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權逆河山 第112章 識故人

作者 ︰ 西西唯

腦子里風雲萬變,胡思亂想一番後,青墨終于將思緒拉回正道上。

她動身準備去錦華殿走走。

還是穿著如此華麗的一身,姿態難免要有所主意,不能再如平日里那般隨意,一步一步像是踩在畫好線的框內,不得有分毫的偏差。

剛踏出茵萃殿的大門,眼前猛然晃過一個影子,不等青墨反應過來,那影子快速繞過她徑直走向身後。

只是一瞬間,青墨察覺腰部被一雙手鉗住,力道並不大,只是將她往里一拉,整個人撞入一個堅硬的懷抱內,青墨剛想喊叫,突然間聞到一陣熟悉的味道,清香依舊,能掃盡周圍的縴塵與腦中的煩惱。

她剛樹起的警惕心一下子軟了下去,也並未抬頭去看眼前人,反正這胸膛溫暖安全,如此依賴著倒也覺得很是幸福。

青墨微哼一聲,佯裝生氣,「放著這寬廣的大路不走,你怎麼盡往我這小道里鑽,這茵萃殿是何地,你一堂堂二皇子,到這里來,若是被人看見,豈不遭人口舌,我可不願與你一起被人非議,剛成為大皇子妃,我還未得到寵幸呢,萬不能將那大好前程斷送在你的手中。

這話半分真半分假,既是開玩笑,也是責怪。

怪戚子風揚將自己送入宮來,遭受這四面楚歌。

怪他如此狠心,將自己推入別的男人的懷抱。

隨著青墨話音一同落地的,還有戚子風揚的眼神。

他沒看親密,只是緊緊摟住她的腰,絲毫不肯放松。

曾經,曾經,他也以為自己永不會受著風月之事的困擾,他以為青墨不過也只是自己手中一顆棋子,從漠城到宮內,物盡其用,讓她為自己奪取那天下。

曾經,曾經。

從何時起,戚子風揚也有了心痛的感覺。

早些時候,听得那傳令的管事公公敲鑼打鼓將旨意傳遍皇宮每一個叫路,夏青墨這三個字,成了傳奇,成了神話。

听聞青墨入住茵萃殿的那一刻,戚子風揚真真切切的察覺到心髒在抽痛著,痛的萬般難耐。

那滋味,就仿佛一個心愛之物落入湖底,湖水清澈,看得見她順水而游,越來越遠,目光所及,卻再觸踫不到。

他不願再等,冒著降罪的危險,硬闖這茵萃殿,想要見青墨一面。

就在剛才,就在戚子風揚的手踫到青墨身體的那一刻,他後悔了,在心中質問自己,為何要將青墨送入宮,為何要讓她成為千式離的女人,為何要親手糟蹋自己的心頭愛。

有那麼一剎那,戚子風揚有一種沖動,他想要帶走青墨,趁一切還未塵埃落定,帶走她,兩人遠走高飛,去一個無人相識之地,開始新的人生。

那念頭只持續了一瞬。

下一秒,戚子風揚便清醒過來,腦海中出現一個聲音,那個夜夜會出現在夢中,一旦他有了旁的心思,便會跳出來的聲音,再度響起︰

「皇兒,你定要奪下皇位,為娘報仇啊!」

淒切慘烈,像一把尖刀重重割在戚子風揚的心上,將他整個人,整顆心,分割的支離破碎。

他的眼神猛地清明,不再胡思亂想,定于青墨臉上,凝視她許久。

他非常明白,想要爭奪皇位,千式離身邊必須有一定自己陣營的人,而青墨,便是最好的人選,只有她真正嫁給千式離,才有可能幫得自己,別的對策,一律不可能。

想到與此,戚子風揚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明確這一目的,不再受別的干擾,一心只為此。

青墨不解,皺眉,看著戚子風揚渙散的眼神,她愈發生氣,將頭扭朝一邊,小聲嘀咕道︰「你若是再保持這姿勢,待會兒被巡邏的侍衛撞見,咱們可就要一起入地獄了。」

戚子風揚還是無動于衷,只盯著青墨的臉,一言不發。

青墨本想隨他去,可猛然間听得外頭真的傳來一陣腳步聲,不大,略急促。

不好,果真有巡邏侍衛!

青墨顧不上許多,拉住戚子風揚的手臂,使盡全力將他朝牆內一扯,兩人立即貼著那牆根躲到角落中,再次踏入茵萃殿的地盤。

里頭雖有晉六與茗薇,倒也比暴露在外頭讓侍衛發現來的安全得多。

腳步聲越行越遠,青墨長長松了口氣,一聲很重的嘆息。

卻听不出出自于誰。

良久,戚子風揚終于開口,卻顯得毫無溫度,雪般冰冷,「我已听說,今日大皇子會留宿于錦華殿,你便是側妃,不打緊,正妃側妃都無關系,只要能獲得大皇子殿下的寵愛,讓他肯听你的話,便是成功。」

頓了頓,他接著道,「只此一晚,我們還不算輸,從明日起,你只需想辦法接近大皇子,我自會協助你,有何需要便派人來告訴我,我在西南角的景祿宮,最近幾日我都在宮中不走遠,你隨時可以找到我。」

這是命令嗎?

