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站著做什麼?」鳳皎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蕭元朗也算是知道她口是心非的脾性,這樣已經算是高興了,當即咧著嘴坐在她身邊去了。
「坐對面。」鳳皎一向不習慣與別人如此親近,更何況還是個男子。
蕭元朗干脆忽視了她的話,「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
鳳皎听他如此說,想著對方既然為她做了這麼多,又加上原本的補償,索性也沒再上綱上線,順勢問道,「怎麼做的?」
「我前些日子去了米糧店一次訂了一百多石的米糠,然後撒在了城郊的竹林里,要不了二十日就可以去挖竹筍了!」
蕭元朗雖然沒說出原由道理來,但鳳皎何其聰慧,立刻便悟了。
竹筍之所以在初春才出現是因為天氣暖和了,而用米糠覆蓋則可以提高地面的溫度,給以竹筍于初春已到之假象,故此才有這冬筍。
「倒也聰明,不過這法子怕不是你想出來的吧?」鳳皎涼涼地說。
蕭元朗心虛一笑,「是我六妹在坤域時教給我的,她說這樣能夠提前筍的生長期。」
鳳皎的臉色一下冷了下來,手中的筷子也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你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並非是你六妹吧?」
蕭元朗毫無所覺,一提到李驍鶴就開始滔滔不絕,「我早就知道了,不過沒關系,我就是喜歡她當我六妹,況且比起我那親妹妹小鶴不知道多優秀!」
「是嗎?」。鳳皎看都沒看他一眼,心里卻有些慌亂,貌似隨意地問道,「若我要是殺了你六妹你鐵定要找我報仇了?」
蕭元朗一愣,立刻想到了李驍鶴和鳳皎之間的一些過往,隨即沉默了下來,默不作聲地開始吃飯。
就在鳳皎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動作,「那我就替你賠小鶴的命,無論你在不在乎。」
鳳皎抬頭對上他認真的雙眼莫名的心虛起來,假裝隨意地避過了他的視線,「玩笑罷了,我與鴻淵的婚約已斷,和李驍鶴亦沒有深仇大恨,不過區區一民女,本殿不屑去動手。」
蕭元朗一听就笑起來了,他就知道鳳皎的心里其實還是善良的,到底是個姑娘家,心腸軟的很。
「對了,今夜的呈凰祭你隨我一起去。」
蕭元朗不解,「我是要去的,太傅非拖著我一起操辦。」
鳳皎放下碗筷,「我是指和我一起登上祭台,站在母皇身邊。」
「哈?」蕭元朗徹底傻了,那可是女帝和國師才能站的位置,就連皇族都不能隨意踏足的地方,讓他去?
「你開玩笑吧?」
「我從不開玩笑,此次本殿能重歸女帝繼承人之位,你可是功不可沒,自然要感謝你一番。」
鳳皎表情異常淡定,「快點用完膳,然後去挑件莊重的衣服。」
蕭元朗不自在地站起來,「不是該穿朝服麼?」
鳳皎笑了,「你還真打算永遠留在天傾為官了麼?比起天傾國的翰林之位,本殿覺得坤域國將軍之子的身份更高些不是嗎?」。
蕭元朗心中狂喜,他不知道鳳皎所說的是不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她是在暗示自己有機會嗎?以坤域將軍之子的身份迎娶她?
心中百轉千回,他最終還是沒有問,生怕是自己誤解了。但同時他又為鳳皎能夠重新得到女帝繼承人的位置而高興,又為鳳皎能記得他一席之地而開心。
鳳皎看著他一臉愉悅的樣子心里的愧疚感更加濃烈,她雖然沒收到李驍鶴行蹤的情報,但估計她早已到了天瀾城,今夜是最佳機會,也是最危險的時刻,但李驍鶴向來不是個膽小的人,今夜呈凰祭上,她便將蕭元朗放在最顯眼的地方,就不信她李驍鶴不上鉤,但到時一切真相大白,眼前這人便再也不會如此對她了吧,畢竟自己已經利用他無數次了。
呈凰祭作為天傾國最重要的節日,由三朝元老,皇女之太傅,同時也是歷任女帝之太傅親自操辦,女帝國師駕臨,舉國同慶,整個天瀾城都戴上一張面具,以示所有人都平等,沒有身份高低。
听到這里李驍鶴諷笑一聲,「真是可笑至極。」
唐茗遞給她一個銀白色半臉面具,「戴上這個也好,可以掩飾身份,你的人皮面具可以不用戴了,免得臉被捂壞了。」
「嗯。」李驍鶴接過那面具,轉頭看到窗外天色已暗,有星星點點的火光在閃動。
「走吧。」
整個客棧里空蕩蕩的,只有小二苦著張臉站在客棧門口翹首以往著,滿臉是被留下看店的不甘,絲毫沒有察覺兩道人影貼著牆壁悄然無息地出了客棧。
天瀾城主街道上人山人海,衣服樣式都差不多,卻都帶著各種不同的面具,熙熙攘攘地向皇城方向走去。
