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夏母早知青墨之事,卻也並未放在眼中,全是夏老爺一人經手,夏母當初心中不爽,與夏老爺大吵一架後,也就再不提此事,直至這一次。
此次進攻前,有人不遠萬里到了吳城,特地夏家拜訪一遭,才得今日這順利的撥開烏雲見日出的場面。
夏母笑意微然,道︰「當時他一提要入宮之事,我心中還有些緊張,生怕出了差錯惹了麻煩,也怕……也怕皇子妃娘娘是個難纏的角色,也是他一直安慰我,將你的事說給我听,口中的贊賞一直不斷,才讓我安心了些,也才敢入宮來。」
青墨越听越是糊涂,夏母口中的「他」是誰,不是戚子風揚,那還是能是誰。
腦子里轉了一圈,青墨還是未能想明白,只得開口問,「夏夫人,你所說的他……是何人?」
誰料夏母也是一臉不解,「他沒和你說嗎+.++?我以為這是你們商量的結果呢。」
青墨搖頭,等著答案。
而那個答案一出,將她驚得瞬間忘了呼吸,腦袋上一圈嘈雜的聲響轟隆而來。
對面那個聲音已經飄遠,遠的來自天際,連那視線已幾近模糊,恍惚間看見前世今生一幕幕相交而過。
「是路連郢路侍衛呀,他是大皇子殿下的貼身侍衛,我本以為你們應該是熟識的,」夏母接著解釋道,「路侍衛是夏家的救命恩人,當初夏家落難,幸得路侍衛出手相救,才有今日的小小輝煌。」
夏母言語中充滿了感激,卻也不願多提,仿佛那回憶中除了感激與慶幸之外,也有不少艱辛與痛苦。
不提也罷。
「如今路侍衛開口求助,我自然是不得不點頭應允的,也幸得應允,今日才有緣與娘娘您相見呀。」夏母再度握起青墨的手,看得出她當真喜歡青墨,除了初見的眼緣外,路連郢那一番夸贊的話功不可沒。
善良人總是冥冥中會在老天爺的幫助下聚到一起來。
夏母始終相信這個道理。
手心的溫熱傳來,青墨腦子里仍舊一團混沌,眼神迷蒙。
路連郢?
當真沒听錯嗎,當真是這三個字嗎?
路連郢竟會幫自己說話,而且是不遠萬里跑到吳城去,這是從何說起?自己與他沖突如此多次,該撕破的臉面早已當面撕扯開,本以為他心里早已充滿記恨。
可為何……他竟願意幫如此大的忙,而且在青墨不知情的狀況下默默做了那麼多。
青墨很難用三言兩語來形容此刻的心情,除了不明白路連郢做這事的動機外,她心里的震驚也不少。
路連郢是千式離的人,二人關系近的猶如親兄弟,既然路連郢知曉此事,那麼是否意味著……千式離也知道。
心中一驚,青墨手一抖,不可抑制的緊張起來。
夏母本就握著她的手,自然察覺到她的異樣。
「怎麼?有何不妥嗎?」。夏母很是緊張,入宮這事對她而言本就是一個極大的挑戰,她也怕出了差錯,若是造成了青墨的難堪,她變成了千古罪人。
茗薇畢竟是青墨最信賴的人,見狀連忙走上前來,捏了捏青墨的肩膀,對夏母笑道︰「夏夫人別見怪,娘娘這幾日心中有事,夜里總睡不好,一直吃藥,方才听娘娘說完那些話,心里高興,一時間激動了些。」
有了這句話的緩沖時間,青墨總算是緩過神來,朝夏母抱歉的笑笑,反手主動握住她的手,「夏夫人,我與您能有這樣的緣分,也算是老天爺的恩賜,不論是二皇子殿下也好,是路侍衛也罷,我都該感謝他們。」
「是啊,是老天也的恩賜。」夏母伸手撫了撫青墨的頭發,眼中充滿慈愛,「夏家一門三子,曾有過一個女兒,可是上天不慈,早早的便將她帶走了……」
又是最難捱的回憶,夏母垂眼,所有話頓在那里。
青墨身子微微向前傾了傾,安慰道︰「我如今戶籍已落入夏家,若夏夫人不嫌棄,那我以後便喚夏夫人一聲母親吧!」
怎會嫌棄!
