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權逆河山 第121章 識冷宮

作者 ︰ 西西唯

他出門的腳步仍舊很輕,一如往常,不帶起一點塵埃與聲響。

青墨氣得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手指生疼,這動靜卻未能換得戚子風揚的一個轉身。

他當真走了,走得如此堅定而決絕,沒有半點想要回頭看一看的念頭。

他冒著如此大風險來茵萃殿來,目的竟還是為了提醒青墨早日做準備,時刻將吸引千式離作為生活重心。

青墨已無話可說,閉起眼後,腦海中出現的黑暗,盡是絕望的味道。

血腥,冷漠,一拳拳重擊在青墨的心頭,血肉模糊成一片。

空氣是靜的,靜得人心慌亂。

戚子風揚已經走遠,離茵萃殿越來越遠。

他是一座冰山。

這是宮中人對這二皇子的共同感受。

無論何時,戚子風揚永遠冷著一張—無—錯—小說臉,從不對任何人熱情。

即便是對面皇上,他也從不討好從不諂媚,甚至還有幾分自我。

本就在二皇子這一不上不下的尷尬位置上,這樣為人處世的態度更是令他在宮中的日子舉步維艱。

索性與皇子的關系是融洽的,無論大皇子千式離或是六皇子天紹齊,都與戚子風揚親如親兄弟。

起碼表面上看來如此。

他的心中有一整座冰山。

一旦沉寂在最深處的那一絲火種亮起光來,這座冰山便會傾覆,將火種吞噬,徹底融化成水,再無起火的可能。

走出茵萃殿,一切恢復如常。

方才被擾亂的心,也再次恢復平靜。

接下來,是該為家宴做準備了吧。

這對青墨來說很是重要的家宴,在戚子風揚這里同樣關鍵。

危機與契機共存,只看你如何把握。

戚子風揚停住腳步,長長的呼了兩口氣。

耳後突然有個女聲響起,輕柔嬌媚,「二皇子殿下……」

這稱呼只可能來自于丫鬟,可這語氣卻又不像是丫鬟。

戚子風揚一愣,回頭時看見一張略有些熟悉的臉,那個眼神在他進茵萃殿之時便交匯而過。

此刻有些相似,卻又略顯不同。

更為深邃,更為捉模不透。

戚子風揚微微皺眉,眼神淡漠,看上去並不想與此人深談。

為等他開口,這丫鬟主動靠了上來,服了服身,道︰「二皇子殿下,奴婢叫如霜,是側妃娘娘房中的服侍丫鬟。」

無須解釋,戚子風揚知曉她是青墨的人,若非有這層關系,那此刻,他也不會停在這里,給如霜對自己說話的機會。

雖說戚子風揚並未接話,但起碼也沒立即走開。

如霜定了定神,微微抬頭,沒有底氣的看了戚子風揚一眼後,更加諂媚道,「二皇子殿下,我從前是鐘貴妃房中的丫鬟,在這宮中早已十余年,知曉各宮事,二皇子殿下整日忙于風雅,對這後宮的紛擾定是無心探個究竟的,若是有需要奴婢的,盡管開口,奴婢定會知無不言,即便是有不了解之事,也必定會盡全力去問出個真相來,再有……如今我在茵萃殿,有我在,二皇子殿下大可比如如此冒險親自來訪,知會一聲,我將消息帶去景祿宮,一切便可暗中行事……」

這番老練的言語竟是出自一個年紀尚小的丫鬟口中。

戚子風揚當真震驚,今日是初次與如霜見面,她竟能猜出自己的別有用心。

眯著眼楮思索許久,戚子風揚再次開口,依舊平淡如水,「你家娘娘若是知曉你背地里背叛她,該會如何傷心?」

如霜一笑,並未被這言語嚇到,反倒顯得很是輕松,「二皇子殿下真會說笑,我生在宮中,便應該為宮中人做事,娘娘是我的主子,殿下您也是我的主子,為娘娘效力是我的職責,為您跑腿也是我分內之事,何來背叛一說?」

