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誰讓你帶她進來的!」
甘華一聲厲喝將那護衛嚇的胳膊一抖,心里那個委屈,明明是閣主大人您自己親口吩咐的啊!
李驍鶴深知這位刑堂護法大人的傲嬌屬性,怎能看不出他的口是心非,索性也給了他一個台階。
「是我威脅他的,長老請恕罪。」
甘華瞥了她一眼讓那護衛退下了,然後將一個信封扔了過來,面無表情道,「你要的東西,拿了就趕緊走。」
李驍鶴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沒動作,甘華見她如此嘲諷一笑,「怎麼?你既然拿出了真傳弟子的綬帶,那麼想必師兄告訴了你璇璣閣的存在是為軒轅門服務的,這封信里有你的情報,拿到了還不離開?不怕我軒轅門賴上你麼!」
最後一句儼然已經是帶著怒氣的質問了,但李驍鶴卻沒有反應,就連唐茗都沒有反應——
為避諱而站在門外的風之浣听到這忽然揚起的怒問,笑著搖了搖頭。
「長老,軒轅門對我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我跟掌門立下的承諾一定會兌現的。此次下山只是為了救人,待事了後我便會回到莫留山,就當是與七國的一切一刀兩斷。」
李驍鶴神情淡然,但這番話說的可謂決絕。莫說甘華感到驚訝,就是唐茗都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從未想過李驍鶴的心里竟是這樣打算的。
與其說與七國的一切一刀兩斷,倒不說是與她心心念念的那人一刀兩段。
甘華也是心中氣不過,沒想到李驍鶴竟開口說下了如此斬斤截鐵的話,一時覺得自己的姿態是否咄咄逼人了,怎麼看怎麼像挾恩求報。
「你不必如此,本座只是怕你再招惹到白殿之人,到時又要我軒轅門為你善後!」
李驍鶴的神色不變,凝重依舊,她深知軒轅門的諸位對她的關心。無論是基于她李驍鶴這個人,還是基于雲澤少女的身份,哪怕是那位喜怒無常的術堂護法龍瑤對她都沒有惡意,她又怎能不識好歹?
「謝護法關心,軒轅門之危,只要我能幫的上的,我一定在所不辭。」
說到這個問題甘華一時也沉默了下來,最終只對她揮了揮手,「走吧,記住不要暴露身份,就保持你現在的這副容貌,不要露出真面目,真傳弟子是不能參與七國之事的,別說闖西北大營,殺將領奪虎符,就憑天兆城之事,白殿也能制裁你,到時連軒轅門都無話可說。」
「是。」李驍鶴將那信封拿在了手上,對甘華點了點頭,之後轉身推門離開。
唐茗跟上她的腳步忽然一滯,轉身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不知護法可有這支簪子的情報?」
甘華蹙眉看了那簪子一眼想了一會兒才道,「此玉簪雕琢並不稀奇,但材質……」
唐茗見他如此說便知道有戲,忙追問道,「如何?」
甘華頓了頓似乎一下子想通了,「五嶺寒玉所制,唯有覺羅段家人所有。」
「覺羅,段家……」
唐茗沉吟片刻,不等疑惑為何魚心會和覺羅段家扯上關系就抱拳告別了甘華。
璇璣閣外,自李驍鶴唐茗進去之後便沒停止過議論。
「你是沒看到,那可是一等天下樂暈錦綬,還是銀紫色的啊!」
「這一等錦綬我知道,可哪有銀紫色的啊?你看花了眼吧?」
「我就站在她旁邊怎可能看錯?那就是銀紫色!」
「自古一等錦綬只賜予一等功臣,且只有諸侯將軍佩紫綬,哪有銀紫色一說啊?」
「要不說是那個地方下來的人呢!」
「真是莫留山的游習弟子麼?不是未滿兩年不許下山麼?」
「這誰知道呢?前些日子在北疆和覺羅境內也都出現過莫留山弟子的行蹤,也不知道莫留山此次又在做什麼。」
「不是說雲澤少女死了嗎?難不成在尋找第二個雲澤少女?」
「……」
話題越扯越遠,討論也越來越激烈,但有個角落一直安靜的很。
「師兄,若真是莫留山弟子,該如何是好?」風小月此時也慌了神,莫留山可謂是真正凌駕于七國俗世之上的滄瀾第一派,連七國帝王都諱莫如深的地方,陰漠門在它面前就是一只隨手捏死的螞蟻。
璇璣閣的大門重新打開,李驍鶴唐茗人走了出來,風之浣隨行在後。
「你還要在這里待著?」
李驍鶴疑惑,內門弟子大考的題目她可沒忘了。天下棋局,以滄瀾為盤,七國為棋,他們來執子。他該做的難道不是像林子杰成瑩若他們一樣盡快找到依附的國家,參與七國戰爭麼?