祭台便在皇城前的升樂門前,文武百官早已在下方等候著,李驍鶴和唐茗仗著習武之人才勉強擠到了前方。
「天傾皇宮的天牢位于西南方的一處最偏遠的一角,待鳳皎和天傾女帝出來後,我們便可以悄然潛進去。」
唐茗指著她肩上的丹朱,「不用擔心失散,它會找到我們倆。」
李驍鶴點頭應了,視線卻一直留在天傾白色的皇宮方向,總覺得那里面有著與自己體內的創源之力用共鳴的東西存在。
莫留山人輕易不可下山,如今散落在滄瀾七國的除了她們倆和游習弟子之外,便只有虹越了,但在坤域時虹越便說了句有事要辦就先行離開了,如今也不知在哪里。至于皇宮里面的那個人,她也不確定是不是虹越,還是其他人。
「我進去,你留下。」里面若真有莫留山的人的話,她絕不能讓唐茗去冒險。
唐茗猶豫片刻還是答應了,畢竟現在李驍鶴的實力比她強太多,若自己被抓住了還是得麻煩李驍鶴去救,得不償失。
唐茗一點頭李驍鶴便獨自向皇宮方向擠過去,人群擁擠不堪,她實在沒辦法只能另闢蹊徑進了旁邊的巷子口。
她正喘著氣旁邊一個聲音說道,「很擠是吧?」
李驍鶴轉過頭去第一眼便被眼前的人小小的驚艷了一把。
眼前的男子雖不如白襲那般俊美到沒天理,卻是俊雅非常,眉目如畫便是說的如此,就像是想象中的溫潤書生,跟龍鱗那種光頂著書生臉的不同,這位全身都散發書香之氣,讓人見之折服。
李驍鶴驚訝之際,這男子倒是淡定的很,側身指向那祭台方向。
「呈凰祭,開始了。」
李驍鶴也跟著朝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眼前是漫天的火光,像是身處生死廝殺戰場一般,最遠處的高台之上,盛裝華服的女子戴著神秘的面具,像上古時期祁天的帝王般緩緩登上高台之上,與此同時,站在台下的整個天瀾城的子民全都跪拜了下來。
李驍鶴看著身邊的男子,「你不跪嗎?」。
男子臉上露出一絲笑,也看向她,戴著詢問的表情,「姑娘不是也沒有跪嗎?」。
李驍鶴望著他的眼楮一句話也沒有說,二人的臉在火光映照下帶著崢嶸之色。
「再會!」
李驍鶴後退一步,身後有人靠近,唐茗的聲音響起,還有另一人的腳步聲。
「小茗!」
李驍鶴感到有些驚訝,沒想到林加南居然也來了。
唐茗不管林加南的喊聲直接上前擋在了李驍鶴身前,警惕地質問眼前的陌生男子,「你是何人?」
「在下復姓夏侯,名端,見過唐家大小姐,古月王爺,以及……」
男子俊雅的臉依然帶著笑意,視線放在了李驍鶴身上,緩緩道,「李姑娘……」
李驍鶴唐茗皆是一驚,立即後退就要向人群中躲去,林加南也擋在她們跟前。
「國士無雙,夏侯端。」林加南的語氣中帶著欽佩和詫異,沒想到居然會遇到這個人,一時心里有些拿不準,到底小茗和李驍鶴的事是否早已暴露。
「王爺謬贊。」夏侯端微點頭一禮,隨後又指向那遙遠的高台之上。
「李姑娘,那可是你們要找的人?」
三人同時向高台看去,滿滿跪下的人讓那座祭台的場景更加清晰地展示在幾人面前。
帶著皇冠身穿凰鳥龍袍圖騰的女帝,旁邊站著的帶著面紗的白色華服女子,以及另一個穿著皇女朝服的女子,即使這三人都戴著面具,但李驍鶴還是認出了屬于鳳皎的身影,以及她挑釁地看著自己的眼神。,而旁邊則是一身突兀的帶著坤域特色的服飾的沒有戴面具蕭元朗。
李驍鶴剛心一緊,就看見高台之上鳳皎後退一步,拔劍要刺向身旁用後背對著她的蕭元朗。
「住手!」她大喊,卻突然發現周圍忽然涌現了許多人帶著盾牌長矛的士兵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夏侯端從士兵中走出,謙謙有禮,「李姑娘,在下是天傾國士,奉國師之命邀李姑娘去宮內一見。」
李驍鶴哪會答應,眼看著無知無覺的蕭元朗就要死在鳳皎劍下,李驍鶴冷冷地看了夏侯端一眼,然後忽然騰身一躍,以眾人猝不及防的速度飛上了房屋上。
「大人她要逃跑了!」有將士慌忙喊道。
唐茗和李驍鶴卻是不然,李驍鶴是會倉皇逃跑的人嗎?
李驍鶴剛落在屋頂上轉身便在腰間模出一把銀色的直線條型的刀刃一樣的東西,雙手掰開後成了一把奇怪的弓,隨後她扯散了束緊的長發,將手中的三根透明銀絲纏在了銀弓之上。
「接著!」唐茗十分默契地奪過一個士兵手上的長矛扔了上去。
李驍鶴一把接住長矛,直接用腳撐開了那把弓,將長矛當作了羽箭,猛的射了出去。
唐茗林加南意料之中,夏侯端等人的意料之外,那把長矛再現了當日天兆城的光輝一幕,直接穿過了整個天瀾城的人群頭頂向祭台而去,在鳳皎,蕭元朗,女帝驚訝的目光中擦著蕭元朗的耳鬢,擊中了鳳皎手中舉起的那把劍。
「當!」
鋒利的劍身一分為二,斷裂的刀刃向四周迸裂出去。
那個安靜的戴著白紗的女子無比輕松淡然地伸手用手指夾住了那把斷劍,從面具的兩個孔中透出的目光直射遠處的李驍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