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遮著面紗,難道都見不了人了?
洛奈心中有怒火,想法自然也比較極端了,而開口之時還是依舊保持著一貫的鎮定和文雅︰
「姑娘,我們認識?」
坐在對面的女人自顧自的拿起一個干淨的瓷杯子給自己倒茶,听到洛奈的問話後略微停了停動作,轉瞬輕聲一笑,將茶斟滿後放下茶壺說︰
「不認識,我只是受人之托來告訴您點事。」
「受誰之托?」
女人眼楮盯著洛奈,「這我不能告訴你,不過我相信你遲早會知道的,只是不能出自我之口。」
洛奈深吸口氣從座位上站起來,拿起桌上的玄月劍就往外走。
「公子難道就不想听听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嗎?」。
洛奈眯著眼楮望著外面的熙攘人群,頭也不回的說︰「我連你是敵是友都不知道,怎麼能相信你的話?所以你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听也罷。」
「公子果然精明過人。」
洛奈輕哼一聲沒有說話。
「坐下吧,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公子一定會想听的,我的主人雖然說不上是您的朋友但也覺對不會是敵人,這我可以保證。」
女人顯然是沒有料想到他這麼難搞,她的神色有一瞬的慌亂,想著既不能向他透漏的太多但也絕對不能讓他就這樣離開,否則消息傳不到他耳朵里她的任務就算沒有完成,回去必然會受罰。
「不是敵人也不是朋友啊。」洛奈開始對她要說的話有些感興趣了。
女人挑眉點頭,心知他不會離開了。
洛奈轉過身重新坐下,將玄月劍也重新放回桌上,「說說吧,我想知道的事。」
女人眼楮四處打量一下,然後身子往前傾,一手搭在桌面上沖著洛奈神色嚴肅的小聲說︰
「城主死了。」
洛奈的瞳色瞬間變寒,雙手環胸冷冷的說︰「如果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事,那我想我已經沒有听下去的必要了。」
見到洛奈站起身子又要離開,遮著面紗的女人急忙又說︰「難道你就一點也不奇怪為什麼堂堂的城主死了這里卻還是這麼平靜嗎?」。
「為什麼?」
女人沒有說話而是伸手一請,示意他先坐下再說。
「這下可以說了吧?」
女人的眼楮又四處打量,像是怕極了這周圍的暗處正藏著什麼人偷听他們的對話。她的動作令洛奈也不由得四處觀望一下,心中也有了警惕之意。
「因為城主死去的消息被壓了下去!」女人用極其小的聲音說︰「如今除了櫟嵐護法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城主已故的消息,而且他馬上就要找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孩子代替那個已故的城主了,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一人控制朝政,且再也沒有人能制約他。」
原來是消息被壓了下去啊,怪不得這里的人只知道前日死了十幾個士兵而已。
想明白了這一點,洛奈苦惱的搖搖頭,用正常大小的聲音說︰
「我想你找錯人了,我不是你們塔爾中的人,這里誰掌權當政我並不在意。而且說句實話,听你說那個櫟嵐護法會找個傻孩子當城主呵,我其實還是挺高興。」
「公子真的不在意嗎?」。女人眼楮奸猾的眯起,「我想不是吧。」
「為何不是呢?」
「若公子真的不在意的話那也只是因為公子還有一事不知呢,我想公子若是知道了那件事之後就不會不在意了,而是會立馬趕在櫟嵐護法找到那個傻孩子之前找到她,然後殺了她。」
洛奈的表情嚴肅,「什麼事?」
女人的身體又往前傾,小聲的說︰「那個傻孩子就是已故的城主暗中培養了十六年的童奴,專門為攻打聖朝而準備的棋子。」
「你不是說她是一個傻孩子嗎,她怎麼攻打聖朝?」
女人還想向洛奈解釋什麼,恰眼楮一瞥發現了那站在門口鬼鬼祟祟的三個男人,于是剛到嘴邊的話便又咽了回去,只是向洛奈微微一笑說︰
「我只知道那個傻孩子在北山,至于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記住,櫟嵐護法剛剛已經出發去北山尋找那孩子了,留給你的時間並不多。」
女人站起身,像是想到了什麼她又說︰「哦對了,忘了告訴你。」
「還有什麼事?」洛奈眼楮一瞬不瞬的看著女人,似是要將她的臉盯出個洞來。
——他是想再從她的嘴里得出什麼他不知道的消息啊!
