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真心之語都能打動人心。
青璉投來和順的目光,有些許動情,聲音沙啞,「妹妹……」
青墨上前去握住她的手,道︰「姐姐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一定說服爹爹同意你與樊公子的親事,決不食言。」
青璉大驚,萬萬沒想到這樣的言語竟會從青墨口中說出,她甚至懷疑眼前這一切究竟是不是一場夢。
可青墨接下來的一番話,將屋內的氣氛拉至冰點。
「可……我不能保證能保得住大太太,若是姐姐想在安府繼續享有富貴的生活,恐怕必須讓大太太放棄那份感情,回到爹爹身邊來,沒有一個男人能忍受得了妻子的不忠,這一點不用我多講,姐姐也應當明了,若是事情敗露,別說什麼身份地位了,恐怕連性命都會不保吧。」
青墨所說的句句是實情句句在理。
+.++青璉不是不知,只是身處在那樣一個旋渦中,她也身不由己。
半晌後,青璉點點頭,「是,我會勸勸我娘,讓她放棄。」
在青墨十多年的人生中,在她穿越過來的這數月中,今天這大概是唯一一次與青璉面對面平和的坦誠的聊天說話。
她心里很輕松,像是卸下一塊大包袱,嘴角的笑意也發自內心。
只是還有些疑問在心口,不問個明白不舒坦。
「姐姐,我可否問問,你是如何知曉戚公子的身份的?」青墨還是問了出來。
青璉一笑,搖搖頭,「說來真是巧,上一次我去樊家時,為了繞過鄉慶的熱鬧集市,走了一條偏僻小徑,正巧遇上了他,還有另一人,看打扮應該是宮中人,我親耳听到那人喚戚公子作‘二皇子殿下’,當時我也震驚,只是沒有細想,今日情急之下月兌口而出,你的表情到正好印證了我的猜測,也許,是老天爺也在幫我的忙吧。」
二皇子殿下?
青墨的心被這五個字狠狠割成碎片,難以愈合。
從青璉房間出來時,天已透亮,那一圈圓圓的太陽掛在天際,在這天與地間透出幽幽光芒,青墨默然不語,只望著頭頂這四方天空,隔著萬千距離,似乎听得另一片空間的世界中,有吶喊的聲響,穿透時空,咆哮而來。
方才那一番言語究竟是否發自真心,抑或只是極度慌亂下臨時起意保全自己與戚子風揚的萬全之策,青墨並不知道,也不想再回想,起碼有一句是真的,她並不想要所謂的家產,更懶得去爭去搶。
五日前,西楚河小樹林。
戚子風揚在此練劍。
數日不練,已有些生疏,原本如刻在腦海中一般的劍法,此時揮舞起來,竟覺得有些吃力。
他甩甩胳膊,搖搖頭,也不知為何,從昨夜起,心中就不太安穩,隱隱覺得有大事即將發生。
他有快十日未回宮了,從上次見了青墨一面之後,就一直留在漠城,反正在宮中,後宮有皇後太後和一堆妃子操持著,前朝有皇帝與大太子打理著,他的存在,向來多余,不回去也罷。
避免了紛爭,到落的個清閑自在。
一套劍法在指尖上揮舞,快如閃電,將兩側林蔭連成一整片光影,腳下的沙塵四起,劍尖晃動的頻率激揚如浪花。
忽地,身後傳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在這渾濁的場景下顯得愈發混亂不堪,緊接著便是一個說話聲響起︰「二皇子殿下。」
他聲音很大,生怕戚子風揚听不見。
劍還在半空中,硬生生被戚子風揚收回,猛地插入鞘內,那放出去的喧囂卻沒能那麼快收回,仍回蕩在天地間,連帶著戚子風揚的怒氣,「你可真是陰魂不散。」
「二皇子殿下。」
來人跪在戚子風揚跟前,語氣平靜如流水,听不出一絲感情,「皇上近日身體欠佳,大皇子忙于分擔朝政之事,也抽不出身來,皇後娘娘特派微臣來尋殿下回去,好讓皇上寬心。」
「身體欠佳?」戚子風揚冷笑一聲,「他身邊既有大哥照料,何須我回去。」
「殿下應該明白,在皇上心中,您與大皇子是同等的位置。」
此人嘴唇一踫,說出的話冰冷滲人,他手中那一柄劍在光照下反射的刺眼,隨時都是殺機滿滿。
戚子風揚終于轉身,看著他的眼神已變得狠辣,「路連郢,你從哪里來的膽子,敢和我說這樣的話?」
路連郢仍是一副自在姿態,「我在大皇子身邊已經十余年,我的衷心日月可鑒,今日來與二皇子殿下說這些,也是出于衷心,當下南浦政局混亂,外敵屢次入侵,皇上與大皇子皆盡心盡力,殿下若還在外尋歡作樂,豈對得起天下黎明百姓!」