對屬下發號的施令,讓青墨盡快得到千式離的寵幸,那她究竟算什麼?

算戚子風揚不要的人?算她前行路上的一顆棋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青墨原本早已接受這一計劃,可那順從的心此刻突然被打破,她看著戚子風揚臉上那冷漠的表情,如看一個陌生人。

即便是陌生人,在要求別人做事時,也該有一句感謝吧。

而此刻,在戚子風揚面前,除了命令,毫無感情。

青墨那強迫自己朝著陽光燦爛的地方建造的屋子,此刻轟然倒塌,她被埋在磚塊下,四周黑暗一片,連呼救,都沒了聲。

良久後,戚子風揚終于察覺自己語氣太過冰冷,他目光微動,想要重新攬過青墨的腰,卻被青墨極快的閃過。

微風劃過,將那樹葉吹動著,落下一地斑駁的影子。

青墨微側著身子,將戚子風揚甩到自己的影子後頭去。

她語氣同樣冷漠,昂著頭,道︰「大皇子殿下,您請回吧,您的要求我已經知曉,自當盡力去做,可若是能力有限,未能達到您的目標,也煩請您不要怪罪,多給我一點時間,畢竟這世間不是人人都如您那般冷漠至無情,我是有心的,也是有感覺的,有些感情,不可能說扔下便扔下……」

還想多說兩句,可青墨已沒了力氣,喉嚨像突然被堵住,發不出聲音,只得停在那里。

戚子風揚苦笑,知道青墨在怨恨自己,可他沒有第二條路可選,二十年了,已經二十年了,他離自己當初定下的那個目標越來越近,如今,只缺青墨的助力,即便有再多顧慮,即便知道這會給青墨帶來永久的傷。

戚子風揚也無法猶豫,無法停止。

當初自己的生母被當時的太子妃下藥毒死,這太子妃神通廣大,竟隨意找個丫鬟頂罪,將此事蒙混了過去。

生母九泉下無法瞑目,而那太子妃,竟順利坐上皇後之位。

當今皇後,當今大皇子殿下的生母,便是令戚子風揚喪母的罪魁禍首。

這些年,因為沒有母親的庇護,戚子風揚過的孤單且艱難,皇後忌憚戚他風頭太甚,恐威脅千式離的太子之位,她絞盡腦汁,想盡各種辦法,步步緊逼,把戚子風揚逼至死角,逼至無可翻身的境地。

戚子風揚一直忍讓,表面雲淡風輕毫不在乎,甚至終日混跡于江湖,遠離朝政,可他心中無比明確,今日的蟄伏,只為他日的涅槃。

一步步,皇後以為自己已得手,卻不曾想,她的計謀,早被戚子風揚反握于手中。

只待一個助力,與一個時機。

戚子風揚手中無權勢,他需要青墨,需要青墨手中那一幅軒麟國的寶藏地圖,有了它,他便可一洗前恥,名揚朝綱。

只是,這老天爺永不會讓人順遂,戚子風揚哪里會想到,青墨的出現,竟擾亂了他的心。

這一個愣神的時間,青墨轉身便要走。

戚子風揚想拉住她,伸了伸手,最終還是僵在半空中。

多說無益。

此刻的二人,大概都尚未做好卷入後宮紛爭的準備。

青墨心有怨言,而戚子風揚則分寸大亂。

石板路被踏出吱呀的聲響,這午後的陽光,竟也顯得萬分清冷。

戚子風揚一直盯著青墨離開的背影,看那細碎的光流轉在她的紅色長裙上,拖出一條長長的影子。

直至這影子徹底在眼前消失,戚子風揚才轉身離開。

他的每一步都顯得無比沉重,景祿宮離茵萃殿不算遠,若是快步走來,也僅需半柱香的時間,可對于青墨與戚子風揚來講,那當真是一條銀河般的距離。

尤其是那人心,一旦距離拉遠了,想要再次靠近,恐怕便會無比艱難。

今日這一趟,本是冒著風險想問一問青墨好不好,卻不曾想變成這樣,越來越僵,戚子風揚有些後悔,若不是如此冒失,也不必走入這樣的境地中來。

他慢慢倆開茵萃殿的範圍,身邊走過好多個侍衛,各個朝他行禮致意,他卻毫無回應,也全然沒有注意身邊人是否有不妥之處。

就在他離開茵萃殿的那一刻,一個黑影快速閃過,跑入茵萃殿里去。

腳步不輕,一向警惕的戚子風揚,今日卻未發現自己已被別的眼楮給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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