而此時的女人卻顯得輕松了很多,聲音也不再有意拿捏著了,說︰「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說完女人就朝著茶館的更里面走去,三兩個人走過後再看,她已沒了蹤影。
一直站在門口的那三個男人見她消失不見了便急忙追了進來,走到她剛剛坐過的位置停下來看了兩眼閑適著飲茶的洛奈,便又邁開步伐追了過去。
午時,茶館里漸漸清閑了下來。
當收拾茶具的小二兒來到桌旁時,洛奈早已沒了蹤影,只有一個盛著半杯香茶的瓷杯還往外冒著熱氣。
而小二兒的手剛一踫到瓷杯的口那瓷杯就化為了灰燼,里面的香茶沒有了約束灑滿了桌面,嚇得小二兒一個哆嗦——
蒼冥山頂,潔心殿。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都告訴他了嗎?」。
「都已經告訴他了,只是他看起來好像並沒有主人您說的那麼有用,恐怕難以替我們殺掉那個傻孩子。」
「哼,你都知道什麼!怡河他都殺得了一個傻孩子還不好說嗎?」。
「是奴婢多慮了。」
白霧繚繞的房間中,一襲青衣背手看著那安靜的擺在高台上的幾十座牌位,她的身後恭敬的站著的就是那個今早才和洛奈見過面的,頭戴黑色面紗的女人。
「你先下去吧。」
「是,主人。」
「對了,去看看那個女人,若是有一點清醒的跡象就再給她施些迷香。」青衣女子似是有些倦怠的深嘆口氣,清淺的說︰「事情還沒有辦完,她現在還不能醒。」
「是!」
「注意了她是我們的客人,不要傷了她。」
遮著黑色面紗的女人眼珠子一轉,什麼話也沒說,替青衣女子關上門退了出去。
青衣女子在房門關上的那一瞬跪了下去,對著那些牌位磕頭,頭觸著地面,久久沒有起來。
當她再起身時,臉上沾著淚水。
「不要怪我,這百年來我一直都在這里為父親贖的罪也該贖完了,您們的孩子怡河,她也該去贖她的罪了。不要怪我。」
轉身,青衣女子也離開了這間房間
蕭雪體內的尸毒早在一個星期前已經祛除干淨了,出人意料的順利,就連青衣女子都不由得在心里感嘆,她的生命力可真強啊。
而青衣女子卻還不能讓她醒過來,因為一旦她醒過來畢竟鬧著下山尋找洛奈,那樣她一切的計劃就會被打亂甚至是失敗,而她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只能用迷香讓她繼續沉睡,直到一切都結束為止。
她在這座潔心殿里共有四個死士,她們從她剛來到這里時就跟著她了,一直都忠心耿耿的,而剛剛離去的那個女人就是其中之一。
她們就是她與山外世界的橋梁,代替她下山去辦一些她不能完成的事。
其中參瞳巫長, 祭護法就都是她們教唆著叛變的,也是她們提供的消息和地點,使他們最後協助洛奈成功的圍攻並殺死了怡河。
甚至連那個廖蛹,都是她派人暗地里接出來然後教唆著他去找怡河理論的。與洛奈相遇的時間,地點,事情發展的進程全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每個深夜,伴隨著那些不知來自何處的怨氣與殺氣,她心中的那些陰謀算計就都會如泉水般涌出來,仿佛怎麼用都不會枯竭。
其實要是說起來她也是很善良的,不善良的人會流著眼淚拜祭仇人的親人父母嗎?不善良的人會日夜的為亡靈念經送魂嗎?答案是,不。
她從沒想過要害死任何人,她對很多生靈都心存敬意,除了怡河,那個她百年來恨之入骨的女人,為了讓她去死她甘願做一切從前嗤之以鼻的事情。
她以為殺死了怡河自己就會收手,然後安心的守在這座潔心殿一直到死去為止,但是她卻忘記了人的貪念是一個多麼可怕的東西。
貪念一起,不死不休。
只殺死了她哪夠啊,殺死她太容易了不是嗎?那個女人還奪走了她的愛人和她的城主之位啊,這筆賬又該找誰算呢?!
于是又一輪的陰謀算計開始了。
而一切真的會如殺死怡河那麼簡單嗎?如果知道怡河當時其實是一心求死的她會不會發瘋呢?然後又哭又笑著仰天長嘆,為什麼你到死了都要羞辱我!
因為她不知道,所以這樣的假設不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