這番話說的如此大義凜然頭頭是道,倒把戚子風揚那點自我的小心思給比了下去。
被一個殿前侍衛給說的啞口無言,戚子風揚怎可咽得下這口氣。
他拔劍,那如蟬翼般薄卻削鐵如泥的良劍在戚子風揚手中更是猶如天地之風,稍一揮動便是泥沙漫天。
劍氣朝路連郢襲來,就在鼻尖停下,戚子風揚聲色俱厲,「我知道大哥對你很是信任,不知你是否敢借此來嘗嘗是衷心更甚,還是血肉之親更重?」
只要戚子風揚手腕再一用力,那劍便可刺穿路連郢的喉嚨,不消半分鐘,他就會倒下,並且,不敢還手。
可路連郢的臉上沒有半分屈服,梗著脖子有著以身赴死的決心,「倘若微臣的死,能換來二皇子殿下對社稷蒼生的一份憐惜,那殿下便動手吧。」
戚子風揚氣結,手掌有些微微發抖,卻遲遲無法下手,社稷蒼生,黎明百姓?這話說的多冠冕多好听,戚子風揚仰頭冷笑了幾聲,「你以為我不想要這天下嗎?」。
路連郢被這話嚇住,抬頭看他,眼神里閃著不敢相信的光。
而戚子風揚,早已平靜下來,「好,我隨你回去,免得在皇後娘娘那里,你無法交差。」
皇後娘娘四個字,說的風淡風輕盡是冷漠,在這宮闈之外,他從不肯喚那個母儀天下之人為母後,即便是在宮內,也是能避則避。
回去?
戚子風揚很是清楚,一旦現在回去,便永無翻身之日,皇帝的如意算盤他太了解不過,不消數月便會下詔正式將大皇子立為太子,而戚子風揚這個二皇子,永遠只能屈居于下,落得個輔佐政事的虛名,再無光環可言。
一旦回宮,便沒了自由,再想隨意出宮走動,恐怕就將成為奢望。
俊偉宮牆,抬頭只看得到四方天空的一角,舉目望去,幾座亭子亭峰聳立,侍衛來來往往,幽幽蟲鳴伴著小橋流水將這冰冷宮闈映的多了幾分情味,空氣中不時飄來花香,這幅美如畫的風景便是皇宮的日常狀態。
旁人看來,這是宮殿,也是天堂,萬千百姓都以踏入皇宮為夢想,命運偏是如此,牆外的人爭個頭破血流想要闖進去,而牆內之人,則恨自己缺了一對可以飛走的翅膀。
路連郢一直跟在戚子風揚身後,背挺得直,微微低頭,正直的姿態中還存留著對前頭這個二皇子的尊敬。
但戚子風揚一直心中郁結著一口氣,自己堂堂南浦國的二皇子,為何會落得個這種地步,居然被一個殿前侍衛給抓著走,而且沒有還手的余地。
這條路通往養心殿,可是戚子風揚並不想去見皇上,免得又要經歷一陣說教,耳朵已經听到起了繭子。
看著前頭小橋流水,一地陽光鋪開,華美之態像是嵌了金。
戚子風揚突然有了主意,眼神立即清明,停住腳步,問︰「大哥現在在哪?」
路連郢抬頭,看了看遠處的雲,淡黃的陽光,穿過一絲白霧,他在心里算了算時間,道︰「大皇子殿下應該在武場。」
武場是大皇子千式離平日里練武的地方,離這里不遠。
戚子風揚的臉上馬上浮起一陣笑意,「好,我去找大哥,你就別跟著了。」
路連郢本就是千式離的心月復,怎可能不跟著,只是戚子風揚開了口,他便放慢了腳步,與前頭的戚子風揚分割出一道陽光的距離。
越是靠近武場,越是有種涼意,仿佛割裂空氣,令人生寒。
千式離在武場練劍,風從遙遠的山口奔來,在蔥郁的竹林中放肆呼嘯,將竹身撞擊的轟轟作響,天地之間,生靈萬物,都仿佛聚集在那薄薄一寸的劍口,往上一指,像是要劈開天光。
千式離的武功極高,每當他練劍之時,方圓幾里內均沒有人煙,丫鬟侍衛等都躲到了一旁去。
這並非下人們貪生怕死,而是千式離交代的,畢竟刀劍不長眼,倘若真的傷了人,那便是罪過了。
一陣喝彩聲由遠至近,把眼前的劍氣化解的柔和了些許。
戚子風揚鼓著掌走過來,道︰「幾日不見,大哥的武功見長啊,依我看,用不了多少時日,你便可以雄霸天下。」
「練武旨在防身和強健身體,不主動招惹是非,何談雄霸呢?」
千式離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走到一旁的石桌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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