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驍鶴使勁掄著鞭子,身下的馬受到疼痛如瘋了一般像山頂沖過去。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直刮的耳朵臉頰生疼,頭發被風高高揚起,如燃燒的火焰。
龍鱗帶領著空語族,在瞬間抵擋住了禁軍的包圍圈,為李驍鶴打開了一條通往山頂的路,隨後憑借著空語族的強橫居然一直拖著沈涯等三千禁軍整整一炷香的時間,竟讓他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李驍鶴跑向了山頂。
被俘的鎮魂軍們看的目瞪口呆,就這麼看著剛剛俘虜他們的禁軍被幾百人攔住了,一路對峙一路追趕李驍鶴。
「捉拿叛賊者,賞禁軍左統領之位!」
沈涯怒視著越來越遠的李驍鶴的背影,眼神陰鷙而殺氣騰騰。
「吁——」
雙方如此僵持著,直到山頂一聲馬兒的長嘶聲傳來。
龍鱗神色一凜,收回長刀,「撤!」
一聲令下,空語族瞬間退出戰場,一個個如燕子般撤離戰場。廝殺正激烈,忽然敵人跑了,禁軍被這轉變弄的反應不及,都下意識地看向沈涯。
沈涯雖年邁,頭腦卻聰明,盡管不知道空語族玩的什麼把戲,此刻當即下令,「追捕叛賊李驍鶴!」
「是!」
禁軍收起兵器向山頂一擁而上,黑衣鐵甲,自遠處看去如密集的螞蟻啃噬向山峰。
「主子!」吳柯老遠看著這一幕,心急如焚。
不待他說要,身旁早已不見了人影,只有徐燃茫然地站在原地。
「我怎麼感覺主子很著急?」
「啊……」吳柯于萬分焦慮中也蒙了蒙,然後似乎才反應過來,「好像是如此。」
二人一臉見了鬼地看著尚翼飛奔而去的身影,都想說,主子,其實我們這有馬的。
「你們在看什麼?」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
二人都是一身冷汗,下一刻都默契地以最快速度轉身飛起一腳踢向身後那人。
「嗷!」
「嗷!」
兩聲慘叫響徹雲霄。
「嘖嘖。」南烜神色微妙地看著手上的燒火棍,心里直感嘆,到底是北斗,不說有什麼神力,就這硬度也是杠杠的。
抬頭再看前面這兩個人時,眼神不免帶上了幾分憐憫,「該多疼啊……」
吳柯和徐燃淚流滿面,恨不得抱著腳哭嚎,人干事?
「二位好,我問個路。」南烜扛著北斗,笑容滿面地問道,「不知道瑯山祭天台怎麼走?」
吳柯跟徐燃二人對視一眼,然後兩人同時伸手一指。
南烜看著這一東一西的兩只手,十分禮貌地問道,「二位……認得我?」
吳柯和徐燃心里直咬牙,能不認得你嗎?坤域王將南烜,聯合算計他們主子的其中之一!本六國王者都被一半黃泉衛以保護的借口而護送回皇宮了,居然就漏了這麼一個,實在太可恨了!
而且他身後背的分明是北斗,吳柯表示他一眼就認出來了,畢竟李姑娘曾經為了那把北斗要死要活的,居然被他偷偷地拿出來了,實在……太好了!
事實上吳柯指的方向是正確的,雖然他被調出宮只是尚翼的一個計策而已,但從私心上來講,他是真心想幫助李驍鶴的,但礙于自己的身份以及艷娘的阻攔,他不能違抗主子的命令,但是南烜的出現讓他心里燃起了一絲希望。
兩人雖不說話,但南烜一看就看出了不對勁,特別是那吳柯太生澀,那怪異的又驚又喜又憂的神情直讓南烜看的牙疼。
這二人加一起都打不過他,南烜自然不擔心,于是他假裝漫不經心地巡視眼前這二人的臉,果然注意到了吳柯眼神游移,似乎在暗示他什麼。
徐燃全神貫注地盯著南烜,全身的肌肉都處于緊繃狀態,他可沒忘記眼前這個危險的男子可是跟他的主子齊名的王將,殺他二人易如反掌。
雖然由于綠妖的參與,尚翼和坤域最終選擇了相互合作,那也是基于共同敵人的立場,現在共同的敵人已經消失,尚翼和坤域又回到了最開始對雲澤少女的爭奪上了,共同利益消失,他們此刻便是敵人!
