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浮輕嘆了一口氣,美麗的大眼里盛滿淚水,她拉著飛煙坐下,緩緩的開始敘述這幾年的遭遇︰「小姐你被劉統領接走後,第二天,我們被簡單的提審之後,便說要將我們發配去蕪疏城,據說那里是天胤朝最南的一座邊遠小城,那里偏僻荒涼,即使走到那里,也會過的十分淒苦。可是我們剛走出錦城,就在路上遇到了一批黑衣人,他們個個武功高強,押送的幾個差官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三兩招便被殺死了。我們開始還以為要獲救了,誰知道領頭的一個抬手就是一刀,把一個犯人砍的身首異處,大家嚇的哭嚷著四處逃竄,那些黑衣人二話不說見人就砍,流放的犯人沒有一個活口,夫人也……」說到這里,香浮再也說不下去了,她咬著唇,忍不住嗚咽出聲。
飛煙痛心的閉了閉眼楮,努力的眨掉眼里的淚水︰「然後呢?我娘她……死了?」
「我被一個黑衣人砍了一刀,昏死過去。可能他們以為我也死了,就離開了。等我醒過來,發現滿地血泊,夫人倒在血泊里,我拖著傷臂挪到夫人身邊,夫人緊緊的抓著我的手,把一塊白色的玉玦塞到我的手里,告訴我,如果能夠見到小姐,一定要把它交給你。說完,夫人就歸去了……」香浮把那塊玉玦遞到飛煙手里,說︰「如今,我終于能把它交給小姐了……」
飛煙把那塊玉玦緊貼在胸口,眼中蓄積的淚水再難抑止,簌簌滾落,她哭著喃道︰「娘親,娘親……」七年來她忍氣吞聲,學著察言觀色逢迎討巧,便是為了能夠再見娘親,能夠母女重逢,如今娘親卻……天人永隔,越想越是心痛心撕,感覺自己要碎成千片。
「小姐。」香浮輕輕的擁住飛煙,感到她的身體都在輕輕的顫抖。小姐的心情,她感同身受,卻不知該如何安慰︰「小姐,是雙巧無能,沒能保護好夫人。」
飛煙搖頭,搖下更多眼淚,她哭著說︰「不是你的錯,你當時都自身難保,再說,若不是你,我當時定也是逃不出的,我又怎能怪你呢?娘說過,你是我們顧家的恩人,現在娘親也去世了,你是飛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將脖子上的玉玦取下來,與手中的那塊合成一個,說︰「這個玉玦和我脖子上的本是一塊,是爹曾送給娘親的。後來娘親有了我以後,便將它分為兩半,請工匠從新雕刻,我與娘親各持一半,現在,我把這半邊送給你,從今後,你便是飛煙的姐姐,是我至親的親人。」
「小姐!」香浮哭著接過那半塊玉玦「今後我們相依為命,雙巧一定要帶小姐離開這里!」
「好姐姐,你一直是飛煙內心的依賴。一個人在這里受委屈的時候,我便會想起你,想如果雙巧在就好了……」她哭著靠在香浮的肩上「但是,你又怎麼會到了這里,成了香浮呢?」
「我當時沿路乞討,來到錦城,也不知道小姐的下落,只听當時劉統領跟夫人說,小姐來了錦城。于是,我在錦城乞討為生,饑一頓飽一頓的,試著打听小姐的下落。有天我乞討經過欲仙樓,本想著在這里打探下消息,卻不料被人打昏過去,醒來時便看到了葉媽媽,她說我已經被我哥哥賣進了欲仙樓,今後便是她的人了。我跟她說那個人不是我哥哥,我是被他綁來的。無奈葉媽媽不听,她看我還有幾分姿色,便著人將我帶到別館悉心**,想把我培養成她的賺錢工具。沒想到,竟在這里見到了小姐!」香浮握住飛煙的手「小姐又是怎麼會到了這里呢?劉統領不是著人將您送來錦城的嗎?應該會為您做好安排的啊!」
飛煙嘆道︰「來錦城的路上,我也遇到了黑衣人,車夫被打落下馬,我便被那三個黑衣人擄了賣到了這里。劉統領送我出來的的時候,給了我一個地址,要我去找一個成公子,我曾經想辦法托人去找到過那個地方,可是沒找到成公子,估計是搬走了吧。沒辦法,只好先呆在這里,再尋其他機會離開。沒想到竟在這里見到了你,雙巧,這也算是老天爺有眼,讓我們可以重逢了。」她說著握住香浮的手,眼淚又落下來。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小紅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香浮姑娘洗漱完畢了嗎?媽媽要見您呢!」
「好的,我知道了,就來了!」香浮應著,回頭看了看飛煙。
飛煙站起身,為香浮擦掉臉上的淚水,說︰「你先去吧!等你回來我們再說。」
「恩。」香浮起身離開,水綠色的裙擺迎風飄逸,帶出水樣的風情。
飛煙望著香浮離去的背影,七年不見,她已出落得秀美非常,有若盛放的牡丹,不只美,更添了幾分傾倒眾生的風韻。再看自己,細眉毛,丹鳳眼,塌鼻梁,再打扮,也不過是棵草。香浮還在叫她小姐,她還是小姐嗎?從顧家被抄家的那一刻開始,她就不再是小姐了吧?而香浮,現在才是真正的小姐……
約莫半個時辰,香浮從葉媽媽那里回來了,她坐在椅子上,看著鏡中的自己,那一張精致而嫵媚的臉,那經過訓練而魅惑人心的笑和眼神,真的是美麼?花魁,樓里的姑娘做夢都想要的名號,而她,卻寧可自己長的平凡一些,可以做一棵草,雖然辛苦一些,卻可以保全自己。
飛煙收拾完旎香閣里丫鬟房里自己的東西走出來便看到香浮做在鏡前若有所思的樣子,她走過去,把手搭在她肩上,輕聲的問︰「姐姐在想什麼呢?想的這麼入神。」
香浮轉過臉對她笑笑︰「沒什麼。」
飛煙扳過她的肩膀,看著香浮臉上僵硬的神色,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十分冰涼,飛煙蹙起眉,問道︰「姐姐,你到底怎麼了?媽媽跟你講什麼了麼?你的臉色這麼難看。」
香浮搖搖頭,笑著拍拍她的手︰「我沒事,小姐別擔心了。今天都累了,早些歇了吧。」
「可是……你的臉色很不好。」
「可能是今天從別館趕路過來有些累吧,沒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你歇著吧。我幫你整理床褥。」
「恩。」
躺在床上,兩人卻都是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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