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子風揚更是無眠,站在窗前一直望著外頭的夜色發呆,不知為何,他明明不懼怕任何人與事,可是此刻,卻不敢將自己放入無知覺的睡夢中,因為他必須保證青墨的安全,不能有半分掉以輕心。
也不知到了什麼時辰,夜已經很深,耳邊靜的連呼吸聲也被放大百倍。
青墨突然想到一件事,沉靜中開了口,「對了,你今日為何會出現在墳山?」
戚子風揚從宮中出來,無論走那一條道,都不可能路過墳山,以他的身份也無必要從那小道走,這一趟定是為了別的目的。
戚子風揚微微回身,目光飄向很遠,聲音幽幽,「也是去看一個朋友,今日……恰好是他的去世的第三個月,來為他上一炷香……」
朋友?
青墨沒有再追問,甚至不再好奇是何種關系的朋友竟讓戚子風揚如此大費周章。
她只知道戚子風揚朋友遍布江湖,這一番舉動不過是有情有義的體現罷了。
只是她不知,那個所謂的「朋友」,其實是縛靈的父親。
三個月前,縛靈父親因病去世,被戚子風揚葬于墳山,他一直惦念著未能治好他,也害死了他的女兒。
今日這一遭探望,也算是讓自己心安一些吧。
漫長的一夜終于過去。
那不平凡的一切,仍舊波瀾壯闊著。
黎明剛破曉時,青泓帶著賈鋒到了龍城,殺個措手不及。
賈銘是用香的高手,賈鋒自然也不遜色。
兩根迷魂香,足以讓這幾人在睡夢中安安穩穩離開這世界。
賈鋒將鋒利的短劍插入青梅胸口時,長松一口氣,積攢已久的怨恨終在此刻得以消解。
他無比得意,一把將劍扔開,仰天長笑,那笑聲陰冷,夾雜著喜極而泣。
青泓未進屋,在距離那宅子很遠的地方觀望著。
里頭沒有一點叫喊聲,悄然很久後便傳來賈鋒得意的大笑,震耳欲聾,在青泓听來更像是嘲笑。
嘲笑他的軟弱,嘲笑他的不仁不義。
青泓一瞬間心中刺痛,親手將家人送上死路,原來並不如想象中那樣,是一件暢快之事。
即便有仇即便將那幾人當作爭奪家產的對手,可畢竟同一屋檐下多年,青泓並沒絕情到此刻仍無半分內疚。
他扭過身去,不願面對這一切。
正當賈鋒以為一切妥當,剛要出門時,余光瞟見後頭有一個鬼鬼祟祟而緩慢的身影。
原來方才刺向黑先生的那一刀並未致命,給了他喘息的生機,同時那疼痛將黑先生從**的壓制中喚醒,他太過著急,不知外頭是何情況,一心只想著逃跑,一掙一用力,血跡滿地,簡直找死!
賈鋒冷笑一聲,不多說什麼,一腳將扔到地上的刀撿起,再次向黑先生走去。
這一次,一刀一刀,全插在致命的血管上。
黑先生徹底沒了氣息,留下一雙無法瞑目的雙眼,睜大瞪著賈鋒。
直到賈鋒從那扇門出來時,青泓才轉身,努力直起後背,挺直胸膛,明明臉上掛著傷心與悔意,仍舊裝的激動萬分。
用那稍顯顫抖的聲音朝賈鋒說到︰「好了……你想得到的已經得到,那我的,是否也該給我了。」
「行啊,給你。」賈鋒還是冷笑,從兜里掏出一口繡花的手絹,低頭認真擦拭著那柄沾滿血跡的劍。
這手絹是姝姐的,如今沾染上哪血跡,是否也代表著她參與過此事,月兌不開干系。
將劍擦干淨後,賈鋒隨手將手絹一扔,看向青泓,揚揚眉,「你想離開這是嗎?」。
青泓身子一顫,看到賈鋒那表情中有些特別的意味,他後退一步,「是……」
「那我,就送你離開吧。」賈鋒微笑,瞟他一眼,握劍的手本剛放下,突然猛地再次抬起,直直的朝青泓刺去。
青泓躲閃不及,壓根意料不到賈鋒竟會在這里對自己下手,胸口順著那劍尖留下一串血液,青泓連忙捂住那傷口,用最後一絲彌留之起道︰「你……好狠的心……竟……竟說話不算數……」
賈鋒向前靠了靠,衣袖拂過青泓的胸口的劍柄,這個微小的動作對青泓來將是致命的疼痛,將那劍在他心口又劃上一刀。
「要說心狠,我哪里有你狠啊,親手將自己的姐妹送入地獄,青泓,你真狠得下心來,可你別忘了,我與安氏不共戴天,每一個姓安的人,都是我的敵人,你以為你能逃得掉嗎?天真,真是天真。」
最後兩個字,賈鋒加重語氣,話音剛落,他伸手一把拔出那劍。
鮮血噴涌而出,青泓徹底倒了下去,與黑先生一樣,死也不能瞑目。
不到半個時辰,將自己的仇人殺個干淨,賈鋒心中那份暢快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
