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驍鶴等人一進入弘城里,便有人暗中盯上了他們,隨即便有消息送去了某處。
辛離和辛雪二人手上全是王天虎買來的各種零食,但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邊吃邊回答我剛才問的第二個問題。」
李驍鶴絲毫不介意周圍或驚艷或好奇的目光,旁若無人地頂著張銀面具四處觀望。
她之所以棄馬車步行進城就是為了讓某些暗處的人知道他們的行蹤,看就看個夠。
辛雪悄悄拉王天虎的衣服問道,「叔叔,姐姐在看什麼啊?」
「找她情郎呢,小孩子家家的別多問。」
王天虎跟李驍鶴打了招呼便趕著馬車先去找客棧了,沒走多遠就听到辛雪這一句。
「奧~我懂了。」
辛雪恍然大悟,看著李驍鶴的背影夢幻而憧憬道,「原來姐∼姐是來找自己的情郎才跋山涉水的,好感人啊!」
王天虎駕車慢慢走遠,實在不忍心打破小姑娘的幻想,心說其實你姐姐是一路大殺四方過來的。
辛離看了身邊的人一眼,低頭盯著零食開始說自己的事。
「我叫辛離,妹妹叫辛雪,是孤兒,五年前我們被一個姐姐收留了,但是……」
辛離一個句子一個句子的說著,屬于少年的聲音很低沉,帶著深深的悲痛。
李驍鶴不知不覺就不再觀望,而是直視著前方靜靜地听著他的話,听著這兩個孩子在她不在的五年里都所受的苦。
「後來王將大人還是沒有醒過來,我听說有人趁機動亂,秦大哥也帶兵回了升泉城,但是我和小雪連夜溜出來了。因為……因為……」
少年的聲音帶上了哭腔,頭快低到了胸口,「因為我覺得她不會死的,她那麼厲害,怎麼會死呢?我想去亡者谷找她,但是那里我進不去,那里總是有人守著,不分日夜地守著,我根本進不去。」
李驍鶴眉頭微皺,問道,「是什麼人?」
「不知道。」辛離搖搖頭繼續說道,「不過有一次我听到那個統領樣的年輕男人在外面喊什麼公子。」
白襲。
李驍鶴心中一痛。
「後來我就和小雪去找白殿了。」
辛離頭抬了起來,目光直直的看著前方,眼里放著光,「我知道那個白殿肯定是凶手,我在升泉城的見過那個人,他要殺姐姐,亡者谷的事一定是他干的,我要為她報仇。」
一句為她報仇讓李驍鶴感慨萬千,她救了那麼多不認識的人,但真正將她記在心里的卻是這兩個孩子。就算是五年後,這二人也不是小小少年,竟為了她跨越千山萬水來到扶風而找白殿報仇,甚至還不惜加入了殺手組織,完全是一片赤子之心。
「展姐姐。」辛離突然拉住了她冰冷的手,停下腳步仰頭望著她喊道。
李驍鶴也停下腳步,迎向他的眼神。
「我不怕死,我可以進弘城,也可以帶你去那個殺手組織,但是你可以幫我嗎?」。
辛離目光清澈,沒有愉悅也沒有悲傷,甚至沒有什麼期盼。
他根本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也只是問問罷了。
李驍鶴垂眸看著這個一眨眼就躥到自己肩膀處的少年,點了點頭,「嗯。」
辛離臉上的表情可以用呆滯來形容,看的辛雪笑的開懷,李驍鶴卻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去,兄妹二人笑著跟上。
是夜,李驍鶴坐在房里對著坐在床上的某小孩大眼瞪小眼半晌後終于敗北。
「為什麼還不睡?」她無奈地問。
辛雪攏著眨巴著黑溜溜的大眼無比認真地看著她道,「姐姐也沒睡。」
「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因為猜到晚上有來客,辛離理所當然的和王天虎一個房間,而辛雪也理所當然的和她一個房間。李驍鶴本來並沒有什麼意見,但這小丫頭見她不睡自己也不睡,就那麼直勾勾地瞅著她。
李驍鶴倒不是不喜歡被人看著,只是考慮到丹朱在自己袖中呆了一天,雖然她一直用源溫養著它的身體,但總要出來透透空氣,但辛雪這孩子五年前曾經見過丹朱,雖然當時只是個孩子,但要真記得的話就瞞不下去了。
「等下我讓你看一個好玩的東西,但你要保密,好不好?」李驍鶴還是沒忍心說她。
辛雪的眼楮一下就亮了起來,一個勁地點頭,「嗯嗯,我一定會保密的!」
李驍鶴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對著打開的窗戶抬起手來。
「啾~」
天青色的鳥兒撲稜著翅膀飛了出來,停在了窗欞上梳理著羽毛,頭頂上一抹朱紅格外的鮮艷。
「好漂亮的鳥兒!」辛雪歡呼著從床上跳了下來,一把撲到窗邊想去模丹朱。
李驍鶴一看到她這樣子就放心了,看來還是當時年紀太小不記得了。
「這個紅色是姐姐染上去的嗎?」。辛雪愛不釋手地盯著丹朱。
「不是。」李驍鶴听著耳邊細微的動靜目光閃了閃,起身走到窗邊。
「到床上去,不要亂跑。」
