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氣得渾身顫抖,她在青墨這里向來佔不到便宜,交手幾次均是輸得很慘,偏偏這人沒有一絲自知之明,一而再再而三的非要找茬,逼得青墨不得不出手。
話到這里也算是說盡,青墨有些餓了,百里還等著她,她懶得與榮華糾纏,瞥了榮華一眼後,便轉身走了。
這輕快的步子在榮華看來是滿滿的嘲笑,她自然是不甘心,迅速的回屋,抬出一盆髒水來,快步趕上青墨,抬手便將髒水朝她身上潑去。
青墨腳步驟停。
一連串的動作不過數秒,來的突然,青墨右半邊身子整個濕透,那水早已被這天的溫度凍得冰涼,貼在皮膚上的觸感如同冰塊,青墨一顫,只覺得右臂一麻,已無反擊之力。
榮華的笑聲在耳邊听來很是森然,得意的笑彎了腰,「哈哈哈哈哈,嘴上如此伶俐,身子卻笨重到這地步,竟連一盆水都讓不開,哈哈哈哈哈,果真如你那娘一樣,走路也會跌倒,蠢啊,真是蠢!」
青墨的怒氣已竄至頭頂,榮華提到了她的母親。
那個叫庭幀的女人,雖與青墨並無感情,但在安府這段時日內,關于庭幀,她听的太多,關于庭幀的所有關鍵詞,皆是溫柔賢淑,善解人意。
那副善良的面孔,是青墨願意用盡全力去保護的珍貴之物,她不允許任何人玷污,決不允許!
見青墨沒說話,站在那一動不動,榮華心中很是得意,以為自己今日這一戰以勝利完美收尾,便開始放松警惕,仰著一張得意的臉望向青墨,隨時準備著二度進攻,奢望著贏得更徹底一些。
青墨一步未動,她在等一個時機。
這個時間她再熟悉不過,再過不一會兒,安粼光便會起床出門。
對付榮華這女人的無理取鬧最合適的方式,不是面對面硬踫硬,那樣太傷心力,不如將這一切交到安粼光那里。
等他親眼所見了,榮華自然會得到該有的懲罰,青墨既省了力氣,又能落的安粼光的心疼,何樂而不了呢。
時間一分一秒朝前走著,青墨仍舊保持那個站立的姿勢,目光向前,堅定而不屈。
她的整個右邊身子都已濕透,如今被風吹著,帶走身體的熱量,寒如刺骨。
可即便是這樣的狀況下,她仍然不動分毫,淡定如初。
這下可讓榮華慌了手腳。
這小丫頭莫不是還有別的招數要使?
榮華的腦海中在那一刻上演了無數戲碼。
罷了,反正今日大仇以報,心里已是無比舒坦,就不再和這丫頭計較。
榮華暗暗想著,轉身就要回房去。
誰料想,剛一轉身,便撞上一人。
那胸膛結實,將她撞得朝後退了一步去,手中的瓷盆也月兌手,應聲落地。
她的尖叫聲還未出口,眼前那人的嚴厲卻直直逼來。
「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
是安粼光,他果真非常生氣,眉心擰成一團,眼神幽幽的閃著,對這個大太太的不穩重是又著急又無奈。
「老爺……我……」榮華慌了,「我……對不起。」
突然,那邊的青墨凍得打了個噴嚏,好大一聲,如雷,將榮華與安粼光二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安粼光這才發覺青墨站在不遠處,他的臉色一秒變得溫和,朝那邊走去,「青墨,今日怎麼起的如此早?昨晚睡得可好?」
青墨淺笑,轉身面對他,「還好,只是這天還是有些涼,我圖方便將棉被收了起來,昨夜有些著涼。」
正說著,又是一個噴嚏毫無防備的來襲。
「這可不行,倒春寒還未過,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安粼光疼愛的上前準備給青墨一個擁抱。
正當他的手觸到青墨胳膊時,突然一愣,「你衣服怎麼濕了?」
青墨輕笑著搖搖頭,不解釋。
那邊的榮華卻心虛的想要逃走。
安粼光不傻,回想起方才榮華那副做賊心虛的模樣,再加上那個從她手中月兌落的瓷盆,這一切串到一起便有了答案。
他深吸一口氣,像是拼命壓制住內心的火氣。
榮華躡手躡腳想跑,被安粼光猛地叫住,「站住!」
這一下,榮華嚇得站不穩,腳下一個石子咯著腳底板也不敢輕舉妄動。
安粼光回頭,看著青墨道︰「你先回去換衣服,別著涼,那個沒分寸的東西交給我來處置!」
目的已經達到,去青墨臉上的微笑更甜美了些,那腮紅在光照下愈發明亮。
在那一瞬,安粼光心中一顫,眼前這個女兒仿佛將他帶回到二十年前。
那個同樣風朗氣清的早晨,他與庭禎的初次相見。
一眼萬年。
回憶涌來,喧囂塵上,無數面孔亂哄哄交織在一起,安粼光定定神,腦海中噗的一黑,只剩一片如墨般的黑暗。
他的眼底突然出現閃亮的淚光。
青墨有些愣住,不知安粼光這突如其來的情緒究竟為何,她小聲接了一句,「我去找百里,他已等了我好半天了。」
「噢……好,你去吧。」安粼光這才回過神來,看似有幾分落寞。
百里確實等了青墨許久,甜心早已上桌,茶也泡好,所有一切的美滿只等青墨的出現。
可她遲遲未來。
青墨向來守時,約定好的時間不會耽擱分毫,就這安府大院短短幾步,怎能晚了那麼久?
