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紅塵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雪山老人守護千骨曇的信念從何而來,難道這就是信仰嗎?將對鼻祖和鮫女的忠心和思念寄托于千骨曇身上……千年來抱著同一種心情過活,是煎熬吧。
像他這樣的人,不老不死是最大的痛苦,所以方才他羽化之際仍舊面帶微笑。
「所以主子,這真的是千骨曇咯,那朵傳說中的千年曇花。」在褚紅塵解釋了很多遍之後,戮閻劍才從方才的梗解月兌出來。
褚紅塵看著他,一臉漠視地抱著女女圭女圭,「是啊,所以她不是我的女兒。」
听到褚紅塵刻意這麼說,戮閻劍嘿嘿一笑。沒想到主人還怪記仇的……
「放心吧戮閻劍,她的精血確能救人,方才就是她救了我的命。」雖然語氣略帶埋怨,褚紅塵還是為了讓戮閻劍放心作了解釋。
然而褚紅塵沒看到立—無—錯—小說于身後的戮閻劍卻顯得擔憂……只希望這千年曇花,莫要隨了命運才好。
在門外的時候,雪山老人早就交代了一切。出了山洞,只要延西北方向一直走,很快便會月兌離晶界山,直接抵達大陸,無需再度經過地獄之門了。
看著滿天飛雪的晶界山,褚紅塵感慨它的美麗,將女女圭女圭放在地上,對她說︰「你去看看吧,這為了你而存在了千年的地方馬上就要消失了,再和它呆一會兒我們就要走了。」
說著,模了模她的頭,對她一笑,一邊推著她的腰。
女女圭女圭看著潔白的雪花,早就興奮得迫不及待了。如今褚紅塵給了她機會,她自然是歡喜得很,咯咯咯地笑著,撒開腳丫子就在雪地里跑,身上的厚衣服在雪地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空氣中都在回蕩著她歡快的笑。
褚紅塵帶著寵溺看向她。縱使存在了千年,但不懂世事,其內心純潔如嬰兒一般,她還是個孩子啊。
算算時間,第六天應該也差不多要過去了,也就是說他們還有一天的時間回去,只要在第七天的子時安全抵達,便也不枉此行了。
那麼,讓這丫頭玩幾炷香的時間也算充裕。
「戮閻劍,你且靠在一旁等候吧,我看著她玩,等會咱們就要走了。」
「好的主人。」
戮閻劍稍作猶豫,便退到一旁的雪峰上棲息片刻。
女女圭女圭手捧著雪,藍紫色的眼眸閃著好奇的光,她眯著眼笑道︰「這是什麼啊?好好玩啊,涼涼的。」
「紅塵紅塵,你快看!漂亮嗎?」。她手捧著零星雪花,邁著小短腿朝褚紅塵跑來,好似發現了什麼無價之寶,邀功似得將手舉得很高,生怕褚紅塵看不見。
看著她這樣可愛的行為,饒是未曾喜歡過孩童的褚紅塵也不由得動容,尤其是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望著自己時,不帶一點雜質的純潔,便讓人產生保護欲和疼愛。
褚紅塵蹲下來看著她,大手伸出去揉搓她柔軟的碎發,「是啊,確實很好看。這呢,叫作雪,下雪是最美的,你若喜歡,便多玩片刻。」
「這就是雪啊,好美啊……」她臉上露出憧憬和懵懂,讓人忍不住要捏一把她的肉臉蛋。
可是,雪在觸踫到她手中的溫度時,卻很快融化成一灘水消失了。
褚紅塵看到這里,耳邊響起她的聲音,「紅塵你看,它、它不見了……」
糟糕!這聲音是!……
褚紅塵立馬抬頭,果然不出他所料,只見女女圭女圭盯著手中的雪水開始癟嘴,大眼楮微微一眯,好像隨時隨地都能冒水霧。
「誒誒誒,別哭啊。」
他有些無措,這家伙要是掉眼淚可又要麻煩了……這晶界山要是回蕩著哭聲,雪崩是最有可能的!
「可、可是,嗤嗤……可是,你看,它,它怎麼沒有了呢?」小女娃吸著鼻子,哧溜哧溜的顯得楚楚可憐。
「別哭,雪都是這樣的,你看,雖然這些沒有了,但是周圍還有很多啊,夠你玩好久了。」
「可我不想它消失……」她嘟囔著,顯得無助卻又有些不滿。女女圭女圭揮灑掉手中的水,堵著嘴巴擺弄手指。
褚紅塵看到這,忍不住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好小,一下子就被自己的手掌包裹住了……
「雖然它消失了,但是它至少將它的美麗展現了,它在某一刻至少是讓人銘記的、快樂的,這就是它的意義,所以消失了並不代表不好,知道嗎?」。
「若你實在理解不了,那便這麼說吧,它是去別的地方延續它的美麗了,說不定這些雪其中便是又一個它了。」
褚紅塵望著她,眼神真誠而耐心,女女圭女圭沉默著,終是點了點頭。
「去玩吧,咱們差不多要走了的,你抓緊時間。」
「嗯!」
看著她又變得開心起來,褚紅塵才算是松了口氣。
天啊,這丫頭可有些不好伺候……動不動就哭鼻子那還得了?
