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不怕死,怕的是軒轅若離沒有勇氣獨活。
軒轅若離也不怕死,他怕的是死後再也記不住夜未央。
時光匆匆又是三年,每多活一天,軒轅若離都要慶幸一番。
因為這樣,他又多記住了夜未央一天。
因為夜未央的離開,夜輕瑜和上官瑾言的婚禮跟著取消。
鴛兒與楚子鈺回來只來得及參加夜未央的後事。
而楚子鈺和鴛兒到處找不到的楚睦久,也在夜未央離世後,由賀雲笙和無塵帶了回來。
只不過那時候已經沒有誰再想追究,他們都因為一件事,陷入悲傷之中。
柳青青接到消息,也與接到消息趕來的白墨一起從天燼國趕來。
就連上官曉曉,在為夜未央處理後事的時候,帶著尼姑庵的許多弟子一起過來,在未央宮為夜未央誦經三天。
眾人沒想到,多年後能夠齊聚一堂,竟然是在夜未央的葬禮上。
雲游四海還要偶爾來看望愛徒的老怪。
退位後就很少離開寢宮的夜天宇。
深居簡出燒香禮佛的上官夫人。
只能听見傳聞卻見不到人的賀雲笙和無塵。
常年在天燼國和幻月國一處尼姑庵之間忙碌不停的白墨。
經常出去游山玩水的鴛兒和楚子鈺。
天燼、幻月兩國皇宮來回跑的軒轅澈。
深居尼姑庵從不出庵的上官曉曉。
以及原本就一直在皇宮的夜輕瑜、上官瑾言。
還有楚和和與楚睦久。
那麼多人,因為一個人再聚一堂。
可是只缺了一個人,缺了那個聚集了這樣一群人的那個人。
雖然她也在,可是她再也看不見什麼。
這麼多人都在,可是夜未央再也不知道。
這三年里,真的發生了許多事。
夜未央被葬在了皇陵,軒轅若離不知道在皇陵和未央宮之間的路上已經走了多少遍。
夜未央離開不久,原本身體狀況就不好的夜天宇也在這次打擊中一病不起,緊跟著離去。
每次去皇陵,軒轅若離都是先拜過夜天宇和穆天香。
剩下的時間,都是靜靜的陪著夜未央。
看著合葬在一起的兩個人,軒轅若離忍不住會想:若是真有另一個地方,泉下相聚的夜天宇和穆天香應該會幸福吧。
夜未央在下面,總算能夠享受到屬于娘親的愛護,一家團聚。
若是泉下有知,軒轅若離希望,夜未央在夜天宇和穆天香的陪伴下,能夠開心的等他。
軒轅若離從夜未央離開,就一直處于矛盾之中,他想去找夜未央,可是又怕夜未央。
他知道夜未央會想讓他活著,可是他,只能帶著兩種想法掙扎的活著。
一年前,上官夫人也離世,被人發現遺體的時候,最難以讓人忘記的就是嘴角安詳的笑。
上官夫人走的,總算是沒有遺憾的吧?
因為她在世的時候,見證了上官曉曉成為尼姑庵的住持。
白墨也因為軒轅澈能夠獨當一面而辭了官,天下如此之大,他終于有機會可以好好看看。
更多的是,留戀在一片屬于幻月國的土地上。
這里是他心愛的女子要生活很久的地方,是他的孩子出生的地方,也是他的孩子成長的地方。
白墨,想離他生命中重要的人更近一點。
賀雲笙因為夜未央的離去,明白了最珍視的應該是什麼,于是厭倦了漂泊的生活,無塵陪著他一起留了下來。
賀雲笙與無塵在留在了幻月國,專心教楚睦久武功,楚睦久武功修為大有長進。
鴛兒與楚子鈺繼續出去游山玩水,每當夜未央或者夜天宇的祭日,夜輕瑜、上官瑾言以及楚和和、楚睦久等的生辰都會提前趕回來。
因為一次的錯過,沒有見到夜未央最後一面,成了鴛兒一生的遺憾。
凡是宮中有事情要辦,兩個人都會提前提上日程。
楚和和也因為軒轅澈對著楚子鈺再三請求,被允許在天燼、幻月兩邊跑。
只是軒轅澈被楚子鈺告誡了注意分寸。
老怪也因為年歲已老,找了處地方只求安度晚年。
走之前還給了夜輕瑜和上官瑾言一些劍譜。
不是希望他們修為多高,而是希望他們能夠強身健體。
那地方,還是當初他教夜未央、賀雲笙武功時,照顧小小的夜輕瑜和上官瑾言時的那個山洞。
賀雲笙與無塵,經常會過去探望他。
不知道為什麼,倉冥國的皇帝南無淵,突然太過于在乎感情,變的優柔寡斷,被最小的皇叔奪了皇位。
有傳聞說,南無淵已經改名換姓逍遙于天地之間。
直到許多年後,太子府的落玉軒,那原本不知葬著誰的地方旁邊再添新墳,傳聞才被落實。
然後兩座墳被當時的皇帝一起遷入皇陵合葬。
因為當時皇帝略微猜到一些,所以再後來,再也沒有人知道南無淵的陵墓里其實葬著的是兩個人。
