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夫人又早早的去藏書閣看書了,那書有那麼好看嗎?密密麻麻一大堆字他看一眼都覺得頭疼,當初要不是父親拿著鞭子在後面杵著,他才不會去背什麼四書五經呢。
對他來說,書讀到識字便可,太多了也沒用。像那些散文詩詞,每次看到他都會惡寒很久,記得當時他說的兩個字令教書的先生都直呼孺子不可教也。
是哪兩個字呢,蔣遙騷著頭皮想卻怎麼也想不到了,畢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轉眼除夕夜到來,百姓家家貼上了福字掛上了大紅燈籠,一家人圍在桌前吃著一年之中最為暖和的團圓飯,其樂融融。
蔣府的煙花也燃了起來,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都有,整整燃了一個時辰,街道上站滿了借此觀賞的百姓們,其中小孩子居多,一看見那沖上天閃著彩光的煙花就拍手笑,咯咯的笑。
皇宮—無—錯—小說之中更是熱鬧非凡。那在鳳藺苑臨時搭建起來的高台子上唱戲的,演雜耍的,跳舞的舞女接連而上。看台上的官員大臣,前朝嬪妃,宮女侍衛等,以蕭聖銘坐的地方為中心向四周散開排座,被高台子上的表演吸引,無不拍手叫好。
而就在這麼熱鬧的地方卻缺少了一個重要的人,一個公主身份卻登上大殿掌管朝政的人,蕭雪。
她從表演開始就一直沒有出現過,而蕭聖銘旁邊的那個座位也一直是空著的,只是上面撒上了被蕭聖銘不小心用袖子掃掉的糕點,雖然糕點被人收了下去,而油漬卻一直殘留在上面,掃也掃不掉。
想來這里缺少的人不止是她一個。
當霓裳將壺里的最後滴茶水倒盡後,她謹慎的左右瞧瞧,見沒人發現便提著壺碎步擠到了管事的姑姑前面。
只見她將空空如也的壺舉起來,腦袋湊到管事的姑姑耳邊說了什麼話,那正看表演看到興頭上的姑姑就隨意的揮了揮手允許她離開了。
霓裳恭敬的朝著她頷首,一退出來就將水壺放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好回來再取,然後她拿了個掛在牆面上的燈籠握于手里、低著頭快步走了。
她不時的斜著眼左右瞧望,要是在路上踫到個人她就會改變立馬路線,好幾次了都是這個樣子,跟做賊似的。
她像是在沒有目的的瞎逛,卻又像是在極具目的的找著什麼人。找不到那個人她很焦急,焦急到頓足跳腳。
她繼續向前走著,那高台子上的舞曲聲越來越模糊,她知道自己已經離著風藺苑越來越遠,可她不確定自己還應不應該再往前走。畢竟,一個喝醉了的人應該不會走的太遠吧。
可一咬牙,她還是逆著風繼續向前走了。
她記得再往前走應該是有一個清澈的池塘子,說不定他會到那里洗洗臉清醒一下呢。她想,若是在那里也找不到他她就回去,因為自己本來就不應該來尋他啊。
而上天卻好像听到了她內心真實的聲音,她說,我想要見他,我想要見他,所以上天就讓她真的見到了。
他癱軟的趴在池塘邊上的石頭上,手里還拿著白瓷酒瓶對口飲著,俊俏的臉上都染上了異常的紅色。
霓裳見他,雙手緊緊握著燈籠手柄,緊張的舌忝著嘴唇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去。
今兒個天這麼冷,他又喝醉了,若是不過去將他攙走在這里很容易感上風寒的。可到了他跟前說什麼呢,說自己看到他醉醺醺的走了就趕緊也跟了出來?可自己又為什麼要跟出來呢。
她咽了口吐沫,抿著嘴唇向前小步走去。
一聲帶著濃重醉意的,誰!嚇得她將手中的燈籠都掉到了地上,步子都不敢邁了。
「誰!」又是一聲。他的眼楮微眯著,一聲酒嗝應隨而來。
「是是我。」霓裳還是不敢動,眼楮一直隨著那被風吹著滾遠的燈籠,心髒都跑到嗓子眼兒里了。
「你?」他皺眉,醉醺醺的問,「你是誰!」
「我是霓裳。」此話月兌口而出,可說完她又低了頭。霓裳這個名字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啊,說了也是白說。
而他反倒是笑了,放松了戒備的身子慵懶的躺在地上,頭枕著池塘邊沿的石頭,說︰「原來是霓裳啊,過來,給我抱抱。」
「你知道我?」霓裳不可思議的問。
說完此話她就驚恐的將嘴捂上。你,這個字怎麼可以從自己的口里說出?那是將軍家的獨子啊,如今又是副統領了,怎麼可以用這個字來稱呼他呢。
可現在沒旁的人,自己這樣說不會有人知道吧,天也會饒恕自己吧。
