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這家客棧雖然小了點也能住,咱今晚就歇這兒了吧?」
王天虎歪頭朝車廂內問了句沒听到反對的聲音後,才跳下了馬車,然後掀開了車廂的簾子。
李驍鶴探出頭來,臉上已經戴上了面具,換換走下馬車,環顧了下四周。
離覺羅邊境十分近的一座小城,看起來相當貧困,也就這家客棧比較看的過去,
由于天色已晚,街道上更是蕭瑟,城門守衛昏昏欲睡,還不願關上門。
李驍鶴心里劃過一絲怪異感,但卻沒有心情再去多想。
「客官來的真是時候!這正好還有五間上房,您請!」雖然生意差,但小二依舊十分熱情地迎上來,一個勁地招呼著。
「兩間上房,送些洗澡水上去,再送些吃的。」趕了一天車,王天虎疲累的簡直不想再說話。
小二剛帶著二人去了樓上房間,門外就響起了馬蹄聲陣陣。
「掌櫃的還有房間不?」
來人一進門就大大咧咧地喊了句,後面跟著一個女子走了進來。
掌櫃立刻笑著迎了上去,「二位客官,這還有三間上房,二位是要一起住還是分開住?」
桑寧沒反應過來,「為啥一起住?」
那邊傅輕蘿一臉不開心地冷哼了句,「我跟他像是夫妻倆麼?」
「對不住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掌櫃的連忙賠禮,「我瞧著二位挺配的就……真是不好意思啊,我這就帶二位去房間。」
「慢著。」傅輕蘿轉身對外面說了句,「公子,還有房間,就住這里吧?」
「嗯。」
掌櫃的听到這低沉的一聲後就看到門外走進來一個身穿紫衣的年輕公子,那副容貌直讓他一把年紀都看呆了,更別氣度了,就是少年白頭,那麼好的頭發里多了一縷白發,怪可惜的。
「咳咳,我帶幾位去樓上房間。」
白襲默不作聲地跟著走了上去,桑寧和傅輕蘿知道這次沒找到人公子很不開心,索性也沒再拌嘴,都安靜的很,搞的掌櫃的心里直抓撓。
這公子是,剛才那位姑娘也是,今兒個是怎麼了?一個兩個的長的好看算了,還都這麼冰冷冷的嚇人!
房內李驍鶴剛坐下,王天虎還在為她整理行李,就听到掌櫃的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中間還夾雜著其他人的腳步聲。
王天虎听了笑了聲,隨口道,「沒想到這除了咱倆,還有人辛苦趕路呢!」
等了半晌沒回聲,他回頭看過去,只見李驍鶴微側著頭,雙目微垂,似乎在發呆,但王天虎卻知道這是她在注意什麼東西。
想到這里他也放低了聲音,指了指外面問道,「怎麼了?認識?朋友還是敵人?打不打的過??」
嘀嘀咕咕問了一大堆李驍鶴也沒回答他,抬頭掃了他一眼,「出去吧。」
王天虎模模鼻子,心說我還想安慰安慰你,看這德行估計是恢復了。
他剛帶上門就遇上了桑寧,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愣是沒想起來。
桑寧之前也沒注意到馬車上的人,眼下見到王天虎也只是覺得這大漢內功不錯多看了一眼,二人就那麼擦肩而過。
而房內李驍鶴起身走到比鄰房間的牆壁前,將手掌覆在上面,然後以手掌為中心發出了微弱的白光,她慢慢閉上了雙眼。
片刻之後,在隔壁的房間內站著的白襲忽然轉過頭望著那堵什麼也沒有的牆壁,眼中是凌厲的光芒。
李驍鶴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然後低聲輕笑道,「不愧是白襲,還是厲害。」
說完後緩緩俯身貼著牆壁,臉上的笑意變的越深,眼中帶著滿足。
夜色逐漸降臨,王天虎在樓下撿了兩個饅頭後便回去睡覺了。
站在客棧屋頂上的傅輕蘿四周環視了這座小城後,也斜躺著慢慢闔上了眼。
在底下仰頭看到這一幕的桑寧笑了笑,在能看到她的方向靠著欄桿睡下了。
坐在桌前的李驍鶴換上了一身白衣,在燭火下露出一絲愉悅的笑意,然後雙手結印,白色光芒被隱藏在燭火下,悄無聲息地蔓延至整座客棧。
光芒散去,她輕輕推開半掩上的門,腳下動作因急切而加快,但卻沒有一絲聲音。
走到隔壁的門前時,她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雀躍之色,但還是沒有選擇推門而入,而是更謹慎地從旁邊的窗子跳了進去。
屋內靜悄悄的,從打開的窗子里透射進來的月光下能看到房里簡陋的環境。
靠里的床上躺著一個人,並沒有蓋被子而是直接和衣而睡。俊秀的雙眉緊蹙著,好看的嘴唇也嚴肅地抿著,鋪下的墨發中一縷白發格外刺眼。
李驍鶴看了只覺心酸無比,這個天生貴族的男人什麼時候如此委屈過?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然後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撫模這張在腦海里反復了千萬遍的臉。