不過,方才她一直‘紅塵’‘紅塵’的叫他,倒是讓他想起一個重要的事情。
他還未曾給她取名!
之前在里頭答應過她的,現在看來倒是個機會,他似乎已經想到一個不錯的名字了!用她身上正好。
褚紅塵想著,便走過去靠近她,忽而抱住她,將她身子扳過來。
看著她的眼眸,他認真問她的意見,「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說過的嗎,若出去我定會為你取個好名字。如今是時候了。」
「紅塵,你,你要為我取名了嗎?」。
後者點了點頭。
「我終于也要有個真正的名字了!太好了紅塵!你快些說,我叫什麼?」
看著她迫不及待的樣子,褚紅塵也顯得有些高興,「看你一見到雪便開心成這樣,不如以此命名好了,你看如何?」
「嗯!我都听你的!」小女娃摟著他的脖子眨巴眨巴眼楮。
褚紅塵動了動眼珠子,沉思片刻,忽而,他像是想到什麼,笑著開口道︰「不如以後便喚你……銀粟,如何?」
「銀、粟?」
「恩,喜歡嗎?」。
問這話時,褚紅塵明顯的期待,小女娃歪了歪腦袋,隨後重重點頭,「嗯!我喜歡這個名字,真好听,但是,這和雪有什麼關系?」
「正所謂,‘獨往獨來銀粟地,一行一步玉沙聲’,銀粟,便是雪花的意思。只是換了種文雅的稱謂罷了,但是卻好听。我還擔心你不喜呢。」ps︰出自宋,楊萬里《雪凍未解散策郡圃》詩
「怎麼會,紅塵為我取了名字,我要開心好久了!」小女娃露出兩顆小門牙,掙月兌他的懷抱,在雪地中歡快地轉圈。
「哈哈,我也有名字咯,我叫銀粟!」銀粟二字在山峰中久久回蕩,讓人听著都喜悅。
「小聲些,可別引來雪崩。」褚紅塵蹙眉,走過去捂著她的嘴。
銀粟頓時靜了下去,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隨後才小聲地道︰「我知道了紅塵。」
嘶……紅塵,紅塵的,這女圭女圭還當真沒點意識。
「銀粟,你可否別直接叫我的名字?」
「為、為什麼?……你是不是……討厭我了?」銀粟望著他,有些失望地低下頭。
「當然不是,只是,你如今孩童的形態,若直呼其名顯得很奇怪啊,到時候到了大陸上,難免招搖。要知道,你是千骨曇這件事可是萬萬不能傳出去的。」
褚紅塵一本正經點了點她的額頭,嚴肅地說著,銀粟卻不懂,她是千骨曇又如何?有什麼可保密的?
「紅塵,為什麼不能傳出去?」
「唉,你個傻丫頭,知不知道什麼叫人性狡詐、貪婪?在大陸上,千骨曇也就是你,一直是個傳說,不知道有多少壞人對你虎視眈眈,你要是引起別人懷疑,從而被某些別有用心者順藤模瓜查出你的線索,那便麻煩了。銀粟希望去到壞人身邊嗎?」。
褚紅塵說這話確實做不得假,他與主人北崇憬在蒼玄大陸的名聲一直不是特別好,其他人是懼怕他們的力量,因而不敢輕舉妄動,可是樹敵卻是在所難免的,但是若如今帶著銀粟這種‘大肥肉’,那意義可就不一樣了,千骨曇乃是無價之寶,若化作人形,自然更是巨大的誘惑,還是謹慎點,早些提防才好。
銀粟初來乍到且不懂世事,自己可不能任由她胡鬧。
「不不不!銀粟才不要去壞人身邊。」說著,銀粟似乎有些害怕,嚇得立馬鑽進褚紅塵的懷抱中去。
她小小的身子有些顫抖,看來她已有些依賴褚紅塵了。
「那就要听話知道嗎?」。
「嗯!銀粟听你的,都听你的。只是,若不能再叫你紅塵,我要叫你什麼?」
呼……幸好這小丫頭比一般的小孩要懂事乖巧些,不然對付小孩子這些,他褚紅塵可不是什麼拿手的事兒。
真是想不到啊,他無牽無掛這麼久了,竟好端端冒出這麼個鬼機靈,實在讓人無奈又頭疼。他有朝一日竟也會像尋常哥哥、父親一般這樣哄小孩子,若是主子見到了,只怕以為招鬼了吧……
「你讓我想想……哦對了!不如以後,銀粟便喚我師傅吧。做我的小藥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