即便是還有漏網之魚,甚至還未查到青墨的下落,但能取其他這幾人的性命,在這賈鋒看來,已是莫大的成功。
他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免得將巡邏的捕快招來,那便是自找麻煩。
剛要抬腳,他的身子卻凝固在半空中,頓了許久後,艱難的轉身,後背一把劍隨著他的身子轉動。
就在方才那一秒,他被一把鋒利的劍從身體中穿透,那血還未滴下來,胸口起伏著。
身後是一張笑臉,高邑不知何時跟在了他的後頭,看著他,淡淡道︰「作惡太多終沒有好結果,賈鋒,你有幾分小聰明,但是被你那貪得無厭給害了,安息吧,與你的哥哥去地下相見,也與死在你手下的那些敵人,去好好理論一番吧。」
高邑的刀劍向來利落,一劍致命,甚至不給賈鋒留下片刻說話的時機,直接讓他咽氣。
高邑深吸一口氣,像是卸下一個大包袱一般。
賈鋒在他這里,許久之前便預定了一個必死的名額,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罷了。
高邑算是善良,等賈鋒報了仇,心中再無牽掛之後,才了結他的命。
他一死,高邑才可心安。
將所有發生的事全都推到賈鋒身上,高邑得個解月兌,在戚子風揚那里才有解釋。
如今,好了,一切都該接近尾聲了。
高邑踩著賈鋒與青泓的尸首,離開這里,回漠城去。
留下一個漸遠的背影,在這個城的城民蘇醒前,快速離開。
另一邊坐在屋內安靜等著戚子風揚回歸的青墨,還不知此刻自己已失去哥哥姐姐,即將孤苦伶仃。
她只是覺得心中很謊,四處走動也無法令那股不安的氣息平穩。
約莫到了下午,戚子風揚終于回來。
他臉色沉重,看著那滿心期待著得到一個好消息的青墨,實在是不忍開口。
見他吞吞吐吐,青墨急了,跺腳道︰「我連百里的死都面對了,難不成你還擔心我沒有那個承受能力嗎,盡管說吧,我受得起。」
戚子風揚微微彎腰,視線與青墨齊平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你听我說,我仍舊會盡力去幫你找尋安老爺的下落,一日未見,便一日不放棄,至于罪魁禍首,我心里也把握,也定不會讓他有好日子可過,現在你需要配合我做一件事,我得知你的大姐仍在這漠城內,你想個辦法,讓她與安氏月兌離關系,這樣才可保命。」
青墨靜默,盯著戚子風揚看了好半天,眼眶突然噙淚,「你的意思是……別的安氏之人……都沒命了?」
她不願胡亂猜測,可也不想蒙在鼓里糊里糊涂給自己一個天真的想象,不如痛痛快快了解清楚好了。
但現實往往是戳人心口的疤的。
戚子風揚沒回答,那眼神中的一絲黯然已說明一切。
青墨身子一軟,險些要倒下去。
戚子風揚連忙抓住她的手臂,將鼓勵傳過去,道︰「你若是倒下了,那安氏才是真的沒了指望,听我的,能救一個是一個,先將你大姐拉出苦海來。」
在那時候講究的規矩中,家族血脈有多重要,怎可能說變就變。
但眼下確實想不到別的辦法,若只是仇家,憑戚子風揚的能力,自然可保安氏的平靜。
可如此安粼光賣國之事已被抖出,雖暫時被壓了下去,也始終是個隱患。
戚子風揚不敢用力過猛,若將他也折了進去,那他這個得不到皇位的皇子,便是必死無疑。
青墨听話點頭,雖還有幾分迷茫。
與安氏月兌離關系,這該如何去做呢。
突然間,青墨腦子里冒出一個念頭,齊家,對,還有齊家!
這想法冒出來後,青墨變得有幾分興奮,拉著戚子風揚的胳膊不停晃,「我知道了,我有主意了,之前曾有一富家少爺上安府來提過親,那家人在漠城勢力同樣很大,若是姐姐能嫁過去,跟了那家人的姓,便暫可遠離安府。」
戚子風揚也覺得這注意不錯,連忙點頭,「好,就這麼去做。」
法子是好的,只是……青璉恐怕不願。
因為她心中,始終有樊正欽,不,是整顆心,只屬于樊正欽。
青墨了解這一點,便越是覺得為難。
若樊正欽家世也顯赫,那青璉如今嫁過去最好,可那樊家不過是普通人家,恐怕沒辦法保青璉的周全。
最合適的,仍只有齊家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