那邊地上的男人舌忝舌忝嘴上的殘酒漬,又是一笑,手抬起來沖著霓裳張開說︰「呵,怎麼會不知道呢,快過來。」
霓裳听此很高興,高興到嘴角不自覺的就揚了起來,高興到邁開步子就跑到了他身邊。
「你喝醉了,在這里睡覺會著涼的。」她蹲在他身側試圖將他扶起來,怎奈被他輕手一拉就跌進了他的懷里。
「你?」
「噓!」他將手抵在她的嘴上堵住了她的話,又一個酒嗝返上來他嘿嘿一笑,湊近她的耳朵,「今晚爺就包了你了。」
霓裳推月兌他的手,「我你你認錯人了。」
原來他是將自己錯認成別人了啊,現在她只覺得自己無法呼吸。
「我怎麼會認錯呢。」他的氣息很亂,抱著霓裳腰身的手又是一緊,「你就是霓裳啊,難道不是?」
他醉意迷朦的將臉湊近她,仔細著瞧。
「我是,可是、」
「這不就得了?」他這次雙手都摟上了她的腰間,臉在她的胸口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蹭蹭,還真把這地方當成自個兒屋了。
「給爺哼個曲子。嗯?」
「我不會唱。」霓裳的眼中泛起淚光。
他把自己當成了什麼啊。她緊張的一動不敢動,未被控制住的雙手緊緊的貼著冰冷的地面,指甲因激動而嵌入泥土之中,兩行熱淚沿著眼角滑落地上。
「你個臭小子,就知道欺負我!」他閉著眼楮喃喃自語,眉間緊緊皺起,「竟然裝看不見我」
他的頭緊緊貼在霓裳的胸口,此時竟像個無助又孤獨的孩子。
「我從未裝作看不見你啊。」她的眼楮直直的望著天上殘月,此時竟應和起了他的夢中囈語,「我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你,又怎麼會看不到你呢。」
「當初元天風說你和我們不是同一類人,讓我別老纏著你。可我都把你當哥們了啊,你還瞧都不瞧我一眼。」
「怎麼會。」霓裳知道此時他又把自己當成了另外一個人了。
「你大爺的!」他忽然起身將霓裳壓在地上,微醺的眼眸中染著怒火與悲傷,說︰「你說,我哪里對不住你了?」
霓裳哭了,確切的說是被他此時的表情嚇哭了。
「呀,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了,怎麼還哭了呢。」听到嗚咽聲傳來,他臉上那凶狠的表情竟立即散去了,轉而心疼的替她擦去眼淚。
「所以說我也是有脾氣的,不可以裝作看不見我,否則我就要你好看!」
他使勁的睜睜眼楮卻怎麼也看不清身下哭泣的人的臉龐,「別哭了啊。」酒的後勁兒一上來,他搖晃著腦袋就趴在了霓裳的身上。
此時他的大腦十分脹痛,皺著眉頭喃喃說︰「我抱著你休息一會兒,就一會兒,你不要說話啊。」
他的雙手無力的放在她的頭兩側,說完這句話就沒了聲響,仿佛真的一說完話就睡著了。
他平穩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脖頸處,溫熱又**,讓她很難受。她的眼中還有淚水只是停止了抽泣,心在滴血。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將心中的失落收回去,擦干臉上的淚跡,她開始小心翼翼的將身子向外移動。
她不可以讓他就這樣睡過去,否則這一覺睡過去明早真是要染風寒了。她將他那那抵在自己臉龐兩側的手緩緩抬起來又輕輕放到地上。可就是這樣輕手輕腳的移動都將他驚動了。
「說了讓你不要說話。」他的聲音冰冷又沉郁,含著微微怒火。
此時的他又將身旁之人當成了招香閣的霓裳了。
「我我沒有說話。」
「也不要動。」他又將霓裳抱回來,舒服的呢喃一聲就不說話了。
「可一會兒會有人經過的。」霓裳急促又小聲的說。
「」他還是不說話。
她長嘆一聲不再掙扎,仿佛認命般的轉身也將手顫抖著環上了他的腰身,然後閉上眼感受身旁之人的心跳聲。
一聲接一聲,沉穩而有力。
這就是他的心跳聲啊,霓裳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弧度,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衣角。
「真好听。」——
燈火通明的寢宮內,一層層紗幔早已被人有意放下,臨著梳妝台的紅漆窗戶大開著,除夕夜的寒風就透過窗子一陣一陣的吹進來,吹到那個癱坐在地上的白衣女子身上,吹亂她的秀發。
她的手中握著一把精致的短刀,刀身在灑進來的月光映襯下閃著冰冷的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