南烜換了個肩膀扛著北斗,然後漫不經心地朝著徐燃指著的方向慢吞吞地走了過去,似乎也不著急的樣子。
徐燃看著他朝那邊走過去,不自在的咽了一口口水,心里無端緊張起來,一刻也不敢放松戒備。
南烜大模大樣地從徐燃旁邊走過去,甚至還對他笑了笑,「多謝兄台!」
徐燃臉色僵硬的回了句,「不謝。」
幾乎話音剛落的瞬間,南烜忽然一個急轉身,抬手就揮出北斗向徐燃面上拍過去,如此沉重的大劍被他如此迅速地揮起來,立刻帶起一陣風,迎面撲向徐燃的臉。
「喝!」徐燃低喝一聲,身子猛的後仰,那半米寬的重劍幾乎是擦著他的鼻尖飛過去的,正是堪堪躲了過去。
北斗入手沉重,南烜沒有李驍鶴那般的怪力氣,縱是內力深厚也不能如臂使指,光這一掄都費勁的很,因此他一擊不中之下並沒有收回北斗,而是直接停在徐燃腰月復正上方,直直地朝小月復劈了下去。
「小心!」吳柯驚恐的大喊一聲。
徐燃到底是黃泉衛的統領,在天策榜上也是有排名的人物,雖不能打得過王將,但過上百來招還是沒問題的。當下他便單手撐地一個側翻躲過了那重重一擊。
「你……唔!」徐燃站穩身形還不等他開口說話,便被敲了脖子一記,一下暈倒了。
南烜莫名地看著他倒下,露出他身後神色窘迫的吳柯。
南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吳柯被弄的不好意思,不過心理素質也挺過硬,清清嗓子說起了正事。
「王將大人我知道您是來救李姑娘的,她現在很危險……」
「她怎麼了?受傷了?傷的重不重?」不等他說完南烜就急忙問道。
「老侯爺要殺她,主子已經趕過去了,我希望您能直接帶她離開尚翼,到一個七國都找不到的地方隱姓埋名安逸生活一輩子。」
吳柯低頭,有些糾結,「望大人能代我對李姑娘說一句對不起,我亦是身不由己但我從未想過要害她。」
「嗯,可以。」南烜迫不及待地點頭答應,又追問,「她現在在哪兒?」
吳柯也知道事情緊急,也因此才選擇打暈了徐燃,否則這二人打起來定要浪費不少時間,到時李姑娘怕是遭遇不測了,當下也不敢耽誤,「您快過去吧!」
「嗯。」南烜猶豫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徐燃,繼而轉身朝瑯山左峰而去。
吳柯站在原地嘆了口氣,蹲在徐燃身邊戳戳他的臉,「你醒了可別打臉啊……」
瑯山左峰之巔。
沈涯率領禁軍步步逼近,前方是數百米的懸崖,李驍鶴騎在馬上徘徊在懸崖邊上。
「束手就擒吧,念你曾對本侯有恩,本侯可以留你一具全尸。」沈涯蒼老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這句台詞在你們這說說還成,在我們家鄉那兒說的話就要笑死人了。」李驍鶴坐在馬上勒著韁繩笑的放肆。
「我家鄉那里可都是燒成骨灰的,留什麼全尸,一點都不環保~」
三千禁軍听到她這一番話,心里都有些敬佩,對這女子有些刮目相看,前無退路,後有追兵,如此絕境下,還能淡然若斯地談笑風生,實在讓人佩服!
縱是沈涯如此忌憚李驍鶴,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子果真又讓人為之傾心的資本。不愧他的兒子會看上她,傳言坤域王將,神風太子都與她關系匪淺,看來所言不虛,然而他卻是留她不得,不僅是為了他的兒子,也為了尚翼,更是為了小玉的仇!
「可惜啊……」沈涯嘆了一句,在靜寂的只剩風聲的山頂上,這聲嘆息猶為清晰。
「可惜?」李驍鶴挑眉傲然一笑,對著三千禁軍和沈涯大喊一聲道,「不可惜!」
眾人被這句喊的一驚,心里隱隱有了些預感,如擂鼓般跳躍起來。
李驍鶴一把拽上尚翼皇妃的沉重朝服,甩手扔到沈涯跟前,露出里面一身銀紫色的衣袍,高貴而絢爛。
「諸位,再會了!」李驍鶴勒緊韁繩。馬兒的兩只前蹄高高揚起落下,隨即她猛的調轉馬頭,對著那茫茫山崖跳了下去。
「李驍鶴!」尚翼趕過來看到的便是這觸目驚心的一幕,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那個比他弱卻比他還要高傲的李驍鶴就這麼跳崖自殺了?怎麼可能!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人影跟著一下跳了下去。
尚翼醒悟過來,跑到山崖邊就要下去。
「皇上不可!不可啊~」
「皇上恕罪!」
「……」
「區區一個女人,怎值得你如此?像什麼話!」沈涯怒罵。
尚翼回頭冷冷的看著他,嘲笑,「是嗎?那父王您又如何為了母妃而謀劃幾十年呢?」
「孽畜!她怎能與你母妃比!」沈涯最忌諱的便是他的王妃玉紅盞,當即便要怒打尚翼,然而手卻被攔住了。
尚翼一把甩開他的手,直帶的他年邁的身子晃了晃。
「您老了,有空去陪陪母妃,指揮禁軍這樣的事您還是不要操心了!」
「你!」沈涯氣血攻心。
「韓淳風韓相國與反賊朝日容躍勾結,欲謀反行刺本王,將韓氏一族收監!」
沈涯被半強迫地帶走,所有人都不敢在暴怒的皇帥面前說話。
尚翼慢慢抓起李驍鶴扔下的皇妃朝服,心里一片空蕩蕩,不知是什麼感覺,仿佛心那處被突然挖走了一塊,還是最不能失去的一塊。
李驍鶴……
不對!他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什麼。
李驍鶴,你怎麼會舍得死呢?
「徐燃?」尚翼不耐煩地發覺徐燃和吳柯都不在場,「艷娘,立刻帶領黃泉衛禁軍趕去瑯山左峰山下,封鎖所有出山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