戚子風揚冷笑的微微點頭,對這丫鬟的嘴臉嗤之以鼻。

可她,確實又是自己需要之人。

「如霜?」戚子風揚換了種輕佻的語氣叫出這一名字,終于肯正眼瞧她,「那麼從此刻起,便為我做事吧。」

如霜得令,無比欣喜,立馬行了個大禮,道︰「是,奴婢遵命!」

宮中之人有著自己的生存之道。

與誰交好,與誰為敵,與誰面和心不合。

一切都源于野心的指引。

曾以為自己再無出頭日的如霜,如今背靠青墨,攀附戚子風揚,她心中暗喜,明亮的未來,大概已經不遠。

青墨雖整日呆在這偏遠的凌秋園中,對前朝之事倒也不是一無所知。

畢竟流言傳得快,若是好事,更是口耳相傳人盡皆知。

這幾日後宮中一直在流傳一個消息,說是皇帝近來心情大好,因為南浦打了場漂亮的勝仗。

不斷進犯的天齊國,在兩國邊界上磨刀霍霍,雙方膠著很久,一直未能分出個勝負來。

從去年起,這天齊國便如中了邪一般,前線的兵卒們突然精神大震,仿佛打了雞血吃了補藥,一時間凶猛的令南浦有些招架不住。

激烈相對三個月,就在南浦幾乎快要敗退時,這天齊國的雞血卻又突然消散了下去,南浦抓住這一時機及時進宮,大獲全勝。

皇帝大喜,將這場勝利的功勞歸結于將領帶兵得力,立馬封王賞賜金銀千萬余兩。

而這駐守邊陲的將領,便是許良娣的哥哥這場勝仗也是由許良娣的父親親自上陣指揮。

于是在旁人看來,這許家當真是民族英雄,國之幸事。

兩日後的那場名曰「家宴」的聚會,便也是沾了這場勝仗的光,讓忙碌許久的皇帝與大皇子得了空閑。

這許良娣,也自然而然的成了中心。

在後宮中眾多各式各樣的女人中間,即便你再是傾國傾城之貌,也難以真正出頭。

于是啊,有了家族背景這點依靠,許良娣驕傲的走路時橫不得將眼珠頂在頭頂上,在不把誰放在眼中。

就連對待慕希這個正妃娘娘,許良娣也放肆的大興厥詞,那姿態幾乎要與所有皇子妃為敵。

沁良娣心地善良,與許良娣住的也比較近,幾次見到許良娣在錦華殿內找茬,都忍不住上前為慕希說幾句話,一來二去的,也就成了許良娣的眼中釘,二人同是良娣,本就互相壓制敵對,在經此一遭,關系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可這許良娣是何等聰明之人,排除異己的同時自然也需拉攏對自己有利之人。

在這後宮,她只對青墨一人笑臉相待。

原因很簡單,只因那一日采選,當青墨出現在殿前,將字畫呈到千式離面前時,許良娣就在不遠處,親眼目睹千式離臉上的喜愛與欣賞。

她甚至,這個青墨,定是非常不一般。

處好了是朋友,處得不好,可能就是禍端。

許良娣深知這一道理,不可與青墨為敵,甚至,還需要與她統一陣營。

當青墨仍沉浸在自己無法可說的失落感情中時,別的人,已陸續開始出手。

關于家宴之事,次日整個凌秋園都接到了邀請。

軒雅閣是宮中有頭有臉的人聚會才會去的地方,剛入宮的皇子妃能有幸與皇帝與妃嬪們同桌吃飯,與自己與家族來講都是臉上有光的盛事。

誰不是重視到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將那皇後也比下去。

相比較起來,青墨則淡定的多。

這茵萃殿也漸漸冷清起來。

慕希來過一次,許良娣來過一次,短暫的熱鬧過後,便也繼續回復平靜。

像是從未發生過什麼。

青墨已整整兩日未踏出過寢殿的大門,明日便是家宴的日子,她也懶得四處再跑。

倒是如霜,似乎每時每刻都顯得很有精力,將茵萃殿內的活做完後也不覺得累,還四處跑著,說是去為青墨打探消息,看看其他殿的皇子妃們對明日的家宴是作何打算的。

她的人脈廣,遍布各宮,又都是主子們的貼身丫鬟,要想了解點內幕並非難事。

青墨雖還無出擊計劃,但也不排斥如霜這一做法,索性隨她去,若是真能帶來些出乎意料的消息,倒也不是壞事。

如霜早早的便出了門,這茵萃殿在凌秋園內是最佳的位置,可放到整個皇宮來講,卻略顯偏僻,平日里除巡邏侍衛外,倒很少會有人過來。

可如霜仍舊小心翼翼,一雙眼珠咕嚕嚕直轉,確保無人見到自己後,才抬腳快步離開。

她走到東南角來,這邊是不少皇帝妃子的住所聚集地。

來來往往人很多,倒也無人會留意她的存在。

即便如此,如霜仍選了個無人可見的角落站好,等著約見的人出來。

她略顯焦慮,來來回回不停打轉,也不見那人的出現。

許久後,終于過來一人。

輕輕拍了拍如霜的後背,加上一句抱怨,「哎喲我說你躲在這作甚,害得我找了那麼久!」

來人有些氣喘,顯得很累。

如霜依舊神秘兮兮,皺著眉頭嫌這人話太多聲太大,「你小點聲!我這不是不願連累你嗎,咱倆的踫面,最好別讓旁人知曉,明白嗎?」。

那人顯然對如霜的這番說辭有些不高興,將手中的一大包東西塞到如霜懷中,沒好氣道︰「是是是,你如今是皇子妃宮里人,哪是我們這類小輩攀附得起的,我不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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