辛雪茫然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也是神色一變,抬頭看向了屋頂,「那姐姐我就先去睡了。」
李驍鶴倒是小小驚訝了一把,她沒想到辛雪才十歲出頭居然就有如此察覺力,簡直是天生的練武奇才。
說到這里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似乎這兩兄妹都是天生根骨奇異的武學奇才。
「啾~」
丹朱歪頭看了二人一眼後,忽然撲稜著翅膀飛出了窗外。
「鳥兒……」辛雪擔憂地輕呼。
「噓。」李驍鶴對她示意了下後,就從窗外跳了出去。
與此同時,在另一間房中,王天虎和辛離也發現了屋頂的奇怪動靜。
王天虎皺緊眉頭,「小子你待在房里……哎小子你去哪兒?」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眼前一個人影突然從窗子躥了出去。
「狂妄的小子,跟那個女人一個德行……」
王天虎一邊不滿地念叨一邊也跟著從窗子跳了出去。
朗月當空,寒意陣陣。
夜色中忽然響起一聲鳥鳴,讓某個潛伏在夜色中的人驚了驚。
「哪來的破鳥!」伏在屋頂上的人低聲罵了句。
「噤聲!」旁邊他的同伴低聲呵斥道。
那人被訓得一臉尷尬,嘴硬道,「不過是兩個新介殺手……」
「十多歲的孩子能完成三次甲級任務是能小看的嗎?」。同伴蛇一樣的眼楮泛著冷光,況且在他的眼里更加忌憚那個趕車的大漢。
那人面色一整,慢慢抽出刀向窗子的方向移過去時忽然眼前出現了一只飛動的身影,他愣了愣後正要下意識揮刀解決這莫名出現的障礙時,眼前陡然一花。
淡紫色的衣裙翩然而動,銀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折射出奪目的光彩,那人還想看清楚對方的容貌時,身後同伴的驚聲警告應聲響起。
「小心!」
那人最後看到的就是一個銀色的面具和一頭垂到腳踝的長發,以及一道銀色的光芒,下一刻便是脖子上冰涼的觸感。
好冷,他想。
身後的殺手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同伴的頭骨碌碌地從肩膀上滾了下來。
腳尖輕輕踏在屋頂的瓦片上,淡紫衣裙與黑發重疊,銀色面具後的雙眼漠然地看向前方,骨節分明的手上把玩著一把銀色匕首,光潔的刀刃上不染一絲塵埃,就連沾上的那滴血也慢慢滑落到地上。
「晚上好。」李驍鶴微偏過頭淡淡地說了一句。
那個殺手只覺得全身發冷,這個女人她白天見過,但是卻完全沒有任何功力,就連氣息也弱的微不可聞,沒想到居然如此……
恐怖。
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要逃跑,沒想到身後卻響起另外兩個聲音。
「好……好厲害……」辛離看的瞠目結舌。
「這對她來說只是飯後運動。」王天虎卻是見怪不怪的樣子,心想你要知道她是一路踩著喬王君相這些人的血過來的還不得嚇死。
「辛離?」那殺手認出了來人之一,立刻懇求道,「辛離!你和辛雪我就當沒看到!你也當沒看到我好嗎?」。
辛離毫不猶豫道,「姐姐,殺了他。」
「不要!不要……」殺手包著頭發的黑布都被汗水透濕了。
「若我當初有你這般理智,也不會落的今日這種地步了。」李驍鶴突然譏諷地嗤笑了一聲,手中的天璇也收了起來。
辛離听了一怔,轉頭想問王天虎時,卻見王天虎對他一臉凝重地搖了搖頭。
「不過,還是給你個機會好了。」李驍鶴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殺手,「由于今天月色不錯,我數到十你能逃到我抓不到的地方就放了你。」
月色不錯……這是什麼奇怪的理由?
不過殺手卻沒時間想這個,幾乎是李驍鶴話音剛落便嗖的飛了出去。
「回去睡吧,明日再在弘城呆一夜,再去交下房錢。」李驍鶴說完後就慢悠悠踏出一步,下一刻身影立刻畫作黑影消失在眼前。
辛離看的瞠目結舌,「不是說數到十嗎?」。
「你還真信她。」
王天虎一臉無語地吐槽,心想這女人估計是在棺材里待久了無聊狠了,老是逮著人耍。
「難道……她是故意放他走的,為了跟蹤他去毒蛇那里麼?」辛離忽然恍然大悟,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了。
「她要做什麼?」
「她一個人滅個殺手窩還是綽綽有余的,咱先回去睡覺吧!明天又得交房費,都沒錢了,這敗家女人……」
王天虎念念叨叨地跳下了屋頂,絲毫不管身後在風中凌亂的辛離。
「總感覺……和她好像……」辛離喃喃道。
一樣的厲害,一樣的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