溫熱的,她想,不像自己現在這樣,冰冰冷冷的,到處都是冰冷的,就連心髒都是冰冷的。
白襲。
她輕輕動著嘴唇,假裝在喊他,然後看著他的睡臉,觸模著微皺的眉頭,最後慢慢看到了失神,然後緩緩俯身,在他的額頭輕吻了下去。
眼淚就那麼控制不住地滑了下去,隱約帶著那麼一絲暖意,李驍鶴覺得此刻的自己怕是只有眼淚不是冰冷的了吧。
靜謐的只有風聲的夜色里忽然夾雜了一絲不和諧嗯響動,以及微乎其微的氣息。
李驍鶴雙目微闔,眼神一凜,隨即再看了白襲一眼後離開了這間房。
在穿過窗子的那一刻,她故意讓衣角踫上了窗戶。
極輕的一聲,卻足以讓白襲這等絕世高手瞬間警醒。
然而他睜開眼時也只看到了一個白衣身影一閃而過,而在外面的異懂卻讓他在瞬間翻身躍下了床沿。
屋外的李驍鶴嘴角露出狡黠的笑,然後在經過桑寧的地方時手指微動,下一刻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怎麼回事?」桑寧驚訝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大意地睡熟了。
屋頂上傅輕蘿也已醒來,此刻正與不遠處的房頂上的一群黑衣人相對峙。
「該死!」桑寧低咒一聲,迅速飛上屋頂,站在了傅輕蘿身旁。
「抱歉。」
對于桑寧的歉意傅輕蘿顯然沒放在心上,而是不屑一顧道,「五年來這都多少撥了,還不死心。既然惹怒了太子,就要好好認命承受太子的怒火,居然蠢到用殺手來暗殺太子!」
桑寧咧嘴森冷一笑,「竟敢暗算你桑大爺,道行不淺嘛!」
黑衣殺手一言不發,全身帶著死亡之氣沖了上去。
這是一場寂靜的廝殺,白襲站在二樓的欄桿上看著庭院地面上月光倒映下的屋頂幾人交戰的身影,眼底深邃若海。
能夠近他身且一點蹤跡都未被發現,甚至那最後一點聲響似乎還帶著一絲刻意,剛才那人的身手絕對不是這區區幾個殺手能比的上的,簡直是雲泥之別,到底是何人?
這等身手不在他之下,接近他卻又什麼都沒做……
白襲忽然感覺到了些什麼,伸手模到自己的額頭上,眼神微怔。
那里,有一滴水,帶著淡淡的溫度。
隔壁的房內,李驍鶴獨自坐在搖曳不定的燭火前,破舊的窗戶不停地灌著寒風。
許久,一夜過去了。
陽光再次照進來,李驍鶴才發覺自己又這麼坐了一夜,身子都有些僵住了,就像那些天從棺中醒來的早上一樣。
昨晚的那場廝殺就像沒發生過一樣,破舊的客棧一片平靜,窗外有了不少行人。
李驍鶴正側臉望著窗外發呆時,王天虎敲門走了進來,見到她這副樣子愣了愣,卻聰明的什麼也沒問,默默地把吃的洗漱用品放下後若無其事地說了句。
「馬已經喂好了,洗漱完後就可以啟程了,至于這些吃的……」
「不去了。」李驍鶴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王天虎以為自己听錯了,「你……你說啥?」
「不去了,暫時不去覺羅了。」李驍鶴神色淡淡地說道。
「那我們去哪兒?」王天虎不解地問。
「不知道,先上路吧。」
李驍鶴上前洗漱了會後,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說了句,「搖光不要用了,藏好,隱蔽些。」
王天虎更加滿頭霧水了,雖然不懂,但還是點頭照做了。
李驍鶴推開門走下樓梯,一眼便看到了正驚訝地看著她的桑寧,以及走出門外的白襲的背影。
「看什麼呢?色眯眯的樣子!」傅輕蘿氣勢洶洶地一巴掌呼過去。
桑寧被打的往前一個踉蹌,李驍鶴抬手托了他一把。
好冰!這是桑寧踫到對方皮膚的第一個想法。
實在太冰了,就像是冰冷的鐵一樣,完全不像是人的手,一點溫度都沒有。
盡管很快就收回了手,但李驍鶴看到他那副震驚的樣子就知道他還是察覺到了。
「真是對不起啊姑娘,我只是……」桑寧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只是覺得姑娘和我認識的一個人有點像。」
「是麼,哪里像?」李驍鶴絲毫沒起伏地問道。
「身形,走路的姿勢,都很像,只不過她沒有姑娘你這麼……嫻靜。」桑寧努力想了個好點的詞。
「是嗎?那也算是緣分,你們要去哪里?」李驍鶴順勢問道。
「神風。」傅輕蘿撇嘴回了句。
李驍鶴心里有些猶豫,但還是開口道,「我去覺羅,順路,一起。」
「呃,好啊。」
桑寧說完有些納悶地看了她幾眼,嘀咕了一句。,「這麼一來,感覺連聲音也很像呢……」
李驍鶴目光一閃,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