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權逆河山 第159章 暗夜見

作者 ︰ 西西唯

「姝姐,好久不見。」

戚子風揚緩緩吐出這句話來,一片黑暗中,語氣刺耳可怕。

姝姐早已臉色煞白,雙手緊緊捏成拳頭,好一會兒之後終于緩過神來。

她是害怕的,可害怕之余反而多了幾分坦蕩。

對面站著的,是敵人,大不了魚死網破,有何可怕?

「戚公子,是好久不見,我本以為,你再也不會出現了。」

姝姐說完這句話後,轉身走進屋內,模索著拿出另一盞油燈,將其點燃,黑暗的屋子中終于重現光明。

戚子風揚頗為自然,仿佛將這里當作了自己的地盤,直接繞到桌旁坐下,衣袖拂過桌面,將上頭殘留的灰塵掃盡。

姝姐站在幾步之外,目光冷漠,緊咬著牙根有幾分仇視,「戚公子,客棧已經打烊,公子若是想要住店,請明兒請早~。」

戚子風揚不為所動,也不接話,自顧自的拔出劍來,將上頭沾上的灰塵細細掃盡。

動作很輕很慢,不著急,卻惹得人心里一陣焦躁。

姝姐幾乎已被逼到一個臨界點上,若是戚子風揚再這麼繼續下去,她一定會當場奔潰,不知會做出什麼樣可怕的事情來。

難得平靜的一段時日,被今日戚子風揚的出現,徹底攪亂。

正當姝姐渾身顫抖緊咬下嘴唇快要爆發之時,戚子風揚終于開口,「你一個姑娘家,竟能將這客棧堅持至此,實在令人佩服呀。」

這話中不知是嘲諷亦或是不屑,听來令人心中嫉妒不悅。

姝姐徹底忍不住了,將氣息調勻,看向戚子風揚,目光狠辣,咬牙切齒道,「戚子風揚,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與你歷來無冤無仇,當初賈鋒與賈銘成了你的棋子,我也始終為你效力,從未得到過報答便罷,你將賈鋒賈銘送入了地獄,如今又到我這里來,是想親眼看我過的有多麼不堪嗎!我告訴你,我好得很,好得很!」

最後一句幾乎是咆哮而出。

而戚子風揚呢,卻依舊淡定,微微笑著,「為我效力?你們那只不過是借此理由為自己謀利罷了,大家皆是心知肚明,又何必要挑明呢?」

姝姐被嗆了回去,已經渾身顫抖,她斗不過戚子風揚,即便是拼上生命,也斗不過。

可今日當真是被刺激了,刺激到這時日以來所受過的委屈涌上心頭來,化作腦子里燃燒的烈火,將她點燃。

「戚子風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姝姐已近乎失去理智,沖過去作勢要掐住戚子風揚的喉嚨。

一個失去理智的女子,與一個始終理智到無血無肉的男人。

誰輸誰贏,一目了然。

可今日戚子風揚並非是來與她翻舊帳的,他有正事要講,沒時間與姝姐說這些不相干的事。

只是抬起手來,還未用力,便已制住撲過來的姝姐。

一個鎖喉之姿,將其隔在半米之外。

戚子風揚緩緩抬頭看向姝姐,目光冷淡,「沒有了賈鋒的日子,我知道你過的很是艱難,我並非絕情之人,既然今日來訪,便是想助你一臂之力,月兌離這水深火熱的苦難,就看你肯不肯與我合作了。」

合作?

听到這兩字,姝姐稍稍冷靜了些,方才被戚子風揚掐住的喉嚨,此刻終于恢復知覺,猛地咳嗽幾聲後,她幾乎癱在椅子上,看著戚子風揚,問,「如何合作?」

賈鋒賈銘已死,姝姐失去了唯一的依靠,有這客棧的支撐,雖不至于風藏露宿,可日子也當真是過的淒慘,午夜夢回時,心中的痛楚無人訴說,那種孤獨感,實在是致命之傷。

姝姐早已想要逃離,無奈無人救贖。

戚子風揚這番話,給了她新的生機。

「如何合作?我如今什麼都沒有了。」姝姐盯著戚子風揚的眼楮,想看出些什麼來,卻只是一片迷蒙。

戚子風揚不知從哪掏出一壺酒來,他向來愛喝茶,甚少喝酒,也斷不會隨身帶著。

索性姝姐並不了解此人,也不知這其中可能暗藏的危機。

戚子風揚順手拿過桌上的酒杯,抬手斟滿兩杯,其中一杯遞到姝姐跟前。

他語氣很輕,如朋友間的細語,「我知道你與青墨交過手,對她的許多事也很是了解……」

說起青墨,姝姐一愣,「青墨……听說進宮了?」

戚子風揚警覺的抬頭,觀察著姝姐的臉色變化,「你也知道此事?」

姝姐早已放松了警惕,將自己所知一股腦說了出來,「能進宮入選皇子妃,是莫大的榮耀,在這漠城中早已傳開了,原本安氏就是大戶人家,足夠吸引眼球,再接二連三發生那麼多事,自然成為了街坊們差于飯後的閑聊話題,我也只是听過幾句罷了。」

