鶴幾乎以為他在夏威夷曬太陽。
「莫非你以為我在求你?」白襲連頭也沒回,淡然的語氣卻讓尚翼冒火。
「你身受重傷,若你識趣些我們還可能大發慈悲地救你一命,若是你不識好歹,我便直接殺了你也未嘗不可。」
李驍鶴心里直慶幸白襲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人,否則就這毒舌也得氣死人。
尚翼陰冷地看著他,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李驍鶴,醞釀了半天後冷哼一聲,遠遠扔了一個小瓷瓶過來。
李驍鶴沒想到他還真隨身帶著傷藥,看著尚翼不禁有點發愣。
白襲頭也不回,伸手一接,對著李驍鶴淡淡地說了句,「低頭,別看他。」
「奧。」這話說的李驍鶴有點臉紅心跳,乖巧地點了點頭。
那邊的尚翼不屑地嘖了聲,扭過頭去似乎很不以為然,但下一刻又忍不住轉過頭去,正好看見李驍鶴低頭時那泛紅的耳根,頓時心里就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李驍……」
「斯拉——」
白襲從自己的袍子上撕下兩塊布條,先擦干淨她胳膊上的傷口,然後用布仔細地包扎起來,動作十分輕柔。
李驍鶴楞楞地看著他的臉,在如此陰暗的地方依然那般完美。
或者並不是因為容貌的問題,她想,畢竟旁邊就躺著另一個帥的冒泡的男的,可是她卻只想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咳咳!」
李驍鶴被尚翼的咳聲喚回思緒,回頭發現尚翼的臉色都有些泛白了,看來雖然及時點穴止血了,還是失去了太多的血。
「剛才那人做了什麼?你們為什麼都不能動了?」她終于想起來問正事。
「並非不能動,而是在那一瞬間我們的內力都消失無蹤了,丹田猛然抽空,經脈一時不適應,暫時失去了行動力。」
白襲沉吟了會後抬頭看著她道,「到現在內力也只恢復了一成。」
內力消失無蹤!
李驍鶴腦子一蒙,腦海里浮現了三個字,軒轅決!
除了莫留山的人外,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軒轅決,這招抽空內力的方式正是軒轅決最基礎的招式,當日在丹陽城時她也用這招對付過尚翼,但那也只是一瞬間。
現在她的軒轅決已練到了第六層,已經學會更多運用軒轅決的方法,但她縱是再大把握也無法妄想持久抽去眼前這二人的一身功力,那人竟能做到!
「會不會是莫……」李驍鶴下意識地問。
「不會。」白襲一口否決,隨即無比認真地看著她道,「誰都可能,莫留山不可能。」
「可是……」可是那是軒轅決啊!
「哼……莫留山怎舍得殺了你?」尚翼忽然橫插了一句話,眼里盡是嘲諷,「他們就是拼命也要保護你的。」
「為何?」
李驍鶴一愣,她本以為莫留山不過是因為她雲澤少女的身份,和其他人一樣為了雲澤異寶而幫助她,雖然從雲和虹越對她是真心的,但不排除莫留山其他的人沒有不好的心思在里面。但听尚翼這麼一說,莫留山的目的居然不在雲澤異寶,而在她!
