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後,昨夜的壓抑被一掃而光。
不知是不是物極必反,今日的青墨心情大好,明朗的讓整個屋子都充滿溫暖。
早餐的點心還未消化完,她便叫上茗薇一起,說是要出去賞花去。
大冬天的,雪才剛化,哪里有花可賞?
走出房門,院子里一切如常。
青璉那邊安安靜靜。
青墨眼波一動,朝茗薇看去,嘴角揚了揚。
兩人心領神會。
陽光很好,青墨仰起臉,任那光在自己臉上盡情釋放著,仿佛要將內心所有陰霾照亮。
那光線落在青墨睫毛上,染上一片金黃。
還在很遠的地方,百里便被這幅美好的畫面吸引的停下了腳步,他不敢發出聲響,生怕自己的舉動會成為叨擾。
許久之後,風吹起青墨的發絲,那秀麗的容顏,與這天地,合二為一。
百里跟著風帶來的香氣往前走,每走一步,眼神便愈發著迷一分。
「百里!」
這一聲叫聲打斷所有發酵中的美好,讓那些漂浮在空氣中如幻般的存在全都歸于現實。
茗薇笑臉盈盈,又喊了一聲,「百里,今日怎得如此早,你不睡懶覺了嗎?」。
昨夜他趴在青墨房中的桌上睡了過去,半夢半醒中被茗薇送回自己房間。
今日醒來,所有疑問堆積在腦子里,讓他靜不下心來,非得過來問個究竟不可。
百里並未和茗薇打招呼,他走向青墨,手指緩緩拂過她的後背,問︰「阿墨,老爺明日便回來了,咱們要不要計劃一下,看如何將大小姐那些不堪之事都告訴老爺,讓老爺狠狠懲罰她。」
他本就對青璉有極大的意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把柄,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咬牙切齒的表情配上他溫潤的模樣,極大的反差成功將青墨逗笑。
可青墨瞬間變得嚴肅,「這件事,只有你,我,和茗薇三人知曉,我與茗薇都會閉緊嘴巴,若是我在別的地方听到關于大小姐的任何不堪言論,那我便不再理你了。」
她佯裝生氣,真的扭臉把百里扔在身後。
百里這人,向來心胸明朗,一股熱血在心中,全天下他只怕兩件事。
一是黑先生的巴掌,二是青墨的冷漠。
一遇到這兩件事,他便沒了氣焰。
「好好好,阿墨我答應你,你說什麼便是什麼,我絕對閉緊嘴巴,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
百里一臉委屈,緊跟在青墨身後。
他太善良,對青墨的好幾乎到了無條件百依百順的地步。
青墨心口一疼,霎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才好。
那一聲輕微的嘆氣,包含千言萬語,飄到茗薇耳朵里。
茗薇面露憂慮,她最擔心的,莫過于青墨在百里面前,卻想起與戚子風揚之間的事,一旦這個名字闖進青墨腦海中,她便如變了個人一般,一汪平靜的水被攪的泥漿四濺。
茗薇怕百里看出端倪,怕他傷心。
「小姐,你昨夜不是還說心疼百里嗎,你可以將心中的為難說與他听,百里是咱們的自己人,定會理解的。」
這番話既是提醒也是暗示。
天還涼,茗薇一張嘴,便有白色霧氣從口中吐出,融化在空氣里。
百里一臉不明所以,看看茗薇,又看向青墨,「阿墨,你們在說什麼?」
青墨緩緩舒了口氣,臉上綻起微笑,一個酒窩不深不淺印在那里,「對你嚴厲是為了讓你多個心眼,大小姐不論做過何事,始終是我親姐姐,是安府中的一份子,我既不願看她受苦,也不願安府因此人心惶惶,所以,這件事你千萬要保密,咱們從長計議。」
冬日的氣候,百花早已凋零,偏偏安府大院內有一棵臘梅,此時正以驕傲的姿態盡情綻放著。
隨著青墨剛落下的話音,那樹上幾株枝椏也落下花瓣來,洋洋灑灑飄了滿地。
百里被這艷麗的色彩吸引了去,愣愣回答了一句,「是,咱們從長計議。」
在安府的這十來年,百里早已養成了以青墨為中心的習慣,而茗薇也明確知曉自己丫鬟的身份,一切以青墨為上。
即便是青墨再不願意卷入紛爭,也得為保身邊人周全,而出手。
午後的天又陰沉了下來,黑雲繚繞,不斷變幻成壓抑的形狀,就在安府上空盤旋,像是刻意尋到這里來,隨時會讓大雨傾盆。
青墨正捧著一本書打瞌睡,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讓她朦朧的睜開眼。
只見茗薇腳步匆忙,面色慌張,剛一進屋便反手將門關上,喘著粗氣還未將心中的慌亂平復下來。
她的語氣又快又急,「小姐,你快看這個,方才我在門口給花澆水,一把小刀穿過這張紙刺到門框下,速度快得根本來不及辨別是何人所為,我沒敢停留,你快看看。」
又是這一伎倆!