此乃後話。
三年守孝期已過,明日就要大婚。
原本被布置的很喜慶的宮殿,晚上卻看不太清楚。
心中空落落的,總覺得缺了什麼,夜輕瑜也知道缺了什麼,不願意去想。
跑過去抱住上官瑾言的手臂,「瑾言,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守孝期間,為了給夜未央祈福,夜輕瑜也如佛家弟子一樣,吃了三年的素,並且過午不食。
心中悲痛,有所憂,以前健康的小臉,如今憔悴了許多。
會好的,上官瑾言在心里嘆息,拉住夜輕瑜的手,「走吧。」
兩個人交握的手,有源源不斷的溫度從相交處傳來。
心中的冷意消散了一些,身體也開始回溫。
兩個人走出長樂宮,前方不遠處軒轅澈與楚和和正在打鬧著。
為了參加夜輕瑜與上官瑾言大婚,軒轅澈與跑到天燼國的楚和和于兩日前到達幻月國。
這兩個人從來都是這樣,走到哪鬧到哪,從來就沒有不快樂過。
夜輕瑜站住腳步,上官瑾言也跟著站住腳步。
只見前方的楚和和對著軒轅澈一揮拳頭,「滾,今天不要讓本姑娘看見你。」
軒轅澈一把接住楚和和的拳頭,還把楚和和的拳頭包在手里。
死皮賴臉道,「再過不久你還要嫁給我呢,怎麼能不看見我呢!」
右手沒打到,楚和和又換了左手過去,「死yin賊,誰讓你趁本姑娘不注意爬上本姑娘的床的。」
左手又沒得逞,被軒轅澈接住,「平日又沒少爬,今日怎麼就不能爬了?」
手被制住,楚和和又上腳踢,兩個人你來我往,只听兩個人繼續吵鬧。
「娘親就在隔壁,你爬上本姑娘的床,竟然還月兌本姑娘的衣服。」
「又不是沒看過,月兌了又怎麼了?」
「你月兌了還不算,你竟然還敢亂模。」
「什麼叫亂模,我平日還親過你怎麼不說?」
「你還說,」楚和和怒,「娘親明明都在敲門了,你還要不要臉了?」
「有了你,我還要臉干什麼∼」軒轅澈說的委屈。
兩個平日貧慣了的,什麼話都敢說,還好這是大晚上,出來的人很少。
听不下去,夜輕瑜換了個方向,往未央宮走去。
夜未央離開,未央宮一直是軒轅若離在住。
進了未央宮,夜輕瑜定住腳步。
杏花已敗,樹下放著一張桌子。
桌子上燃著一只蠟燭,軒轅若離就坐在桌前,提筆畫著什麼。
夜輕瑜與上官瑾言走過去,軒轅若離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手中的筆上,腳步聲也沒听見。
就著燭火,夜輕瑜看見躍然于紙上,頭戴鳳冠,大紅嫁衣的女子赫然是她的母皇。
旁邊還有夜未央一身明黃的樣子。
這裝扮夜輕瑜知道,是夜未央納軒轅若離時所穿的衣服。
還有那大紅嫁衣,雖然沒見夜未央穿過,夜輕瑜卻在夜未央的房間看到過。
定是夜輕瑜明日大婚,讓軒轅若離想起來了當初他和夜未央成親的時候。
夜輕瑜又將眼楮瞟到另一副畫像上,依然是大紅嫁衣,頭戴金冠,烏發輕挽。
知道夜未央與軒轅若離在天燼國也有成親過,這是不是就是那時候的裝扮?
感到自責,鼻子泛酸,眼淚也開始洶涌。
怕被軒轅若離發現,夜輕瑜拉住上官瑾言,小心的離開。
一路回到長樂宮,到了夜輕瑜的房間,走到床邊,夜輕瑜抱住上官瑾言,「瑾言,晚上你在這里陪我好不好?」
新人成婚的頭一天還待在一起,于禮不合。
但是看著夜輕瑜這副樣子,上官瑾言也不放心回去。
還管那麼多做什麼,兩個人,能多待一刻是一刻。
上官瑾言點了點頭。
像是飄蕩了許久,終于找到落腳之處,夜輕瑜依偎進上官瑾言的懷里。
瑾言,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喜歡到,勝過了就了愛。
上官瑾言順勢摟住夜輕瑜,這里就是此生他最大的歸屬,靈魂最後的依托。
夜輕瑜,是上官瑾言還沒擁有,就已經放不下的唯一。
兩個人的心中,對方都太過重要。
可是想到夜未央與軒轅若離,夜輕瑜悲從中來。
是不是有一天,上官瑾言也會留她一個人,不!她不要。
因為她沒有軒轅若離勇敢,她怕她不敢一個人繼續活。
那日紅燭搖曳,晚宴散去,一對新人坐于床邊。
她想留下他,他想陪著她。
他們相信,他們必然白首一生。
「瑾言,我會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