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歡 第十四章︰龍椅很硬

作者 ︰ 狐晚

杜松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滯,顯然也沒有預料到余香竟然會在此刻拿出聖旨,殺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他接過聖旨,為眾人宣讀了上面的內容,劉驁登基,繼承正統,封南宮天寧為後,如若起誕下龍嗣,立為儲君。

這是一道先帝的旨意,這種場合之下,無人敢忤逆,無人敢質疑。

或許也有那麼幾個心中揣測這道聖旨究竟是真是假。畢竟這太子妃出身貧寒,又目不識丁,為何漢元帝要留下這樣一道聖旨,保了她?

難道她真的是興國之女,所以漢元帝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她,以此鞏固劉氏江山?

這聖旨一出,余香興國之女的身份當即便更加可靠了幾分。

更加難得,二皇子竟然對于這道聖旨沒有提出任何異議,這一點使得余香頗感奇怪。

「臣叩見新皇萬歲,叩見皇後娘娘千歲,叩見皇太後千歲。」蕭丞相不知為何,突然沖出來跪拜太子,高呼萬歲。

有了蕭丞相這麼一起頭,身後的一群朝臣便也不敢不遵從,紛紛跪拜下來,隨著蕭丞相的聲音,高聲附和。

王皇後望著眼前的這一切,只覺得像是一出鬧劇。

整個朝堂的命脈走向竟然被這個一個小丫頭操控著,她難道以為自己是死的嗎?

但不可否認,她的話的確幫驁兒解決了一場危機,甚至是浩劫。

這個女人不可小視,她一夕之間由皇後成為太後,竟然是南宮天寧一手推動,當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劉驁望著眼前俯首的諸位臣子,心中起伏不定。

明明前一刻眾人還在追隨著二皇子,口口聲聲質疑他是否應該接應大統,而下一刻這群人卻又對他高呼萬歲。

這讓他不適應,腦子有些發空。

余香見劉驁遲遲沒有讓眾位臣子平身,心道也許是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他,于是走上去握住他的手,希望能夠給予他一點安全感。

現在她是漢王朝的皇後,是穩定整個江山基業的興國之女,沒有人敢把她怎麼樣。

「陛下,該讓諸位大人平身了。」余香湊到劉驁身邊,看似小聲的提醒了一句,這音量卻又足以讓在場諸位听見。

她改口稱呼劉驁為「陛下」,無論未來漢王朝的江山會發生怎樣的變化,這一刻,劉驁都是即將登基的皇帝。

劉康抬起頭,默默地注視著余香的那張面孔,他只能想到四個字︰毫無懼意。

這麼大的事兒,她怎麼就跟不知道害怕一樣呢?

她心底里哪里來的勇氣,覺得自己可以掌控這一切?

劉康忽然覺得,此生若是不能在擁有江山的同時得到這個女人,似乎也是一種遺憾。

好個興國之女,他若是能夠憑借自己的本事得到她,可否也就驗證了此生他注定要登上皇位,成為九五之尊?

劉驁的指尖冰涼,另一只沒有被余香握住的手緩緩抬起,而後嚴聲道︰「眾愛卿平身。」

他講出這句話時突然發覺,當人真的登上這個位置,也許並不會覺得多麼開心。

他此刻,首先感受到的,是寒冷。

那一股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寒流,從心髒向四處蔓延,一點一點,冰凍著他的四肢,麻木著他的骨血。

半個時辰後,余香扶著劉驁在龍椅上坐下來,群臣盡退,皇後回宮,就連劉康、劉興也退下了。屋內轉瞬之間,除了內侍,便只剩下他們二人。

「天寧,這位置本宮坐不慣。」他何止是坐不慣?簡直就是坐立不安。

面前躺著的是他父皇的尸體,四周站立著的都是一張張陌生的臉。

他以前一直覺得坐上皇位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兒,也一直以為這張人人都爭執不休的龍椅坐上去會有多麼舒坦,但今日他卻發現,實則不然。

這椅子硬得很,縱然放了軟墊,也不覺得舒服。

還是儲宮正殿待得踏實,他命達公公鋪了幾層軟墊,坐在上面人都會陷進去,軟極了。

「陛下可不能這樣講話,您需改變自稱,這宣室殿日後就是您的居所,登基大典之後就要搬過來了,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余香勸誡他趁早收了回到儲宮正殿的心思,踏踏實實在這兒坐好就是了。

這地方多少人求而不得,你現如今得到了,卻還不願意?

可是,這位置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今天你當著眾人的面兒,扒下我衣裳的那一刻,我難道還會不懂你的心思?

劉驁,我幫你登上皇位,幫你穩固江山,幫你執掌朝臣,直至你離不開我,可好?

