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希,許良娣,沁良娣。
三人並肩而行,同時出現在青墨身後。
方才那句話出自許良娣之口,也只有她會如此熱情,一路小跑著來到青墨跟前,二話不說便挽起她的手,略有些撒嬌道,「姐姐!今日得知皇後娘娘召見我們四人,我心中真是開心到無法言語,本是覺得面對皇後娘娘時還有些緊張,若是能與姐姐妹妹們一同前往,倒也覺得安心不少。」
她先是朝著青墨甜甜的笑,說罷又面向慕希與沁良娣那頭,依舊一臉笑意,「早晨我便去將慕希妹妹與沁妹妹叫來,本想再來叫上姐姐一起,未曾想到了茵萃殿門前,發現姐姐已經先行一步了,姐姐,莫不是你得了大皇子殿下的恩寵,便不願與妹妹們交心了嗎?」。
她這語氣,既是埋怨,又帶著些許悲傷,演的如同自己當真受了委屈一般。
青墨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一時間竟然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才好。
這許良娣分明是想在這挑起她與慕希與沁良娣之間的矛盾,沁良娣倒罷,這人性情溫和從不爭不搶,自然也不會將這話放到心里去。
可慕希那頭不一般。
雖說青墨與慕希是密友,可青墨卻也是最模不透慕希的心。
尤其在這一刻,慕希眼神帶著冷漠,與青墨相視時竟無半點笑意。
青墨猛地便慌了。
原本對待自己應該最為熱情的慕希,此刻為何會冷臉相待?
莫不是與千式離有關?
「妹妹這話是從何說起,大皇子殿下對我們向來平等相待,不過今日是我,明日是你罷了,並未分出個先後,在我心中,自然是與妹妹們的情誼更高一籌,」青墨這一句說的情真意切,對著慕希加重語氣,「今日利姑姑到茵萃殿來,還未說上幾句我便跟著她前往承乾宮,我自始自終不知妹妹們也要一同前往,否則怎獨行呢。」
慕希眼神一直閃躲著,不肯正視青墨,她心中定仍有抱怨。
不過那稍稍平和下來的臉色,讓青墨也放心幾分,她擺月兌許良娣的拉扯,走向慕希,聲色關切,「妹妹,看你臉色不太好,可是這幾日又無法安眠了?」
慕希仍舊不看她,目光向下盯著地面一點,微微屈膝行禮,「多謝姐姐關懷,我還好。」
這言語,這舉動,實在生疏如陌生人。
青墨微微皺眉,恨不得將所有話全數說明白,以求得慕希的諒解。
可許良娣與沁良娣就站在身邊,兩雙明眸閃爍,此刻的自己如身處夾縫中,進退皆是挑戰,稍有不慎,這話語便會成為致命的把柄。
尤其需放著許良娣,誰能猜到她會不會將青墨口中的話添油加醋傳遍整個皇宮。
到那時自己才真實百口莫辯。
定了定神,青墨表現的一如往常。
她拉起慕希的手,輕輕掐了掐她的手心,力道剛好,能讓慕希察覺出她的別有深意。
「妹妹,你也許久未來過茵萃殿了,我前幾日得了些好茶,妹妹若是得空了,便過來嘗嘗。」
這一句說完,青墨掐著慕希手心的手指又用力了些。
慕希先是瞥了一眼手心,隨即抬頭看她,自然便明白其中的意思。
幾步之外的許良娣雖覺這二人話中有話,恐怕是在醞釀著什麼,可她看不懂青墨究竟想聯合慕希做何事,畢竟這二人當下是最直接的對手,不可能坦誠相見。
想不明白,許良娣也不敢胡猜,盯著青墨愣愣的出神。
這還未走出凌秋園,這幾人便在這站定不動,一來一去耗費不少時間。
那邊是皇後娘娘的召見,怎可如此隨意不放在心上。
利姑姑面色不悅,輕咳一聲,語氣生硬,「娘娘,時辰不早了,咱們快些走吧,皇後娘娘那頭還在等著各位娘娘呢!」
這話氣沉丹田說的洪亮,最後的尾音一直環繞在幾人腦袋上空。
沁良娣被這聲嚇了一跳,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拉了拉身邊的慕希,輕聲道,「姐姐咱們快走吧。」
其余三人倒都淡定自若,緩緩跟上利姑姑的腳步。
即便這利姑姑在宮中算得上德高望重,可也畢竟只是個下人,除了該給的尊重與禮節外,用不著對著她低聲下氣。
唯有這沁良娣膽子小,任何人在她面前大聲都能讓她紅了臉,不敢再爭辯什麼,只得乖乖听話。
這一路上風光很好,路旁的花早已開的艷麗,帶著早晨的露水氣,清新怡人。
許良娣倒成了這四人中調和氣氛的好手,不停說著話,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盡是家長里短的客氣話。
一會兒說青墨的胭脂打的好看,一會兒又夸慕希簪子做工精細有新意,變著法的哄大家開心。