已是許久未曾听到過這「母親」二字從女兒口中說出,夏母霎時間濕了眼眶,慌亂的不知作何表情才好,低頭擦去眼角的淚,再次抬頭時強忍著那份激動,「好好好,以後咱們就真的成了一家人,真的一家人。」
青墨微笑著,笑的溫暖。
她也未曾料到,這話竟能給夏母帶去如此大的震動。
仿佛這入夏家戶籍之事並非青墨所願,而更像是夏家所盼望的。
一番動情之語後,二人的關系似乎更近了些。
可青墨的心中,卻始終裝著別的事,懸著的心隨時可能跳出來。
就連這一頓原本是團圓的飯,吃起來也少了幾分滋味。
今日的小廚房新加了好幾個菜,滿滿一桌是平日里雙倍的分量。
自然都是如霜囑咐的,她在這些方面總是用心而細心。
有這二人在青墨身邊,夏母除了欣慰外也有幾分羨慕,「你們二人常年陪伴青墨,作為母親的我很是感激,太多的感謝的話也說不出口,唯有盼望著未來一切順遂,事事都好。」
如霜終于被納入這一陣營中,心里的喜悅自然不言而喻,連連答謝連連行禮,只為得到一絲關注。
夏母在茵萃殿待到很晚,也與青墨說了不少真心話,青墨在這短短兩個時辰中,了解了夏家的家史。
原來表面風光的夏家也並非一帆風順,當初正當夏老爺仕途平順之時,遭賊人陷害,不到半月家道中落幾乎到了露宿街頭的地步。
當時路連郢出宮為千式離辦事,正巧踫見求助無門的夏家,路連郢為人正義,幾番調查後得知此事確是夏家遭了冤,他二話不說,想盡所有辦法,為夏家洗月兌冤屈,加之夏老爺始終竭心盡力,數年後,終于東山再起。
直至今日。
關于這段故事,路連郢從未提起過,而夏家,尤其是夏母,則一直將這恩情放于心上。
當初戚子風揚會選擇夏家為青墨入籍,也正是因為夏家有過坎坷的經歷,將來若是有了破綻,也可用這經歷來搪塞,可想的借口很多,只有有這個缺口在。
當初這麼以選,戚子風揚倒也沒有想到,竟會還有路連郢這樣的一出。
听著夏母說完這番話,青墨細細一想,心中的慌張更甚,後背早已冒出冷汗。
路連郢數年前便與夏家相視,自然是了解夏家之事的,他怎會不知夏家的女兒早已不在人世,那麼……
天哪!
從青墨進宮的那一日起,路連郢便知道她的身份是假的?
青墨真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前幾次一直與路連郢作對,甚至刻意的想找事給他一個下馬威。
沒想到……
自己的把柄早已被路連郢抓在手中,他稍稍動動手指,自己可能就得下地獄。
而自己卻像個傻子似的還想著給他使絆子。
當真是蠢啊!
除了羞愧之外,青墨還有幾分震驚,這個路連郢,雖說只是侍衛的身份,但既得千式離信任,又得太後喜愛,竟還能幫助夏家月兌離困境,此人究竟是什麼人物,竟有如此可怕的能力。
直到夏母被利姑姑帶離茵萃殿,青墨心中仍舊無法平靜,以前的她總希望任何事都能听天由命順其自然,最好能有船到橋頭自然直的發展,而無需自己動腦。
可如今的青墨已深知我不發怒就必定遭陷害的道理,一旦有事,必定得最先出手,才能將自己早日擺月兌那泥濘與沼澤。
夜深了,門外有知了叫喚,歡快的仿佛這是一個美好的晴天。
晉六快步走來,朝著青墨行禮,道︰「娘娘,奴才剛打听過,今夜大皇子殿下並未打算到凌秋園來,他還留在勤政殿,說是今夜的折子較多,可能不離開了。」
好,真是好消息!
青墨眼神一亮,朝晉六看去,一臉贊賞,「好,你的消息一向又快又準,晉六,謝謝你。」
這本是發自內心的一句道謝,到讓晉六不好意思起來,連連磕頭,「娘娘言重了,為娘娘效力是我分內之事。」
如霜始終雲里霧里,只默默觀察著晉六的神情,試圖看出些什麼來。
青墨細細想了很久,回頭看向茗薇,語氣堅定,「茗薇,幫我梳妝,咱們走一趟。」
「是。」
茗薇也回答的干脆,眼神中同樣亮起光來。
畢竟是夜,青墨在宮中隨意走動始終不妥,為保險起見,茗薇特地趕制了幾個點心,裝在食盒里隨身帶著。
她倆前腳剛走出茵萃殿大門,如霜後腳便找到晉六。
剛有過一陣爭論,又甚至晉六對自己沒什麼好態度,如霜站在那里略有幾分尷尬。
過了好一會兒,晉六仍舊裝作看不見眼前人,自顧自忙著自己的。
如霜氣急,卻又拿他沒辦法,只得大聲道︰「晉六!我有事問你,今夜娘娘去勤政殿有何事?大晚上的,你就不怕她遇壞人有閃失嗎?」。
她開口便試圖將過錯推到晉六那邊去,試圖用此法讓晉六老老實實說出青墨今夜的目的來。
可晉六怎會那麼傻怎會上當,只當作未听到一般,扭頭繼續做手中事,完完全全將如霜當作空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