這不是你想要得到的結局嗎?如若你完成的如此吃力,我來幫你。

我不是興國之女嗎?我不是一國之母嗎?那生殺大權的決定,你若是做不出來,我來幫你定奪。

余香站立于劉驁身側,眼楮盯著前方的木棺出神。

你說人生在世,橫豎一死,那這擠破了腦袋的想要出人頭地,都是為了什麼?

也許就是為了死的時候,有人是金絲楠木的棺材,上面刻著龍騰圖案,最終進入的是早就準備好的陵寢;有人卻在死後被那破爛草席裹身,扔在那惡臭撲鼻的亂墳崗。

捫心自問,她死後想被扔在亂墳崗嗎?當然不想。

人死後可能真的就喪失無感,沒有知覺。可這是一種可能,人死後沒有喪失五感,這也是一種可能。

她無法為了其中的一種可能而磨滅了另一種可能的希望。

所以,她現在覺得,一個人不光是應該活得漂亮,還應該死得榮光,然而這一點也不容易。

看,她就是這麼快又找到了促使自己為之謀算的理由。

漢元帝,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若非你的聖旨,此刻我走不出永巷。

若沒有你的聖旨,劉驁也沒那麼容易登上皇位。

都嫌棄你生前修仙問道,我倒是覺得,你這件事情也算料事如神。

或許,你早就知道了二皇子的陰謀,但你那時候還希望他們兄弟相爭,最後由劉興坐享漁翁之利?

但你逐漸察覺到,以劉興的心思和能力,不足以繼承大任,所以,你選擇了相對保守的太子。

如果你不是早就謀算好了這一切,怎麼會輕而易舉的給我那道聖旨?

這些人中,真正將我當做棋子的,一直都是漢元帝你。

現如今你走了,我該覺得解月兌。

「剛才那道聖旨究竟是真是假?」劉驁忽然發覺自己遺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現在想起來便當即詢問余香道。

「偽造聖旨乃是死罪,那道聖旨自然是真的。」余香如實回答。

劉驁蹙眉,滿臉疑惑地看著余香,就如同在看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你何時跟父皇取得這道聖旨,本宮為何不知道?」

他依然執拗的自稱「本宮」,而不是「朕」。

「重要嗎?父皇生前告訴臣妾,他駕崩以前,絕對不可走漏半點風聲,臣妾做到了。現如今,臣妾在這個最為恰當的時機,奉承父皇的旨意,幫您登上皇位。您又利用臣妾的身份,使得您登上皇位更加名正言順,高枕無憂。所以,臣妾可是有什麼地方做錯了嗎?」。余香的眸子晶亮,一臉無辜狀、

「你說本宮利用你?」劉驁琢磨著這句話,語氣里閃過一絲失望。

不是嗎?

余香在心中質問著太子,臉上卻裝作一副平和的模樣,「陛下,都是臣妾一時口誤,說錯了話。還望您理解臣妾對您的一番心意,不會有半分虛假。」

劉驁望她一眼,沒有深究下去。

余香卻只覺得現在跟他所講的每一句話都是無力的,愛過比從未愛上更令人心里交瘁。

劉驁需為先帝守靈,余香卻找了身子不適做借口,逃回了儲宮。

今日皇帝駕崩本就是一件預料之外的事,可偏偏每個人的反應都是那麼蹊蹺。

二皇子為什麼在看到那聖旨後就會不動聲色?以他的性格,難道不是會覺得這聖旨必然是仿造的嗎?

劉興難道不想做皇帝,為什麼今日沒看到他說出半個「不」字?

皇帝駕崩,此等大事,怎麼不曾見到平陽公主與衛婕妤的身影?

還有太多奇怪的事情,多到她的腦子幾乎快要裝不下這些疑惑。

她命令阿夢跟朵兒先行回青鸞殿,自己獨自跑去慧嬪的居所。

門沒鎖,一推就開了,慧嬪正一個人坐在正室嗑瓜子呢。

「你這麼晚了來做什麼?」慧嬪並不曾裝瘋賣傻,來了的人是余香,她無論怎麼裝,也瞞不過余香這雙眼楮。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知道你肯定沒睡,所以過來瞧瞧。怎麼,屋里沒人,以至于你跟我說話也是如此自然?」余香走進屋去,環顧四周,連個內侍的影子都沒見著。

慧嬪將手中裝瓜子的碟子第給余香道︰「皇上沒了,太子繼位,我這殿里的人都想著該怎麼巴結未來的皇帝才能上位,誰還管我這一個瘋婆娘要死要活?說吧,今兒個去宣室殿看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了?」

余香也沒客氣,直接坐在她對面,也嗑起瓜子來,「若真說趣事,倒還有一件。二皇子對于太子登基之事,忽而沒有任何說辭,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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