青墨心里已明白幾分,迅速坐直身子。
茗薇遞上紙條。
果然,上頭的字跡如此熟悉︰翠微鎮見。
短短四個字,卻像是鐫刻出一幅驚心動魄!
茗薇也是剛打開紙條,剛看到上頭的字跡。
她臉色一變,「翠微鎮?這地方數年前便沒了人煙,如今只是一片荒野,加之距離集市很遠,曾經有過傳言,說翠微鎮聚集著不少敵國逃難而來的災民,實在凶險,小姐,送這紙條之人究竟是何目的?」
是他。
青墨強烈的第六感告訴自己,是他。
西楚河,東林山,翠微鎮,哪一個不是極險至惡的環境,他似乎是想躲開眾目,才將見面地址選在這些地方。
這一次,絕不能再讓他蒙混過去,定要問出個真相來。
青墨打定主意,目光幽幽,手掌用力,手心的汗早已將紙條浸濕。
即便真的是陷阱,她也闖定了!
茗薇瞪大了眼楮,她已經無法阻止青墨如此瘋狂的做法,就算嘆氣搖頭,也只得將地圖交到她手中。
戚子風揚每次約見的地點都如另一個世界,偏僻,蠻荒。
青墨順著地圖朝前走,卻越走越迷茫,像是走入一個荒無之境,沒有方向。
一陣聲響從頭頂樹梢傳來,已經枯黃的樹葉會漫天飛舞,將青墨圈于這紛擾中,她四處看去,想找尋一個方向,掙扎後全依舊原地打轉。
一朵飄來的烏雲下,兩個劍鋒相對的人,臉上暴怒的神情似要將這天地毀滅。
「三年之約已經到期,你以為躲就能逃避一切嗎,今天我就要取你的狗命,讓你知道誠信兩字如何寫!」
聲嘶力竭,那人似乎已經用盡全身力氣。
青墨往後退,躲入樹林的掩蔽中,前方的劍氣咄咄傳來,她能听到耳旁呼嘯的風,眼前被漫天黃沙所掩蓋,這里的一切又像是穿越到另一個異域,掐住你的喉嚨,讓你連呼救都張不開口。
「三年之約約定的是義氣,而不是你這樣吃里扒外叛逃之人,你有何立場來和我討論這些,放馬過來,讓我替那死去的千百弟兄報仇!」
「那你就來試試,誰的刀劍更快!」
打斗聲越來越近,一道尖銳的目光朝青墨襲來。
「那是誰?」
「你這個叛徒,居然還有內線!」
一陣殺氣從前方撲面而來,他們是誰,在爭斗什麼,我一無所知,可是卷進這仇恨圍成的無名帳內,被風吹起的頭發,被殺氣劍指的衣角,我目睹你們的一切,我就該死在你們劍下,用永久的長眠換一句閉嘴。
青墨有些怕。
突然,眼前飄來一面紗帳,遮在眼前,把前方的混亂場面撕碎成破裂的星點,青墨感覺到肩膀被人用力朝後一扭,她被迫轉身,跌撞著撲進一個堅硬的胸口,眼前那面紗帳隨即月兌落,風沙有些大,迷了眼楮,青墨努力睜開眼,什麼都看不見,一只有力的手掌把她的頭死死扣在胸前,像是在保護她,不讓她抬頭,讓她遠離剛才那不堪的一切。
青墨緊張異常,不敢說話,連呼吸都輕而又輕,而那個手掌很有力,他的胸膛溫暖,像一道堅實的屏障,讓她在這個可怕的氛圍中,稍稍感受點一丁點的安心。
身後的殺氣還在繼續,越逼越近,青墨听到近在耳邊的劍氣。
突然身體一輕,那道屏障帶著青墨往後一推,在風沙中轉了一個圈,他兩只手臂一只保護著青墨,一只劍指前方撲過來那幾人。
突然,時間好像是靜止,那股濃烈的殺氣漸漸弱了下去,青墨想睜眼,但緊緊被那只手按住。
「戚公子,你……」其中一人在戚子風揚面前屈膝,眼神震驚,不知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這一場殺戮本就是他的旨意,只等取下那個叛逃之人的人頭回去交差,可是他卻突然出現,阻擋這一切的發生。
戚子風揚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那人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立刻收手,回頭再一看,那個叛徒早已趁這個時機消失的無影無蹤,這麼長久的追殺全都白費,戚子風揚居然為了保護一個女人,讓他的計劃全盤皆滅,他有些生氣,但面對著戚子風揚,只能把這口怨氣咽回肚子里,朝他行了個拱手禮,轉身消失在風沙中。
一切再次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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