百里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匆匆抓一件外套便出來查看。
恰好,當他出現在後院時,正好看到安粼光與青墨面對面著,而榮華站在不遠處瑟瑟發抖臉色發白。
這狀況一看便知是發生了何事,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有榮華的地方,一定沒好事。
百里快步走來,瞥見青墨衣服濕了半邊,立即反應迅速的月兌下外套給她穿上。
這舉動被安粼光看在眼中,他很是欣慰,笑著點點頭,對著兩人的感情深信不疑。
若不是近日安府事情較多,他又身體狀況不太好,實在沒法分心,這兩人的婚事啊,真是不能再耽擱了。
回到百里房間時,青墨的心情終于慢慢緩和過來,她靜靜看著桌上那一壺冒著熱氣的清茶,有些愣神。
「要不要先回去換換衣服?免得著涼。」百里關切問道。
已過了一炷香時間,那淋濕的衣服早被青墨的體溫烘干,水跡越來越淡,確實冷,但她也沒了力氣再去折騰。
「不必了,你這屋里挺暖和,一會兒我就能緩過來。」青墨笑意微微,隨手抓起一塊點心,當真有幾分餓了。
青墨越是表現的淡然,百里越是氣憤,坐了下去,語氣不悅,「阿墨,是不是大太太早上又欺負你了?你真的不能太善良,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她怎麼還沒完了呢!」
看著百里這發怒的臉,青墨有些想笑,雖說被潑了一盆髒水,可終究吃虧的還是榮華,這仇早已報過,不必計較什麼。
「放心,大太太作惡的越多,越會得到該有的報應,我沒事,放心。」青墨大大方方安慰著百里。
兩人面對面坐著,吃點心喝茶,天馬行空的聊著天,這日子,美好的似乎到了另一片天地。
可不是,安府何曾如此安穩過。
越是怕什麼,便越會來什麼。
門外突然一陣嘈雜聲,穿透圍牆闖來。
這聲大,雜,亂。
青墨腦子轟的一聲,身子突然沒了力氣,只有一個念頭,「又來了」。
這聲音听上去不像善事,不管是什麼,一定又是引起大亂的禍端。
她當真是怕了。
百里同樣听到這聲響,他的第一反應便是要保護青墨,立即起身,口中還嚼著尚未咽下的點心,含糊不清道︰「我出去看看。」
青墨怎坐得住,同樣起身,二人一前一後出去湊熱鬧,一探究竟。
大門那邊已是圍了一大群人,幾個管家手中均拿著小臂那麼粗的棍子,表情嚴正以待,看上去像是隨時可能會發起一場戰爭。
安粼光與榮華都在,那個瓷盆也以同樣的姿勢倒在牆根,絲毫未動。
與方才一模一樣,兩人似乎一直沒有離開。
可外頭,已是亂成一片。
「安粼光,你敬你是長輩,尊讓幾分,可你是否也該有一絲大人的擔當,你這安府的藥材害死了我的兄弟,難道不應該以命償命嗎!」
外有一男子如此大喊著,直面安粼光,面露凶色。
他很年輕,看上去不過比青墨大幾歲,可那氣勢確實有幾分嚇人,一看便知是江湖上闖蕩多年之人,江湖習氣非常明顯。
這樣的人最難對付。
青墨與百里站在後頭,被擋住,只默默听著這一切。
安粼光朝那一站便是一種威嚴,將這大開的門徹底擋住,也逼退外頭撲來的戾氣。
雙方都不退讓,有幾分僵持。
安粼光再次開口時。身後的管家全都圍了上去。
「你我並不相識,今日突然圍在我家門口,無憑無證張口便說我害死了你的兄弟,你這一番作為在我看來就是無理取鬧,我給你半柱香的時間,立馬離開安府的地盤,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安粼光雙手叉腰,已經開始下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