雖說青墨知曉其中虛偽的成分有多高,但起碼不至于讓氣氛尷尬,便也隨她去。
幾人行至武場前,隔著好遠便能听到里頭傳來的練武聲,兵器踫撞號子呼喊,震耳提神,有些聲大的仿佛近在耳邊,頗有幾分嚇人。
沁良娣走在最里頭,正是最靠近武場的位置,她可是嚇得不輕,身子一個勁朝另一邊靠,眼神閃躲。
慕希與青墨同時察覺她的不安,青墨剛想開口問,慕希已經搶了先。
她直接抓住沁良娣的手,將她拉到自己另一側,道︰「妹妹,你往里走。」
就這樣,慕希煞是自然的便把沁良娣帶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帶,遠離武場那方的嘈亂。
沁良娣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些,但仍心有余悸,甚至來不及對慕希說一聲謝謝。
兩人動作輕微,這一刻過去後,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只有青墨嘴角揚起,為慕希這份貼心而感覺欣慰,起碼意味著此刻的慕希與以往一樣,仍有一顆善良的心。
青墨心底安穩不少,只要慕希未變,青墨便也不用擔心與她的關系會變,若是能找到何時的時機解釋,這一切都可以引刃而解。
許良娣還在說個不停,只是此刻的人聲在武場邊上,被映的弱了很多,听不太清,也無人回應她。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被一陣翻滾而來的呼啦聲徹底蓋去。
而那呼啦聲實在是太大,听不出究竟是什麼,只仿佛頭頂上被籠罩住一個巨大的頂,密不透風的憋住巨大的聲響,震得腳下之地也在晃動。
不到半秒,那聲響如雷霆之勢襲來,將這一行人紛紛震住,不敢再前行。
可這聲響本就是從後頭而來,越是停住前行的腳步,越是靠近危險,反而躲不掉。
僅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轟隆聲響化作一陣尖銳刺耳聲,越過磚牆與花草樹木,朝著這邊樹人呼嘯而來。
有零碎的樹枝被這尖銳聲攔腰砍倒,落了一地。
那聲迅猛,未等眾人有所反應,已是越逼越近。
唯有站在最後的路連郢意識到不對勁,猛地回頭,見數根散箭朝這邊眾人襲來。
他暗叫一聲不好,甚至來不及提醒前頭的幾人躲避,立即揮手拔劍,呼啦啦朝著那刺來的散箭舞去。
路連郢畢竟是御前侍衛,武功極高反映很快,三兩下那散箭已在他的防御中掉落在地。
剛一松口氣,最後一支箭卻已猝不及防的速度闖來。
前頭的幾人早已被這動靜下了一跳,紛紛扭頭向後看。
本在最安全位置上的沁良娣,此刻卻遭了難。
那最後一支箭如長了眼楮一般,不偏不倚的朝著沁良娣襲去。
青墨已發現身後的危機,可她早已來不及拉過沁良娣,最終只是眼睜睜的看著那箭從沁良娣身前擦過。
「啊!」沁良娣一聲驚呼,一個愣神的功夫,直覺手臂一陣疼痛,那箭尖上帶著血跡掉落在地。
「妹妹!」青墨與慕希幾乎同時叫了出來,圍到沁良娣身邊。
沁良娣捂住手臂彎下腰,額頭上滲出一圈細細的汗珠來。
她不願惹人擔心,本想裝作如無其事,可手臂實在是疼得緊,面色發白連一個笑容也變得很是勉強。
剛才那一箭穿透沁良娣的衣服,擦著手臂劃了過去。
此刻的手臂上已是血跡一片。
利姑姑動作極快跑來,掏出手絹簡單將沁良娣的傷口包扎好,口中暗暗自責,「都怪奴婢不好,若是不往這條路走,便也不會遇到這麼危險之事了,娘娘,這里距離陵正宮最近,奴婢先扶您過去,傳太醫來看看吧。」
通往皇後那承乾宮的路有數十條,利姑姑所帶路這條距離最近,本是因在凌秋園內耽擱的時間太長,想著走一條省時間的小道,免得皇後那邊等待時間太長,若是生氣了反而自己找罪受。
可這條路經過武場本就不安全,這下可好,果真出了事。
利姑姑心中慌張,仔細看了看沁良娣手臂上的傷口後,也稍稍松了口氣,那傷口不算深,也幸虧傷的是沁良娣而非其他人。
這四人中,也只有沁良娣地位最為低下,性情又足夠溫和,即便是受了傷,仍舊一臉笑意不肯埋怨任何人。
若是換做許良娣,那不知會惹出多大的紛爭來。
若是青墨或慕希,也都是利姑姑得罪不起之人。
總歸是壞事中最好的那一個。
路連郢也連忙上來,在沁良娣身邊跪下行禮,「娘娘,在下失職,未能保護您的安全,還請降罪!」
這時候說這些還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