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陸氏的早產,如今正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顏二爺只看了眼剛出生的小豆丁,只有丁點兒大小,血污污的,眼楮都沒睜開。陸氏剛生產,顏二爺不便責問白桃的死,命嬤嬤好生照料小少爺。
顏二爺的指責和質問,又緊跟著一句最毒婦人心徹底寒了陸氏的心,失望、憤怒、寒心、心灰意冷,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塊兒,讓她怒不可遏。
陸氏雖然想過孩子會早出生,卻怎樣都沒料到會早產兩個月,女乃娘還沒來得及定下,她一直挑三揀四就想著找個好的,只給白桃的孩子隨便挑了個女乃娘備著,這時候突然早產,她有些措手不及,讓嬤嬤盡快去另找女乃娘,她怎樣都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跟白桃那個賤婢的孩子用一個女乃娘。
對于白桃的背主,陸氏恨的牙癢癢,臨死之前給她安個這樣的罪,讓她一輩子都難以洗清,可如今人都死了她也無可奈何。她只恨自己沒有留心,就讓白桃那個賤婢有了身子。
陸氏的孩子比白桃的孩子小一天,顏二爺提出兩個孩子一起放在陸氏身邊養著。
陸氏因為早產本來就傷了身子,又因為白桃臨死前的背棄,自然千不願萬不願把她的孩子放在自己身邊養,養在嫡母身邊,以後可是要記名在族譜上的,她心里是不願讓二爺的庶子記名在族譜上。
顏老夫人歡喜孫子,說陸氏早產不方便養兩個,白桃生的那個小子就放在她的身邊養。
顏二爺自然想著老夫人年紀大了,不喜鬧騰,開口想要回絕,哪知顏老夫人鐵了心,他只得應下,答應過了滿月就讓人把孩子抱到老夫人那里。
顏老夫人當然有顏老夫人的心思,陸氏有妒心,只要是個嫁了人的婦人,心都撲在丈夫的身上,那點妒心誰都會有,只不過這要看有些人是否能想得開。顏老夫人在這一點上倒是想得很明白,她不指責陸氏的妒心,卻也不放心把二爺妾室的孩子放在陸氏身邊養,便提出把孩子擺在自己身邊養著。
因為多處水患嚴重,朝廷為治水患和籌錢賑災的事兒愁的焦頭爛額,汴京亦是處在水深火熱中。
顏家添丁,兩個孩子的滿月酒自然要辦,只是沒有大辦,很簡單,請了陸氏的娘家人和顏老爺兩個兄弟家的。
陸老夫人親自來了顏家,和陸氏關在房里說了很長時間的話,後來顏二爺也進了房,出來之後顏二爺明顯神色緩和了不少,對待陸氏不再那般疏離冷漠,陸氏也收斂了自己。
滿月酒也沒有多余的活動,給兩個孩子送了禮,又聚著吃了頓飯,戲場子什麼的,這種非常時期都免請了。客人臨走前也都帶著一籮筐紅蛋回去分食。
陸老夫人走的時候,靜香自然是一番依依不舍,拉著陸老夫人說要去外祖家。
陸氏在一旁听了呵斥,讓她好好在家里讀書識字。
兩個滿月的孩子也有了名字,白桃的孩子是三少爺顏聞軒,陸氏的孩子是四少爺顏瑾軒。
二房的事兒跟含玉沒關系,含玉還是該上她的課就上課,看她的醫書、學醫理,也偶爾就坐在窗口繡花、習字。
這日她坐在窗口繡花的時候,抬頭向外看,驚喜的發現小院的杏樹結滿了淡黃色的果子,便丟下手里的絹帕跑到院中。
這顆杏樹在她搬到小院的時候就已經長著了,據說已經快十年了。上一世,這杏樹年年開花,直到她去世都沒結一次果。重活一世,這杏樹竟然結果了!
含玉整天看書習字,一直都沒注意這顆杏樹,它並不惹眼,從書房看去,在院牆角的位置,枝頭都長在了院牆外,只有春天開花的時候極惹眼。含玉有時候會忘記上一世的事情,她已經習慣自己是個孩子,有了母親可以撒嬌,她總把自己當成一個幼童,可看到異樣的場景,她還是忍不住去想上一世的事情。
「嬤嬤,這果子能吃嗎?」。含玉仰著頭,回頭問洪嬤嬤。
「可以食,奴婢就等著把它們全部摘下來做杏脯呢,制好曬干存在罐子里,大小姐可以吃到明年開春。」
含玉高興的拍手,「太好了太好了,嬤嬤,看她們誰閑著,同你一起弄吧。」
含玉興致勃勃的跟著洪嬤嬤她們一起摘杏子,一顆樹上的杏子不少,整整落了兩個籮筐,從杏子摘下到清洗,到浸泡,再到大鍋煮,最後再浸泡,瀝干,曬干,含玉每一步都沒有錯過。
不過杏脯做好後,只剩兩個小罐子那麼多。
做好杏脯的第一件事,含玉當然是分食。分給母親,母親說不愛吃這些東西,她只得帶回去了,便分了一個小罐子給靜香,還親自去送給祖父,祖父說不愛吃這些東西,讓她自己吃。含玉不依,她也知道祖父不愛吃這些東西,這些零嘴是小孩子的最愛,所以她就沒有帶很多來,只帶了幾個給祖父嘗嘗味道,告訴祖父做這東西也有她的功勞,祖父一定要吃一個。在顏茂華的抗拒中,顏含玉最後還是硬塞到祖父的嘴里,讓祖父吃下了。
顏茂華吃了一個,只覺得又酸又甜,差點酸掉他的老牙。
含玉卻是笑呵呵的,一臉期盼的看著他吃完。
等顏老爺吃下一顆杏脯,含玉就在顏茂華書房拿了幾本書準備離開。
顏茂華故意酸澀的語氣道,「敢情你來送東西吃,是為了多拿幾本書看的?」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祖父,就是多拿了兩本書而已。祖父嘴巴酸了,不是不該多說了?」含玉嘟嘟囔囔的說了幾句話,表示不滿,手里拿的書也沒給祖父看,捧著就跑了。
「這丫頭真是越來越精了!」顏茂華搖頭笑笑,轉眼又望了眼書架,唇邊的笑容僵滯,眼中多了幾分憂色,含玉拿的書都是史書兵法,雖說她年紀小,可如今跟著李先生怕是認了不少字,讓她看這種書不知對她是好還是壞?
上一世詩書看的太多,這一世顏含玉只想看些不一樣的東西。畢竟多讀了一世的書,所以她平時看書速度很快,在她看書的時候身邊一般都不會留人伺候,她如今只能藏拙。
從習醫上,洪嬤嬤就注意到了,只當大小姐有驚世之才,有驚世才學了不得,然而懂得藏拙卻是更加了不起,含玉的出色大大超出洪嬤嬤的意料。