風之浣清淺一笑,帶著少年人所沒有的老練沉穩,「想必二位也知道了,軒轅門已故胥殊長老乃是在下的爺爺,而我是他唯一的真傳弟子。七國之戰,錯綜復雜,牽扯甚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既然能留在軒轅門便不會求太多,又何必去參與那些事。」
李驍鶴忍不住笑了,搖搖頭看著風之浣道,「第一次見面就覺得你才是那個年紀比較大的,我才是年紀小的,如果我有你這份豁達,可能我此刻就不在這里了。」
「李姑娘是性情中人。」
風之浣也搖搖頭,頗為神秘地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有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卻只被心中那個執念所羈絆。我不過是還沒遇到罷了,可能,此生也不會遇到。」
李驍鶴無言地笑了笑,執念,她心中的那個執念太過聰慧,聰慧到了能將天下玩弄在股掌之中,聰慧到了連感情都能掌控。
「再會。」
「再會。」唐茗也難得地開口道了聲別。
風之浣彎腰一禮,「再會,二位。」
璇璣閣外的人並未散去,反而聚集的更多了,並且也不再排隊,而是圍成一團擋在了門口五尺開外,滿臉好奇地看著閣里面。
李驍鶴一出來便轟的炸開了,足足數百人的人群,怕是半個城的人都來了,都拼命往前擠,若非璇璣閣威嚴甚厚,規定外人止步五尺之外否則殺無赦,否則李驍鶴跟唐茗絕對一出來就被擠扁了。
「這是在……動物園麼?」李驍鶴目瞪口呆。
唐茗揚眉,「何解?」
李驍鶴捂臉,「看猴呢!」
唐茗嘴角微揚,「莫留山上來的猴子,你在拿出綬帶的那一刻便該料到這樣的場景了。」
李驍鶴撇嘴,她這不是想盡快解決麻煩嘛。
為首的便是陰漠門那幾人,風小月扭捏著姿態在那賠不是,一口一個有眼無珠。
「二位大人不記小人過,還請兩位女俠別放在心上!」
林華缺終究還是拉不下臉,不情不願地站在旁邊,被拉著道了歉。
那猥瑣男子更是差點跪下來磕頭了,真怕李驍鶴找他算賬。,然而李驍鶴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心上,不然之前一北斗一揮就把他們拍殘了。
「唐茗,跟上!」
李驍鶴對唐茗眨了眨眼,然後吹了一聲口哨,接著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扶住身後的北斗凌空一躍。
這一躍直接飛過了眾人,落向人群之外的地方。
「吁!」
唐茗听到這聲鳴叫後就知道李驍鶴打的什麼主意了,腳尖輕踏,身子便跟著飛過了眾人,與李驍鶴一起落在了白龍的背上。
「走了!」李驍鶴揚眉豪爽一笑,驅馬在大街上飛奔起來。
「右轉走小巷子。」唐茗道。
李驍鶴自然相信唐茗的判斷,騎著馬就朝那巷子而去,片刻後終于沒了人聲。
「吁!」
李驍鶴停下馬對唐茗一笑,「終于安靜了,這麼多年頭一次體驗了回明星的感覺。」
唐茗向來不會理她的奇怪言語,淡淡瞥了她一眼,冷不丁問道,「你真要與七國的一切一刀兩斷?」
李驍鶴臉上的笑立刻淡了下來,低頭模著白龍的脖子任它在這巷子里踱著步。
「無論在原來那個世界,還是滄瀾,我都只不過是個普通人,但他不是。」
唐茗皺眉,「你不會要說配不上他吧?」
「那倒不是,就像我跟黃翔說的,世間的最大的悲劇就是不愛了,除此之外便是雙方自己作的,比如你和林加南……哎你別瞪我我啊!我說的實話。」
李驍鶴垂眸繼續說下去,「他太聰明了,聰明到要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包括感情。」
唐茗忽然听不懂了,「什麼意思?」
李驍鶴嗤笑一聲,「你以為他為何會被我發現真實身份?因為他故意的,他想讓我感動,為了我,他能放下神風大軍來見我最後一面,屁!什麼最後一面?故意讓我知道他攻打天傾是為了向我表明他的心意,攻打扶風是為了讓我永絕後患,讓我知道他為我做的一切,然後……現在又下落不明,我在听到那個消息的時候就在想,這是不是他又一個計策呢?」
「不會,他不是這樣的人。」對于這點唐茗還是知道的,白襲不是會故意讓李驍鶴擔心憂慮的人。
「是啊,所以我來了。」李驍鶴揪著白龍柔順的鬃毛道,「我曾想過一切隨緣,但莫留山我不能不管,我和他……就這樣吧!」
唐茗心中郁結,正想問就這樣是什麼意思時,忽然听李驍鶴聲音陡然冷了下來。
「什麼人?」
拐角處,一個白衣人影走了出來,站在二人跟前,身姿挺拔筆直。
「是你?」李驍鶴有些驚訝,隨後又覺得理所當然了。
「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