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咧嘴傻笑,話卻一句沒落下︰「不是的,孟良娣此次能夠敬獻歌舞,鐵定是皇後娘娘從中作梗,力保獻舞的。所以縱然您去說,太子也不敢沒有理由的冒然將孟良娣替下來,這說不通的。如此一來,太子若是將我替換了孟良娣,便是你們二人都得罪了皇後娘娘;若是沒有替換掉孟良娣,便是太子駁了您的面子,得罪了您。所以如果最後讓太子爺難做,那太子只會難為奴婢,何苦呢?奴婢總不會是來給自個兒找麻煩的吧。」
二皇子听得不耐煩,打斷了余香道︰「那你到底是想讓本宮做什麼?!」
「奴婢想讓二皇子殿下去面見太子,告訴太子您听聞了孟良娣替換奴婢敬獻歌舞一事,覺得此舉不妥。太子一定會問您如何做才妥當?那您到時候就說,讓孟良娣獻開場舞,由奴婢以太子之名,再獻歌舞,此舉更妥。如此一來,既不會駁了皇後娘娘<的面子,也不會傷了您跟太子兄弟二人之間的和氣。而且這番話說下來,太子也會認為您是在為他著想,反而會對您更加心無顧慮。」余香慢慢撥弄著心中的小算盤,只等二皇子點頭應允,這事兒就成了。
「本宮怎麼覺得,你現在是想將本宮當做木偶,任你操弄呢?你倒是說說,本宮為何要按照你說的去做?」二皇子冷下語氣,注視著余香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想要以此猜透這個女人。
「往好听了說,奴婢將您當主子,所以有難了,自然想要您幫一把;往不好听了說,奴婢跟您,各取所需。奴婢想要成為太子妃,您想要太子身邊多個說得上話的細作,這麼兩全其美的事情,二皇子會駁了誰的意呢?奴婢這個人知恩圖報,您幫過奴婢,奴婢自然記得清楚。」
二皇子最終還是點了頭,人家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自己也沒有駁了她的道理。
更何況,他很想看看壽宴之上,這女人到底要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舉動來。他知道,壽宴獻舞一事,絕非想要博得皇上歡心那麼簡單。不然余香不會句句扯到孟良娣,句句又在頭上扣了皇後的帽子。這里面,多得是他不知道是事兒。
既然這戲余香想演,而自己又想看,那何妨推她一把,促成這一步棋呢?
「你回去吧,本宮稍後就到。」二皇子這一句話算是個余香吃了顆定心丸,他說出這話便必然會做到,這事兒于他而言,又沒壞處,他干嘛不答應。
余香離開安明殿的時候,察覺到門口侍衛的眼神變得詭異起來,為什麼要盯著她看個沒完,她身上又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見天色不早,余香走回了儲宮,卻听聞達公公找她許久,不知所為何事。
「福子,你的腰牌,多謝了。」進到正殿之前,余香解上的腰牌,將其交還給了福子。
福子瞧見余香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七分探究,三分關切地詢問道︰「姐姐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不大好看?可是身子不舒服嗎?」。
「沒有,你師傅喚我呢,我先過去了。」余香對福子敷衍著應答,而後走進了正殿。
剛才在安明殿內與二皇子的交涉已經讓余香覺得精疲力盡,但她知道,這場有關于「壽宴爭奪」的仗,才剛剛開始。
其實有一件事余香心里一直沒有想清楚,既然孟存菲是乞求皇後作保,讓她最終能夠在皇上壽宴敬獻歌舞,那她所準備的歌舞內容,是不是也該演給皇後看呢?皇後曾有「大漢第一才女」之名,那首詞曲中的陰謀,又怎會看不透徹?但至今為止,孟存菲並沒有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任何詞曲不對不妥之處,那是為什麼呢?如果不是孟存菲壓根沒有將原曲唱給皇後,就是皇後聯手孟存菲設下了一個更大的圈套,等著自己走進去。
皇後是恨自己的,這事兒她比誰都清楚。但是她不會讓皇後得逞,這個身為皇後眼線的孟存菲,也一定得死。
余香見到達公公站在太子身側,猶豫著是否要上前。小公公剛才只對她講,是達公公找她問話,又不曾說是太子殿下傳召,以她此時的尷尬身份,著實不知該怎麼辦。
所幸,在她進退兩難之際,達公公抬頭看見了她站在殿門口,伸手比劃了一個「過來」的姿勢,才算是讓她弄明白了。
敢情兒找她的不是達公公,而是太子。
「殿下,天寧來了。」達公公小聲在太子耳邊稟告了一句,太子才放下手中書卷,抬起頭來。
余香咬著嘴唇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給太子殿下請安。她今兒個上午才從這宮里被人攆出去,此時來了,卻又沒親耳听見傳召,不得不說這一施禮舉動都是令人為難。達公公的話,就好似是自己主動來求見的太子一般,她此時跟太子又有什麼話好說呢?