果然,青墨的事已經傳開,多一個人知曉,便多一份潛在的危機。

戚子風揚心中暗暗想著對策。

在宮中人眼里,她是夏青墨,是一個全新的人。

可在漠城人眼中,她仍舊是安青墨,這是改變不了的身份。

「那我也沒必要拐彎抹角,」戚子風揚道,「我與你的合作很簡單,你將青墨的身份當作一個秘密保守住,並在漠城中傳揚,說此青墨非彼青墨,進宮之人並非漠城這個安青墨,阻止眾人繼續討論,以一月為期,若是能阻止住流言,那你便可得到你想要的數目。」

數目。

這對姝姐而言是最有力的誘惑。

她最需要的,就是錢。

听來的確是非常具有誘惑力的交易。

可當下的姝姐早已失去理智,戚子風揚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既然他先開的口,這交易也是他站在劣勢上,姝姐不傻,自然懂得利用其中的端倪,再加大籌碼。

听戚子風揚的語氣,他似乎很害怕青墨的身份被宣揚出去。

這是為何呢?

安氏本是名門,有何可怕,即便是發生過那麼多不堪之事……

對,不堪之事!

姝姐突然恍然大悟,她原先竟從未想到過這茬,戚子風揚怕的正是關于安府之事會給在宮中的青墨帶去影響。

原來如此。

有了把我,姝姐安心了許多,臉色逐漸舒緩,整個人也松弛到索性靠在椅背上,眼中放出貪婪的光,「戚公子,你也知道這漠城有多大,人心難測,人口更是控制不住,我自知沒有這樣的能力去封住別人傳謠言的嘴,戚公子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吧。」

欲擒故縱這一招,在旁人那或許有用,可在戚子風揚這里,那可當真是自尋死路。

他不說話,等著听姝姐還有什麼計謀要講。

果真,姝姐迫不及待,俯身向前,看著戚子風揚,道︰「一千萬兩銀子,並雇人雇車將我送出漠城,答應我這兩個條件,我便幫你保守秘密,且讓那些傳閑話之人也保守住秘密。」

戚子風揚眉心一動,沒想到這姝姐竟有如此大的野心。

一千萬兩,並非拿不出,可戚子風揚壓根就沒想給她任何好處。

以手中的籌碼來威脅自己,這是戚子風揚最厭惡之事。

「五百萬兩,我答應你。」戚子風揚淡淡道。

雖說被砍去一半,可姝姐已是萬分激動,眼中閃爍著熠熠生輝的光,「好,戚公子果然爽快,就這麼定了!」

戚子風揚目光轉向桌上已被斟滿的兩杯酒,將遞給姝姐的那一杯又朝她推近了些,道︰「那從此刻起,咱們便是同道中人,這杯酒,我敬你。」

他先抬起了酒杯,做出敬酒的姿勢。

姝姐被那白花花銀兩的承諾沖昏了頭腦,早已不在乎這酒究竟從何而來,又有何目的,懷著愉快的心情也舉起酒杯,眼神發亮,「好,干了!」

她的酒量歷來了得,普通男子與其斗酒也過不了三巡便會倒下,而她則可面不改色。

喝酒這件事,與她而言壓根不算事。

不過是一瞬間,一杯酒見了底,全進了肚子里。

姝姐將酒杯反轉,將空杯展示在戚子風揚眼前,以示尊重。

戚子風揚露出一個笑容來。

透過那飄忽的油燈煙霧,姝姐眼前一暈,覺得對面此人的面目越來越模糊,方才那笑容也冰冷至極,仿佛……仿佛……是嘲笑?

她看不懂,猛地眨了眨眼,試圖看清,眼前的迷霧越來越深,漸漸朦朧。

不好!酒中有毒!

姝姐大驚,連忙俯身開口嘔吐,試圖將那毒酒吐出來。

可反應還是慢了些,無論如何努力,甚至已將手指伸進喉嚨中去,也吐不出什麼來,那酒,仿佛在她身體里扎根,融為一體。

戚子風揚安靜的坐著,不發一言,舉起自己那杯酒,放到燈光下端詳著。

,滿滿一杯,透過茶杯的瓷邊,能看得見酒中絲絲的痕跡。

這是一杯毒酒。

劇毒,足以一滴致命。

而剛剛,姝姐足足喝了一整杯。

「戚子風揚……你……你將要將我置于死地……你好狠的心吶!」

姝姐拼盡權力才將這句話說完整,她右手緊緊抓住桌面一角,越想用力,卻越是使不上勁,身子越來越軟,越來越不听使喚。

意識,也漸漸模糊了。

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識,隱約感到有人從身邊走過,一片黑暗籠罩著,喘不過氣來。

扔下一句,「對我提要求,只有一個結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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