「慎言。」白襲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李驍鶴本以為尚翼肯定會暴怒,但沒想到他居然只是不屑地哼了一聲便不再做聲了,也不再說關于莫留山的事,太詭異了。
她心里的不安一步步擴大,但對著白襲淡然的臉她又不知道怎麼問出口。
「我去找出口。」
李驍鶴走到前面流動的地下河流前,蹲下來觀察著腳下的河流,面上若有所思。
身後白襲站在她身後,一身純白色的聖潔朝服早已被弄髒,看著她的目光帶著絲無奈。
尚翼靠著石頭歪頭看著彎腰躲著的李驍鶴,臉上的陰冷淡去,眼神復雜卻流連不去。
似乎傷的挺重,或許也正因如此,三人難得有如此和諧的相處。
這條地下河水的流量並不大,水里的沉積物還混雜著她在瑯山表面看到的那種半干的淡紅色泥土,但是含量卻非常少,她猜測往前上游的地方應該有一個稍微大的地下湖泊,河流在匯入湖泊後大量泥沙沉澱,因此只有少量泥沙流到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了。
她回頭無奈地看向身後兩個人,說起來一個是天子,一個是皇帥,不說尚翼和他們是敵對的立場,就是堂堂鴻淵太子居然也關鍵時刻掉鏈子。
白襲被她看的有些別扭,昏暗的光線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天子大人還是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如何?」
「前面應該有出路,但是……」她頓了頓道,「前面可能有湖泊存在。」
沒錯,這位牛的不得了快天下第一的天子大人,居然不會水,李驍鶴表示自己听到這個消息後也是醉的不要不要的了。
白襲听到前面有湖泊後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隨即淡然地說,「你先上來。」
「嗯?」李驍鶴不明所以地走到他跟前。
「你想順著水流方向去尋找出口?」白襲問她。
「沒錯。」她點頭,
「這種地下洞穴有無數個出入口,但只有一條是錯誤的。」白襲說。
「所以……」李驍鶴伸手攤開手,掌心放著一團透明的絲線,上面的血跡被她在河水中洗干淨,在如此昏暗的洞穴中,這團絲線居然如玉器般,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微光來。
白襲一看到這團絲線臉色就不好了,又或許是因為猜到了李驍鶴的打算。
「你要一個個找?」
李驍鶴心說白襲果然知道她想干什麼,于是把絲線綁在自己的腰上,之前便把這三根絲線接在了一起,現下連起來也有百米多長。
「你拿著這頭,我潛到水下去找出口。」
白襲看著手中被塞進去的透明絲線,臉色明暗不清。
李驍鶴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不過那臉色可是不好看,她也知道他在顧慮什麼,便一副輕松的表情笑道,「你放心,我的潛水成績可是數一數二的。」
「百數以內。」白襲看著她的眼楮,「百數以內,若你不出現,我便下去找你。」
李驍鶴一怔,隨即嗯了一聲,轉身順著河流上游方向走去,河流越來越深,最終她的腳踏入了一個較深的地方。
她用腳探了探,然後慢慢地潛了下去。本來就是深秋,地下氣溫又低了好幾度,湖水冷的像冰,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雙手劃開冰涼的水,她深吸一口氣然後一頭扎下去,到了水下後她才知道自己失策了,水下一片漆黑,什麼也望不到,這種情況下她又不可能帶著水下照明燈。
這個地下溶洞太多暗石,若是看不見的話很容易撞到頭,或者迷失在洞穴里。
李驍鶴在水下皺起眉,轉身準備放棄時忽然察覺到眼前有微弱的光芒閃過,開始她以為是腰上綁著的透明絲線的光芒,但她立刻便發現了不對勁。
絲線的光芒太過微弱,在如此黑暗的情況下根本不會看見,眼前的這點光芒雖然小,但卻是很了不得了。
李驍鶴的心里忽然產生了一絲莫名的期望來,她迅速朝著那點光芒游過去,似乎那點光芒就是出口的光芒。
然而她最終還是失望了,眼前依然還是一片黑暗,那點光芒隨著她的接近並沒有變的多大,只不過像是一個成年人的拳頭那樣大,借著那光芒她可以看到它處于一個溶洞里,形狀像……一朵花?
沒錯,一朵花,一朵散發著光芒的花。
李驍鶴看清了那朵花的模樣後,心中驚訝不小,居然是這個?
岸上。
「你就不擔心她?」尚翼氣急敗壞,十分不能理解鴻淵的想法。
「若是我的女人,我絕對不可能讓她身處險境,更何況還是在你沒死的情況。鴻淵你居然會這般懦弱?」
「所以她選擇了我。」白襲背對著他道。
尚翼一怔,皺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別忘了,她是李驍鶴,不是文瑾華,也不是韓月華。」白襲轉身漠然看向他。
「她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別人,她最不想的就是一味被人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