現在她不該待在這正殿的,稍後二皇子就會趕來正殿與太子聊起壽宴獻舞的事情,如果她此時也待在這兒,萬一哪個表情出了錯,豈不是露餡了?
太子看著余香,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要刻在余香心頭一般,「告訴本宮,你去安明殿做什麼了?儲宮內的奴婢不經準許,可以隨便離宮嗎?還有,你用的是誰的腰牌?」
太子一開口的三個問題,直接將余香的心情擊垮,為什麼她前腳剛離開安明殿,後腳太子便知道了所有。是誰嘴這麼快將消息傳了出去?一定不是福子,否則太子為什麼會不知道她用的是誰的腰牌出的儲宮?況且這事兒如果真的揭發出去,福子也是幫凶,于他而言又有什麼好處呢?可如果不是福子,還會有誰?
「本宮問你話,你是沒听見嗎?」。太子低吼一聲,將余香換回了神。
余香抿著嘴唇,好半天嘆了口氣道︰「太子殿下,很多事情非要做的這麼絕嗎?您既然已經剝奪了奴婢壽宴獻舞的機會,現如今還要將奴婢當成一個囚犯,日日派人盯著嗎?是,奴婢沒有離宮的腰牌,可是除了奴婢以外,這儲宮里的哪個宮侍沒有腰牌呢?奴婢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難道還不能享受一些屬于自己的權利嗎?雖然儲宮內的宮侍沒有明文規定,不經準許,不可隨意離宮。但同樣沒有任何一條規矩上,寫明了擅自離開儲宮的過錯啊。數日前奴婢說錯了話,打也打了,罰也罰了,現如今奴婢只想老老實實的守好半分,做一個奴婢該做的事情。殿下何苦針對奴婢呢?」
「答非所問!本宮剛才問你的話,你沒有一句正面回答了。怎麼,是因為身後有了蒼蘭樂師給你撐腰,自覺可以將本宮不再放在眼里了嗎?」。太子主動提起了百里蒼蘭,這事兒指的應該就是外面傳言,百里蒼蘭跟余香有私情的事情。
太子不提這事兒還好,這麼一提,余香忽然明白過來了。
不對,太子殿下今日這態度反常的厲害。按照太子平日里的性格,縱然吃醋絕對不會放在明面上,青天白日的對她講,還是以這高高在上的姿態。那說明這不是吃醋,而是……警告?以余香對太子的了解,太子不可能相信僅憑幾面之緣,自己就跟百里蒼蘭曖昧不清,攪和在一起。加之剛才太子的問話,難道是他得知了百里蒼蘭是二皇子的人嗎?
會不會是太子已經知道這儲宮內有了二皇子的眼線,所以不敢再對自己以真實的態度表達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今日自己還真是誤會太子殿下了。
余香心里略微生出一絲歉意,輕聲道︰「奴婢不敢。」
「那你現在可否能來回答本宮的問題了?」太子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通報,「二皇子殿下駕到」。
余香心中暗念糟糕,怎麼來的這樣快,這可讓她如何是好?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借著太子出門迎接二皇子的功夫,余香默默退到一旁,希望借此能被眾人無視掉。
但是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一切事態的發展都逐漸超出了余香的控制範圍,當二皇子坐下來跟太子聊起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百里蒼蘭。
「今日二弟來此,所因為何?」太子讓達公公去泡茶,兩人共同坐在軟榻上的矮桌兩側。
二皇子的眼神逐漸移到余香身上,三分淺笑,如此說道︰「皇兄可知道蒼蘭樂師與臣弟私交甚好?」
「這件事情,怕是無需你說,朝中上下都是知曉的。」太子如此作答。
余香在一旁听得險些驚掉了下巴,敢情兒百里蒼蘭是二皇子的人,這事兒人人皆知,唯獨蒙在鼓里的只有她自己嗎?那這麼久以來她還處心積慮的希望告訴太子,讓他不要輕信百里蒼蘭的話,豈不是非常可笑的舉動嗎?
「蒼蘭樂師這兩日對臣弟傳了個消息,說他原本來這儲宮是教導天寧歌舞的,以此希望能夠在父皇的首演上,一展風姿。可是這幾日這教導歌舞的人選,卻忽然從天寧變成了孟良娣,卻不知這其中究竟所為何故。蒼蘭樂師覺得那名喚天寧的宮侍無論是對樂曲的理解力,還是身姿舞藝都要遠遠強于孟良娣,皇上壽宴獻舞本該選擇更為擅長歌舞的人前去獻藝,蒼蘭樂師有惜才之心,覺得如果此次天寧不能獻舞著實可惜。所以便想著請臣弟過來問問話,看看能不能將那天寧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